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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爭鐵路蜀士遭囚 興義師鄂軍馳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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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虧得將軍玉昆,飛馬前來,下了馬,挨入督轅,先撫慰民人一番,然後進商趙屠戶,勸他不要激變。屠戶鐵石心腸,還是堅執一詞,玉昆不待應允,竟命將蒲羅等五人,釋了縛,隨身帶出,又勸大眾散歸、大眾才陸續歸去。 趙屠戶憤猶未息,竟奏稱亂民圍攻督署,意圖獨立,幸先期偵悉,把首要擒獲;嗣複聯絡鄂督瑞澂,迭上奏章,說如何擊退匪徒,說如何大戰七日,其實不過用兵監謗,與鄉間百姓鬧了兩三場,他便捕風掠影,捏詞陳奏,想就此冒點功勞,可以保全祿位。【川民自保,趙督亦自保,勢已分裂,如何持久?】 鄂督瑞澂,聞川省議員蕭湘,由京過鄂,潛差人將他拘住,發武昌府看管。原來蕭在京時,曾反對借債築路,瑞澂把他拘禁,無非巴結政府,與趙屠戶心計,彼此一律。 看官!試想民為國本,若沒有百姓,成何國度?況且清廷已籌備立憲,凡事統在草創中,難道靠了幾個虎吏,就可成事麼?【大聲疾呼。】清政府閱趙督奏摺,還道川境大亂,仍用前兩廣總督岑春煊,前往四川,會同趙爾豐辦理剿撫事宜。岑意主撫,行到湖北,與鄂督商議,意見相左。又與趙爾豐通信,爾豐大驚,想道:「既來了端老四,又來了岑老三,正是兩路夾攻,硬要奪我位置。」 【奪他位置,其患猶小,將來恐不止此,奈何?】 連忙寫了複書,婉阻岑春煊,說是日內即可肅清,毋庸勞駕等語。岑得書,也不欲與他爭功,便上書托疾,暫寓武昌,借八旗會館,作為行轅,這是宣統三年八月初的事情。 轉瞬間,已到中秋,省城戒嚴,說有大批革命黨到了,春煊還不以為意。後來聞知總督衙門內,拿住幾個革命黨,他也不去細探。至十九夜間,前半夜還是靜悄悄的,到了一兩點鐘時候,忽聽得有劈劈拍拍的聲音,接著又是馬蹄聲,炮聲,槍聲,嘈雜不休。連忙起床出望,外面已火光燭天,屋角上已照得通紅。方驚疑間,但見僕人踉蹌走來,忙問何事?僕人報稱:「城內兵變。」 春煊道:「恐怕是革命黨。我是查辦川路,僑居此地,本沒有地方責任,不如走罷。」 使命僕人收拾行裝,挨到天明,自己扮了商民模樣,只帶了一個皮包,挈僕出門。到了城門口,只見守門的人,臂上都纏著白布,他也莫明其妙。混出了城,匆匆的行到漢口,趁了長江輪船,徑回上海去了。【倒也清脫。】 原來這夜的擾亂,正是民軍起事,光復武昌的日子。【是歷史上大紀念日。】 鄂督瑞澂,未出仕時,在滬曾犯拐騙珠寶案,公廨出票拘提,他即遁去。後來不知如何鑽營,迭蒙拔擢,相傳與澤公有葭莩誼,因此求無不應。他本識字無多,肄業的肄字,嘗讀作肆音,士人傳為笑柄。此次擢任鄂督,除逢迎政府外,別無他能。八月初九日,接到外務部密電,略說:「革命党陸續來鄂,私運軍火,並有陸軍第三十標步兵,作為內應,聞將於十五六日起事,宜速防範」云云。 他見了這種電文,飛飭陸軍第八鎮統領張彪,分佈軍隊,按段巡查。督署內外,佈滿軍警,又命文武大小各官,不得賞中秋節,連自己亦無心筵宴,日夜不得安枕。過了十五六兩日,毫無動靜,方才有些安心。十七日晚間,始與妻妾,補賞中秋,大家格外歡樂。宴畢,十二巫峰,任他遊歷,也總算是樂極了。【樂極以下,便是生悲。】翌日,接到荊襄巡防隊統領沈得龍電文,說:「在漢口英租界拿獲革党劉汝夔、邱和商兩名,已著護軍解省。」 瑞澂將電文交與巡捕,令頒發營務處,俟劉、邱兩人解到聽審。次日,又接張彪電話,說:「在小朝街拿革黨八人,內有一女革黨,叫作龍韻蘭,又有陸軍憲兵隊什長彭楚藩,內通革黨,亦已查出拿下。同時在雄楚樓北橋高等小學堂間壁洋房內,拿獲印刷告示繕寫冊子的革黨五人。」 接連又接到關道齊耀珊稟,說:「洋房公所吳愷元,於漢口俄租界寶善裡內,捉到秦禮明、龔霞初二名,並搜出炸彈、手槍、旗幟、印信、劄文底冊、信件甚多。」 剛在一起一起的舉發,外面又解到革党楊宏勝一名,說在黃土陂千家街地方小雜貨店內,捉了來的。 瑞澂被他鬧昏,咐吩巡捕道:「如有革党解到,不必瑣報,總叫暫收獄中,我索性總審一堂,盡行將他正法,免得耽憂。」 巡捕應聲而出。是晚督署內複查出炸藥一箱,有教練隊軍兵二人形跡可疑,拿訊時,果然由他運入,立即梟首。十九辰刻,瑞澂坐了大堂,審訊革黨,有幾個直認不諱,把他正法,有幾個尚無實供,仍令收禁。 審訊已畢,適張彪到署,瑞澂把搜出名冊,交他詳閱。並說:「名冊中牽連新軍,應即嚴查!」 張彪告別回營,便飭將弁向各營查詰,營兵人人自危,遂密約起事,【一火燒熟。】定於十九夜間九點鐘後,放火為號,一齊到火藥局會齊,先搬子彈,後攻督署。可憐瑞澂、張彪等,尚在睡夢中。是晚月色微明,滿天星斗懸在空中,聽城樓更鼓,已打二下,忽然紅光一點,直沖九霄。工程第八營左隊營中,列隊齊出,左右手各系白巾,肩章都已扯去。督隊官阮榮發、右隊官黃坤榮、排長張文瀾等,出營阻攔。大家統說:「諸位長官,如要革命,快與我輩同去!」 阮黃諸人,還是神氣未清,大聲喝阻。語尚未絕,槍彈已鑽入胸膛,送他歸位。當下逐隊急趨,遇著阻擋,一律不管,只請他吃彈子。到了楚望台邊,有旗兵數十人攔住,被他一陣排槍,打得無影無蹤,遂撲入火藥局內,各將子彈搬取。此時十五協兵士,已齊集大操場,隨帶彈藥,同工程營聯合,去攻督署。適遇防護督署的馬隊,阻止前進,兵士齊叫道:「彼此都系同胞,何苦自相殘殺?」 【倘令長存此心,何患國家不治?】 馬隊中聽得此言,很是有理,遂同入黨中。於是分兵三處,一向鳳凰山,一向蛇山,一向楚望山,各將大炮架起,對著督署轟擊,霎時間將督署頭門毀去,各兵從炮火中,奔入督署,找尋瑞澂,誰知瑞澂早已率同妻妾,潛逃出城,到楚豫兵輪上去了。轉身去尋張彪,也與瑞澂同一妙法,逃得不知去路。【虧得會逃,保全老命。】 各兵擁集督轅,天色漸明,大眾公推統領,倒是齊聲一致的,願戴一位黎協統。【亂世出英雄。】 這黎協統名元洪,字宋卿,湖北黃岡縣人,從前是北洋水師學堂的學生,畢業後,嫻陸海軍戰術,中東一役,黎曾充炮船內的兵目,因見海軍敗沒,痛憤投海,為一水兵救起,由煙臺流入江南,適值張之洞為江督,一見傾心,立寫「智勇深沉」四大字,作為獎賞。嗣張督調任兩湖,黎亦隨去。及張入京,未幾病逝,黎仍留鄂,任二十一混成協協統,為人溫厚和平,待士有恩,所以軍隊無不樂戴。 眾議既定,都奔到黎營內,請出黎協統,要他去做都督。黎公起初不允,旋由大眾勸迫,才說:「要我出去,須要聽我號令:第一條,不得在城內放炮。第二條,不得妄殺滿人。此外如搶劫什物,姦淫婦女,搗毀教堂,騷擾居民等事,統是有幹法律,萬不可行!諸位從與不從,寧可先說,免得後悔。」 大眾齊聲遵令,遂擁著黎公到諮議局,請他立任都督,把諮議局改作軍政府,邀議長湯化龍,出任民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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