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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因歡成病忽報彌留 以弟繼兄旁延統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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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漏泄,諫草上呈,當時內務府中,有一個忠心為主的滿員,名叫桂慶,因帝少年好色,恐不永年,請將盅惑的內侍,一併驅逐。至若禍首罪魁,應立誅無赦。且請皇太后保護聖躬,毋令沈溺。真是語語剴切,言言沈摯。【有此諫官,還是滿廷餘澤。】 同治帝原是厭聞,西太后恰也不懌。【西太后是何用心?】想是左袒內監的緣故。桂慶即辭職回籍。以道事君,不可則止,桂慶頗有古大臣風度。嗣是同治帝每夕出遊,追歡取樂,到了次晨,王大臣齊集朝房,御駕尚未返闕。恭親王以下,統已聞知,因鑒前時圓明園事情,不敢犯顏直諫,只暗中略報西太后,西太后恰也訓戒數次。嗣因同治帝置諸不聞,忤了慈容,索性任他遊蕩,惟朝廷大事,叫恭親王等格外留心。同治帝越加愜意,適西太后四旬萬壽,總算在宮中住了兩天,照例慶賀。 是年沒甚要政,只與中國通商的日本國,有小田縣民,及琉球國漁人,航行海外,遇風漂至臺灣,被生番劫殺,日本遣使詰責,清廷答稱生番列在化外,向未過問。【明明臺灣百姓,如何說是化外?】日本遂派中將西鄉從道,率兵至台,攻擊生番。閩省船政大臣沈葆楨,及藩司潘蔚,往台查辦,又說臺灣系中國屬地,日本不得稱兵。【語多矛盾,煞是可笑!】西鄉從道哪裡肯允,且言琉球是他保護國,所有被殺的漁人,統要中國賠償。 葆楨遂函商直督李鴻章,令奏撥十三營,赴台防邊。日本見台防漸固,又遣專使大久保利通至京,與總理衙門交涉。當由英使威妥瑪居間調停,令中國出撫恤銀十萬兩,軍費賠款銀四十萬兩,才算了事,日兵乃退出臺灣。其實琉球亦是中國藩屬,並非日本保護國,清廷辦理外交的大員,單叫臺灣沒有日兵,便是僥倖萬分,哪裡還要去問琉球?【琉球已失去了。】 同治帝一意尋花,連什麼臺灣,什麼琉球,一概不管。朝朝暮暮,我我卿卿,不意樂極悲生,受了淫毒,起初還可支持,延到十月,連頭面上都發現出來。宮廷裡面,盛稱皇上生了天花,【真也奇怪。】御醫未識受病的緣由,只將不痛不癢的藥味,搪塞過去,【庸醫殺人。】因此蘊毒愈深,受病癒重。 十一月初,禦體竟不能動彈,冬至祀天,遣醇親王弈譞恭代行禮,所有內外各衙門章奏,都呈兩宮皇太后披覽裁定。王大臣等,總道是皇上染了痘症,沒有什麼厲害,況且年未弱冠,血氣方剛,也不至禁受不起,大家不過循例請安,斷不料變生意外,帝疾竟至大漸,到十二月初五日,崩於養心殿東暖閣。 慈禧太后飛調李鴻章淮軍入都,自己與慈安太后,同禦養心殿,立傳惇親王弈誴、恭親王弈、孚郡王弈譓、惠郡王弈詳、貝勒載治、載澂、一等公弈謨、御前大臣伯彥訥、謨祜、軍機大臣寶鋆、沈桂芬、李鴻藻、總管內務府大臣英桂、崇綸、魁齡、榮祿、明善、桂寶、文錫、弘德殿行走徐桐、翁同龢、王慶祺、南書房行走黃鈺、潘祖蔭、孫貽經、徐郙、張家驤等入見。 親王以下,尚未悉皇帝賓天情事,但見宮門內外,侍衛森列,宮中一帶,又是排滿太監,佈置嚴密,大異往日狀態,不禁個個驚訝;行至養心殿內,兩宮太后已對面坐定,略帶愁慘面色。王大臣等不暇細想,各按班次請安,跪聆慈訓。慈禧後先開口道:「皇上病勢,看來要不起了,聞皇后雖已有孕,不知是男是女,亦不知何日誕生,應預先議立皇嗣,免得臨時局促。」 諸王大臣叩頭道:「皇上春秋鼎盛,即有不豫,自能漸漸康泰,皇嗣一節,似可緩議。」 慈禧後道:「我也不妨實告,皇帝今日已晏駕了。」 這語一傳,王大臣等,哭又不好,不哭又不好,有幾個忍不住淚,似乎要垂下來形狀。【其實都是做作,但此時倒也為難。】 慈禧後道:「此處非哭臨地方,須速決嗣主為要。」 諸王大臣不敢發議,只有恭王弈,仗著老成,便抗言道:「皇后誕生之期,想亦不遠,不如秘不發喪。如生皇子,自當嗣立,如所生為女,再議立新帝未遲。」 慈禧後大聲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何能長守秘密?一經發覺,恐轉要動搖國本了。」 軍機大臣李鴻藻,弘德殿行走徐桐,南書房行走潘祖蔭,都碰頭道:「太后明見,臣等不勝欽佩。」 慈安太后也插口道:「據我意見,恭親王的兒子,可以入承大統。」 恭王聞言,連稱不敢,隨奏道:「按照承襲次序,應立溥倫為大行皇帝嗣子。」 慈禧後又不以為然,便道:「溥倫族系,究竟太遠,不應嗣立。」 原來溥倫系過繼宣宗長子弈譓,血統上稍差一層,所以被慈禧後駁去。恭王尚要啟奏,慈禧後畢竟機警,便對慈安後道:「據我看來,醇王弈譞子載湉可以繼立,應即決定,不可耽延時候。」 恭王心中,很不贊成,【連我也不贊成,無怪恭王。】即向弈譞道:「立長一層,好全然不顧麼?」 【不特立長而已,且置大行皇帝於何地?】 弈譞便叩頭力辭,慈禧後道:「可由王大臣投票為定。」 慈安太后沒有異言,當由慈禧後命眾人起立,記名投票。投訖發閱,只醇王等投溥倫,有三人投恭王子,其餘皆如慈禧意,投醇王子,於是大位遂決。【不必運動,而眾大臣多投醇王子,慈禧之權力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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