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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喪二祖誓師復仇 合九部因驕致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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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布庫裡雍順所建的鄂多哩城,在今遼寧省勒福善河西岸,去甯古塔西南三百多裡,此地背山面水,形勢頗佳,究竟是小小部落,無甚威名。當時明朝統一中原,定都燕京,只在山海關附近設防,塞外荒地,視同化外;就是比鄂多哩城,闊大幾倍,也不暇去理保,何況這一個小小土堡呢?誰知深山大澤,實生龍蛇,自布庫裡雍順開基後,子子孫孫,相傳不絕,其間雖迭有興衰,到了明朝中葉,出了一個孟特穆,智略過人,把祖基格外恢拓,漸漸西略,移住赫圖阿拉地。赫圖阿拉在長白山脈北麓,後來改名興京便是。 孟特穆四世孫名叫福滿,福滿有六子,第四子覺昌安,繼承先業,居住赫圖阿拉城,還有五子,亦各築城堡,環衛赫圖阿拉統稱甯古塔貝勒。覺昌安率領各貝勒,攻破鄰近部落,拓地漸廣,生了數子,四子名塔克世,娶喜塔喇氏為婦,這喜塔喇氏並非天女,【呼應得妙。】偏生出一個智勇雙全、出類拔萃的兒子來。這人就是大清國第一代皇帝,清朝子孫,稱為太祖,努爾哈赤是他英名。【眾兒郎喝一聲采。】 他出世時,祖、父俱存。他有一個堂姊,是覺昌安女孫,出嫁與古埒城阿太章京,已有數年,不料明朝遣總兵李成梁,駐守遼西,陰忌覺昌安,招誘圖倫城主尼堪外蘭,合兵圍攻古埒城。這古埒城地方狹小,哪裡當得住大軍,連忙差人到覺羅部求救。覺昌安得報,恐女孫被陷,遂與塔克斯帶領全部兵士,馳救古埒城,與敵兵接仗,不分勝負。阿太章京見救兵已到,開城迎入,城中得了一支生力軍,人心少安。 覺昌安上城巡視,不分晝夜,每日指揮部眾,極力防禦。忽見城下一人,扣馬而至,大呼開門,覺昌安從上俯視,其人非他,乃圖倫城主尼堪外蘭也。原來尼堪外蘭,舊隸覺昌安部下,因此相識。便問汝來何意?答言聞主子到此,特來稟見。覺昌安見無隨兵,即開門納入。尼堪外蘭既入城,至覺昌安前,即抱膝請安。覺昌安命之起坐,問何故聯明攻城? 尼堪外蘭婉言謝罪,並雲:「前未知古埒城主,與主子有親,故敢冒犯,今聞主子遠道馳救,方識有婚姻關係;現已向明李總兵前,盛說主子威德及人,不宜與敵,李總兵已願退兵,若主子再令古埒城主,向明廷歲獻方物,李總兵且當上表明廷,請給主子封爵,管領建州。」 【明稱長白山郚為建州衛。】 覺昌安道:「汝言果真麼?」 尼堪外蘭急得發誓道:「如有狂言,願死亂刀之下。」 【大詐似信。】 覺昌安大喜,令阿太章京設宴相待,席間敘談。尼堪外蘭極力趨承,越說得天花亂墜,什麼龍虎將軍印,什麼建州衛都督敕書,不由覺昌安不信。【喜人家拍馬屁,總要吃虧。】飲畢,辭去。次日城下各軍,果然齊退。阿太章京見敵軍退盡,拜謝覺昌安父子救援之恩,一面備辦盛筵,款待覺昌安父子,一面烹羊宰豬,犒饗軍士。大眾飲得酩酊大醉,至晚各自鼾睡。【醉死夢生。】 誰知驀地裡炮聲大震,喊殺連天,眾人從睡夢中驚醒,不識何處大兵,從天而下,身不及披衣,而頭已斷,手不及持刃,而臂已離,紛紛擾擾的一夜,城中的兵民,多半向鬼門關上掛號報到;覺昌安父子及阿太章京兩夫妻,也親親熱熱,一淘兒歸陰去了。【趣語。】 古人說得好:「福兮禍倚,樂極悲生。」只為覺昌安誤信奸言,遂中了尼堪外蘭的詭計。【到此方說出原因。】 是時努爾哈赤年方二十五歲,因祖父二人往援古埒城,常著人探聽消息,先接到明軍撤圍的音信,頗自安心,嗣後續聞警耗,至祖父被害一節,不覺大叫一聲,暈倒於地。頗有孝思。及眾人救醒,放聲大哭。連他伯叔兄弟,都各淒然。當下檢查武庫,只留遺甲十五副,一一攜出,指示伯叔兄弟,提出復仇二字,哀懇臂助。那時伯叔兄弟,自然感憤得很,分著遺甲,一擁出城,向東而去。【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此舉不謂無名。】 且說尼堪外蘭用詭計襲破古埒城,擄了些金銀財寶,搬回圖倫,終日流連酒色,任情取樂。【想是活得不耐煩了。】忽報努爾哈赤兵到,頓覺倉皇失措,勉強招集部眾,出城對敵。努爾哈赤不待圖倫兵列陣,即縱馬直出。當先踹入敵陣中,部眾乘勢跟上,逢人便殺,見首輒斫,仿佛是生龍活虎一般,圖倫兵從未見過這般厲害,霎時間紛紛退走。尼堪外蘭見事不妙,忙拍轉馬頭,落荒逃走。【此時恰無計可施了。】 努爾哈赤追趕不及,收兵入圖倫城,下令降者免死。城內外兵民,聞此號令,都投首乞降。休息一天,復發兵追尋尼堪外蘭,終無下落。旋探知尼堪外蘭已竄入明邊,乃回赫圖阿拉城,修書致明朝邊吏,書中大意,是請歸祖父喪,及拿交尼堪外蘭。 明邊吏將此書上達明廷,此時正在明朝萬曆年間,老成凋謝,佞人用事,文武各官,多半是酒囊飯袋,【誤國該死。】見了此書,就紛紛議論起來:有的說是萬不能允的;有的說是允他一半。嗣經執掌朝綱的大員,以李成梁無故興兵,亦屬非是,但執送尼堪外蘭,有損國威,不若歸喪給爵,買他歡心為是。 神宗皇帝准了此議,遂令差官奉敕三十道,馬三十匹,建州衛都督冊書一函,龍虎將軍印一顆,並送還覺昌安父子的棺木。【若此,努爾哈赤,也算是萬分榮幸了。】 差官到了赫圖阿拉城,努爾哈赤以禮迎入,北向受封。【是已有君臣之分了。】只因尼堪外蘭未曾拿交,仍央差官回請。差官去後,待至數月,毫無音響,努爾哈赤復仇心切,鎮日裡招兵買馬,大修戰具,分黃紅藍白四旗,編成隊伍,旌旗變色,壁壘生新。一日升帳宣令,飭部下頭目,排隊出發,直指明邊。眾頭目請道:「此去攻明,必須經過某某部落,須先向假道方可。」 努爾哈赤道:「不必!有我當先開路,汝等緊隨便是。」 大眾無言可說,便跟著努爾哈赤出城。車馳馬驟,風掣電馳,所過各部落,毫無防備,由他進行;稍強橫的部民,攔阻馬頭,不是被刀殺死,便是被箭射死。【太不講理!】 行了數日,距明境只三十裡,努爾哈赤便命部眾停住,紮好了營,令隊長齊薩率壯士數十人,往明境叩關,索交尼堪外蘭。是時明總兵李成梁,已由明廷譴責,說他無端啟釁,褫職回籍。掉了一個新總兵,懦弱無能,聞覺羅部遣眾叩關,驚慌得了不得,不得已派一屬弁,與軍士百人,出城與齊薩會議。齊薩所說的,無非是索交尼堪外蘭,否則兵戎相見,差弁無可辯駁,只得唯唯而還。 也是尼堪外蘭惡貫滿盈,命數該絕,正在城中探聽消息,躑躅前行,無巧不成話,偏與差弁相遇;差弁即將他騙入署中,稟明總兵,一聲呼喝,將尼堪外蘭反綁起來,推入囚車,遣兩役舁出,象扛豬的扛了去,【趣絕。】扛到郊外,送交清營。當由垂辮的兵役數名,從囚車內一把抓出,拖入帳中,尼堪外蘭已魂飛天外,但聞得一聲驚堂木,接連有「你這騙賊,也有今日」兩語,正思開目張望,可奈亂刃交下,血暈心迷,霎時間一道魂靈,歸入地府,適應了前日誓言。【一報還一報,騙子究竟做不得,假願也是罰不得。】 自是努爾哈赤與明朝和好,每歲輸送方物,明廷亦歲給銀八百兩,蟒緞十五匹,並許彼此人民互市塞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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