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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討叛鎮行宮遣將 納叔母嗣主亂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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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晉成德節度使安重榮,出自行伍,恃勇輕暴,嘗語部下道:「現今時代,講甚麼君臣,但教兵強馬壯,便好做天子了。」 府署立有幡竿,高數十尺,嘗挾弓矢自詡道:「我射中竿上龍首,必得天命。」 說著,即將一箭射去,正中龍首。投弓大笑,侈然自負。嗣是召集亡命,採買戰馬,意欲獨霸一方,每有奏請,輒多逾制,朝廷稍稍批駁,他便反唇相譏。【鎮帥多跋扈不臣,都是當日的主子教導出來。】 晉主懲前毖後,嘗有戒心,義武軍節度使皇甫遇,與重榮為兒女親家,晉主恐他就近聯絡,特徙遇為昭義軍節度使,並命劉知遠為北京留守,隱防重榮。重榮不願事晉,尤不屑事遼,每見遼使,必箕踞嫚罵,有時且將遼使殺斃境上,遼主嘗貽書誚讓,晉主只好卑辭謝罪。重榮越加氣憤,適遇遼使拽刺【一作伊哷。】過境,便派兵捕歸。再遣輕騎出掠幽州人民,置諸博野。 又上表晉廷,略言「吐谷渾、突厥、契苾、沙陀等,各率部眾歸附,黨項等亦納遼牒,願備十萬眾擊遼。朔州節度副使趙崇,已逐去遼節度使劉山,求歸中國,此外舊臣淪沒虜廷,亦皆延頸企踵,專待王師,天道人心,不便違拒,興華掃虜,正在此時。陛下臣事北虜,甘心為子,竭中國脂膏,供外夷欲壑,薄海臣民,無不慚憤。何勿勃然變計,誓師北討,上洗國恥,下慰人望,臣願為陛下前驅」云云。 晉主覽奏,卻也有些心動,屢召群臣會議。北京留守劉知遠,尚未出發,勸晉主毋信重榮,桑維翰正調鎮泰甯軍,聞知消息,亦即密疏諫阻,略雲: 竊謂善兵者待機乃發,不善戰者彼己不量。陛下得免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負也。今安重榮恃勇輕敵,吐谷渾假手報仇,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聽也。臣觀契丹數年以來,士馬精強,吞噬四鄰,戰必勝,攻必取。割中國之土地,收中國之器械,其君智勇過人,其臣上下輯睦,牛馬蕃息,國無天災,此未可與為敵也。且中國初定,士氣雕沮,以當契丹乘勝之威,其勢相去甚遠。若和親既絕,則當發兵守塞。兵少不足以待寇,兵多則饋運無以繼之。我出則彼歸,我歸則彼至,臣恐禁衛之士,疲於奔命,鎮定之地,無複遺民。今天下粗安,瘡痍未複,府庫虛竭,兵民疲敝,靜而守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 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啟釁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 議者以為歲輸繒帛,謂之耗蠹,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而不休,禍結而不解,財力將匱,耗蠹孰甚焉!用兵則武吏功臣,過求姑息,邊藩遠郡,得以驕矜,屈辱孰甚焉! 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內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近聞鄴都留守,尚未赴鎮,軍府乏人。以鄴都之富強,為國家之藩屏,臣竊思慢藏誨盜之言,勇夫重閉之戒。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奸謀,是所至盼。冒昧上言,伏乞裁奪。 *** 晉主看到此疏,方欣然道:「朕今日心緒未寧,煩懣不決,得桑卿奏,似醉初醒了。」 遂促劉知遠速赴鄴都,並兼河東節度使,且詔諭安重榮道: 爾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難,棄君與親。吾因契丹得天下,爾因吾致富貴,吾不敢忘德,爾乃忘之。何耶?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不亦難乎!宜審思之,毋取後悔! 重榮得詔,反加驕慢,指揮使賈章,一再勸諫,反誣以他罪,推出斬首。章家中只遺一女,年僅垂髫,因此得釋。女慨然道:「我家三十口,俱罹兵燹,獨我與父尚存。今父無罪見殺,我何忍獨生!願隨父俱死。」 重榮也將女處斬。鎮州人民,稱為烈女,已料重榮不能善終。【不沒烈女。】 饒陽令劉岩,獻五色水鳥,重榮妄指為鳳,畜諸水潭。又使人制大鐵鞭,置諸牙門,謂鐵鞭有神,指人輒死,自號鐵鞭郎君,每出必令軍士抬鞭,作為前導。鎮州城門,有抱關鐵像,狀似胡人,像頭無故自落。重榮小字鐵胡,雖知引為忌諱,但反意總未肯消融。【取死之兆。】 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與重榮同姓,恃江為險,隱蓄異謀,重榮遂陰相結托,互為表裡。晉主既慮重榮,複防從進,乃遣人語從進道:「青州節度使王建立來朝,願歸鄉里,朕已允准。特虛青州待卿,卿若樂行,朕即降敕。」 要徙就徙,必先使人探問,主權已旁落了。從進答道:「移青州至漢江南,臣即赴任。」 晉主聞他出言不遜,頗有怒意,但恐兩難併發,權且含容。從進子弘超,為宮苑副使,留居京師,從進請遣子歸省,晉主也依言遣歸。弘超既至襄州,從進遂決計造反。 天福六年冬季,晉主憶桑維翰言,北巡鄴都。學士和凝已升任同平章事,獨入朝面請道:「陛下北行,從進必反,理應預先佈置。」 晉主道:「朕已留鄭王重貴,居守大樑,卿意還有何說?」 凝又奏道:「兵法有言,先人乃能奪人,陛下此行,京中事恐難兼顧,願留空名宣敕三十通,密付留守鄭王,一旦聞變,便可書諸將名遣往討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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