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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聞寇警發兵平藏衛 苦苛政倡亂據臺灣(2)


  額魯特等料知陷入重地,率兵猛撲,怎奈這番敵軍,純是精銳,與前時接仗,大不相同。額魯特不能前進,只得退後,不料後面流星馬又到,報稱准兵繞出後路,把軍餉截奪去了。清兵聞軍餉被劫,不戰自亂,額魯特、色棱兩人,極力彈壓,勉強鎮定。過了數日,糧盡矢窮,准兵四面聚集,好似天羅地網一般,一陣攻擊,清兵全營覆沒,都做了沙場之鬼。雖是戰死,幸而死在西方,免得童男童女接引。

  康熙帝接了敗報,再命皇十四子允禵為撫遠大將軍,駐節西寧,升任四川總督年羹堯,備兵成都,擬分道進發。敕封噶爾藏堅錯為達賴六世,檄蒙古兵扈從達賴,隨大軍直入西藏,於是蒙古各汗王貝勒,各率部兵至青海,恭候清兵出塞。

  康熙五十九年春,詔移允禵移駐木魯烏蘇河治餉,令將西寧軍付都統延信出青海,年羹堯仍坐鎮四川,令將川軍付護軍統領噶爾弼出打箭爐,分趨藏境。大策零聞清兵分出,自拒青海軍,另遣部兵三千餘人,抵當噶爾弼。噶爾弼副將岳鐘琪,素有膽略,領親兵六百名,首先開路,至三巴橋,系入藏第一險要。岳鐘琪招募番眾,許他重賞,令詐降守橋兵,裡應外合,竟把三巴橋占住。

  噶爾弼率軍來會,忽聞准部兵來奪三巴橋,頭目叫作黑喇瑪,有萬夫不當之勇,噶爾弼頗驚慌起來。

  岳鐘琪道:「有鐘琪在,就使來了紅喇瑪,也不怕他,待明日擒他便是。」

  是夕,岳鐘琪率兵出營,潛掘陷坑,上用青草蓋住,令兵士帶了鉤索,伏在陷坑裡面。部署已定,然後回營。次晨,黑喇瑪仗著勇力,飛奔前來,岳鐘琪出兵對敵,誘黑喇瑪至陷坑旁。黑喇瑪有勇無謀,但知上前追殺,不料腳下有坑,一腳蹈空,墜入坑內,任你黑喇瑪膂力過人,至此被伏兵鉤住,急切不能展身。伏兵緊緊捆縛,扛入清寨。黑喇瑪受擒,余眾不戰自降。方擬鼓行入藏,忽來了大將軍檄文,令待青海軍並進,噶爾弼躊躇未決。

  岳鐘琪道:「我兵只齎兩月糧餉,從川西到此,已過了四十多日,若再待青海軍,糧餉食盡,如何入藏?現不如乘機疾進,沿途招撫番眾,用番攻番,約十日可抵拉薩,出其不意,容易蕩平。」

  噶爾弼欲集眾議決,鐘琪道:「事在必行,何須多議!鐘琪不才,願噴此一腔熱血,仰報朝廷,請於明晨即行。」

  【鐘琪系岳武穆王二十一世孫,武穆仇金,鐘琪忠清,似不能善繩祖武,惟為清攻藏,恰有可原。】

  噶爾弼也不多言。

  次晨,岳鐘琪即用皮船渡河,直趨西藏,途中遇土司公佈,用好言撫慰,公佈很為感激,遂代為招集番兵七千,引鐘琪入拉薩。鐘琪觀番兵可恃。遂分部兵三千名,繞截大策零餉道,自領番眾趨拉薩城。拉薩城內,只有幾個准兵,見嶽軍大至,盡行逃散。鐘琪長驅入城,號召大小第巴,宣示威德,除助逆喇嘛的,殺了五人,並幽禁九十多人,其餘一概赦免,那時僧俗都頂禮膜拜,感謝再生。

  這時候,青海軍統領延信,正與大策零相持,連敗大策零數陣,策零欲退回拉薩,又被嶽軍截住,進退兩難,遂扒山過嶺,遁回伊犁,途中崎嶇凍餒,死了大半。延信遂送新達賴入藏登座,令拉藏汗舊臣康濟鼐,掌前藏政務,頗羅鼐掌後藏政務,留蒙古兵二千駐守,奉詔班師,各回原地鎮守,西藏暫歸平靖。康熙帝又要咬文嚼字,親制一篇平定西藏碑文,命勒石大招寺中,小子也不暇細錄。

  只是康熙帝安樂一次,總有一次憂愁,相逼而來。憂樂相循,禍福相倚,是顛撲不破的事理。入藏軍已報凱旋,臺灣忽報大亂。說來可笑,臺灣亂首,乃是一個販鴨營生的小百姓,名叫一貴,他的姓恰與大明太祖皇帝相同。嘗見人家婚喪事,排列儀仗,每借同姓的頭銜,書入頭行牌,以示烜赫。一貴雖是販鴨,然與明祖同姓,亦自足誇。

  自施琅收服臺灣後,台民雖稍有蠢動,事發即平,至康熙晚年,用了一個貪淫暴虐的王珍,實授臺灣知府,沒有稅的要加稅,沒有糧的要征糧,百姓不服,就要拿來打屁股,或枷號幾個月,還有一切訴訟事件,有錢即贏,無錢即輸,因此台民怨憤異常。【官逼民反。】

  這個朱一貴,雖是販鴨為生,他卻有幾個酒肉朋友,一叫黃殿,一叫李勇,一叫吳外,這三人素不安分,與朱一貴恰很是莫逆,一日,到了酒樓,一面吃酒,一面談論平日事情,黃殿問一貴道:「近日朱大哥生意可好?」

  一貴搖頭道:「不好不好!現在這個混帳知府,棺材裡伸手,死要銅錢,連我販賣幾隻鴨,也要加捐。我此番販鴨一千隻,反蝕了好幾千本錢,看來只好罷休哩。」

  【小本經營,不應加重捐,觀此便知。】

  李勇、吳外齊聲道:「這般狗官,總要殺掉他方好。」

  【該殺!】

  一貴道:「只有我等幾個小百姓,哪裡能殺知府?」

  黃殿道:「要殺這個混帳知府,也是不難,只此處非講事堂,兄弟們不要多嘴。」

  【黃殿乖。】

  言畢,以目示意。大家飲完了酒,由一貴付了酒鈔,遂同至一貴家內,彼此坐定,黃殿道:「朱大哥你道是販鴨好,是做皇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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