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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平青海驅除叛酋 頒朱諭慘戮同胞(1)


  卻說青海在西藏東北,本和碩特部固始汗所居地,固始汗受清朝冊封,第十子達什巴圖爾,又受清封為和碩親王,前文已經表過。【應二十九回。】達什死,子羅卜藏丹津襲爵。羅卜藏丹津陰謀獨立,欲脫清廷羈絆,遂于雍正元年,召集附近諸部,在察罕羅陀海會盟,令各複汗號,不得再遵清廷封冊,自己叫作達賴渾台吉,統率諸部。又暗約策妄阿布坦為後援,擬大舉入寇。偏是丹津的同族額爾德尼,及察罕丹津兩人,不願叛清,被丹津用兵脅迫,兩人竟挈眾內奔。

  是時清兵部侍郎常壽,適駐西寧,管理青海事務,因額爾德尼來奔,奏聞清廷。雍正帝尚未探悉隱情,只道是青海內哄,即遣常壽往青海調停,常壽到了青海,丹津不由分說,竟將常壽拘禁起來。

  川督年羹堯,飛草奏報,奉命授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進駐西寧,四川提督岳鐘琪,任奮威將軍,參贊軍務。年羹堯分兵兩路,北路守疏勒河,防丹津內犯,南路守巴塘裡塘,阻丹津入藏,又檄巴裡坤鎮守將軍富甯安等,【見上第二十九回。】出屯吐魯番,截住策妄援兵。丹津三路援絕,只號召遠近喇嘛二十萬眾,專寇西寧。岳鐘琪自四川出發,沿途剿撫,解散丹津黨羽,西陲一帶,統已廓清,乘勢至西寧,遙見西北郭隆寺旁,聚集番僧無數,鐘琪即令兵士前進,驅殺番僧。

  那時番僧並沒有十分勇略,不過一點劫掠的伎倆,忽見大軍紛至,勢甚兇猛,哪裡還敢抵敵?呼嘯一聲,四散奔逃,被嶽軍追過三條峻嶺,焚去十七寨及廬舍七千餘,斬首六千級,餘眾都竄還青海,丹津聞敗大驚,送歸常壽,奉表請罪。原來是銀樣鑞槍頭。清廷不許,益促年羹堯進兵。

  羹堯擬集兵四萬餘名,由西寧松潘甘州疏勒河,四面進攻,約于雍正二年四月內出發。

  岳鐘琪請道:「青海地方寥闊,寇眾不下十萬,我軍四路會攻,彼若亦四散誘我,擊彼失此,擊此失彼,恐要四面受敵哩。愚見不如先期發兵,乘春草未生時,搗其不備,方為上策。」

  羹堯遲疑未決,鐘琪飛驛上奏,並願率精兵四千,自去殺賊。【頗有膽略。】雍正帝准奏,把西征事專任鐘琪。鐘琪遂於二月出師,途次見野獸奔逸,料知前面定有間諜,嚴陣前行,果遇敵騎數百,四面兜圍,殺得一個不剩;複連夜進兵,沿路殲敵數千,於是敵無哨探,鐘琪令部兵蓐食銜枚,宵行百六十裡,直抵丹津帳外,拔柵而入。這時丹津正抱著兩三個番婦,並頭睡熟,不料清兵撲至,倉猝之中,扯了一件番婦衣,披在身上,從帳後逃出,騎了白駝,向西北逃去。【男裝女扮,倒也好看。】

  鐘琪一陣追剿,殺斃無數,真個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渠,一面掃穴犁庭,摉出丹津的弟妹,及敵党頭目數十人,頭目殺訖,弟妹押解京師,招降男女數萬,奪得駝馬牛羊器械甲仗無算。自出師至破敵,凡十五日,往返兩月,好算奇捷。詔封年羹堯一等公,岳鐘琪三等公,勒碑太學,如康熙時征准部例。岳鐘琪又進剿餘黨,以次蕩平,先後拔青海地千餘裡,分其地賜各蒙古,分二十九旗,設辦事大臣于西寧,改西寧衛為府城。青海始定。

  雍正帝既平外寇,複一意防著內訌,這日召舅舅隆科多入內議事,議了許久,隆科多始自大內退出。眾王大臣聞這消息,料知雍正帝必有舉動。到了次日,降旨派固山貝子允禟往西寧犒師,王大臣亦看不出什麼異事。過了兩日,又命郡王允䄉巡閱張家口,王大臣也沒有什麼議論。只是廉親王允禩未免悶悶不樂。調虎離山,其兆已見。又過了十餘日。兵部參奏,「允䄉奉使口外,不肯前往,捏稱有旨令其進口,竟在張家口居住」云云。有旨:「著廉親王允禩議奏。」

  【惡!】

  允禩複陳,應由兵部速即行文,仍令允䄉前往,並將不行諫阻的長史額爾金,交部議處。有旨:「允䄉既不肯奉差,何必再令前往,額爾金無關輕重,何必治罪,著允禩再議具奏。」

  【專尋著允禩,其意何居?】

  允禩無法,只得再奏:「允䄉不肯前往,捏旨進口,應革去郡王,逮回交宗人府禁錮。」

  於是雍正帝批交諸王貝勒貝子公,及議政大臣,速議具奏。諸王大臣已俱知聖意,不得不火上添油,井中投石,把一個郡王,逮回圈禁宗人府去了。【拿了一個。】允䄉罪狀已定,不料宗人府又上一本,彈章內稱:「貝子允禟,差往西寧,擅自遣人往河州買草,踏看牧地,抗違軍法,橫行邊鄙,請將允禟革去貝子,以示懲儆。」

  當即奉旨:「允禟革去貝子,安置西寧。」

  【拿下兩個。】

  是年冬月,廢太子允礽,忽在咸安宮感冒時症,雍正帝連忙著太醫診治,複派舅舅隆科多,前往探問。廢太子見了隆科多愈加氣惱,病勢日增,服藥無效。雍正帝又許他入內侍奉,不到十天,廢太子竟死了。雍正帝立即下旨,追封允礽為和碩理密親王,又封弘晰母為理親王側妃,命弘晰盡心孝養。理親王侍妾曾有子女者,俱令祿贍終身。又親往祭奠,大哭一場。並封弘晰為郡王。一班拍馬屁的王大臣,都說聖上仁至義盡,就是雍正帝自說:「二阿哥得罪皇考,並非得罪朕躬,兄弟至情,不能自已,並非為邀譽起見。」

  【吾誰欺,欺天乎?】

  只郡王弘晰奉了遺命,在京西鄭家莊辟一所私第,奉母甯居,不聞朝事,總算一個明哲保身的貴胄。

  雍正三年春,廉親王允禩,怡親王允祥,大學士馬齊,舅舅隆科多,奏辭總理事務職任,得旨照允,惟廉親王允禩懷挾私心,遇事阻撓,不得議敘。看官!試想人非木石,哪有不知恩怨的道理?這雍正帝對待兄弟,這般寡恩,這般樹怨,自然那兄弟們滿懷忿恨,也想報復,偏這雍正帝刻刻防備,凡允禩、允禟、允䄉、允禔的秘密行為,令隨帶血滴子的豪客,格外留心偵察。一日,西寧探客來報,說:「九阿哥允禟在西寧,用西洋人穆經遠為謀主,編了密碼,與允禩往來通遞,大約是蓄謀不軌,請聖上密防!」

  隨呈上一封密函,乃是九阿哥與八阿哥的書信,被探客竊取得來。雍正帝反復觀看,任你聰明伶俐,恰是一句不懂;當即收藏匣中,令探客再去細察。又一日,盛京探客亦到,報稱:「十四阿哥允禵,督守陵寢,有奸民蔡懷璽,到院投書,稱允禵為真主,允禵並不罪他,反將書上要緊字樣,裁去塗抹,所以特來報聞。」

  雍正帝誇獎一番,打發去訖。這個探客已去,那個探客又來,據言,「八阿哥允禩,日夜詛咒,求皇上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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