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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王化貞失守廣甯堡 朱燮元巧擊呂公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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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熹宗皇后張氏,本祥符人張國紀女,國紀由女得封,授太康伯。客、魏嘗欲傾後,無詞可謗,左思右想,竟造出一種蜚言,謂後非國紀女,乃是系獄海寇孫官兒所出,【想入非非。】且揚言將修築安樂堂,遣後居住。安樂堂在金海橋西,從前孝宗生母紀氏,為萬貴妃所構害,謫居於此。此時欲張後入居,明明是諷勸熹宗,實行廢後故事。熹宗不願允從,【還算有一線明白。】客氏還不肯罷休,適歸家省母,母極力勸止,悚以危言,方才擱過一邊。 看官聽著!小子敘述客、魏行事,多半是假傳聖旨,難道熹宗果耳無聞、目無見麼?【我亦動疑。】 原來熹宗頗有小慧,喜弄機巧,刀鋸斧鑿,丹青髹漆等件,往往親自動手,嘗於庭院中作小宮殿,形式仿乾清宮,高不過三四尺,曲折微妙,幾奪天工。宮中舊有蹴圓亭,他又手造蹴圓堂五間,此外如種種玩具,俱造得異樣玲瓏,絕不憚煩。【倒是一個工業家。】惟把國家要政,反置諸腦後,無暇考詢。忠賢嘗趁他引繩削墨的時候,因事奏請,熹宗未免厭恨,隨口還報道:「朕知道了,你去照章辦理就是。」 至如廷臣奏本,舊制於所關緊要,必由御筆親批;若例行文書,由司禮監代擬批詞,亦必書遵閣票字樣,或奉旨更改,用硃筆批,號為批紅。熹宗一概委任魏閹,以此魏閹得上下其手,報怨雪恨,無所不為。 魏閹置第宮南,客氏置第宮北,兩屋相去,不過數武,中架過廊一埭,以便交通往來。兩人除每夕肆淫外,統是設計營謀,傾排異己。客氏又在鳳彩門,另置值房一所,或謂客氏雖私忠賢,尚嫌未足,免不得再置面首,就是大學士沈㴶,也曾與客氏結露水緣,是真是假,且勿深考。惟客氏日間在宮,夜間必往私宅,【無非尋歡。】侍從如雲,不減御駕。燈炬簇擁,遠過明星。衣服華麗似天仙,香霧氤氳如月窟。既至私宅,僕媼等挨次叩頭,或呼老太太,或呼千歲,喧闐盈耳,響徹宮廷。至五更入宮,仍然照舊鋪排,絲毫不減。【我說客氏夜來明往,不能與所歡日夕同居,還是失策。】 客氏又性喜妝飾,每一梳洗,侍女數輩,環伺左右,奉巾理髮,添香簪花,各有所司,不敢少懈;偶欲濕鬢,即選三五美人津液,充作脂澤,每日一易。自雲此方傳自嶺南老人,名群仙液,令人老無白髮。【天不容你長生,如何是好。】又喜效江南妝,廣袖低髻,備極妖冶,宮中相率模仿,惟張皇後很是厭薄,凡坤甯宮侍女,概禁時裝,客氏嘗引為笑柄,後雖微有所聞,仍然吾行吾素,不改古風。還有客氏一種絕技,是獨得烹飪的秘訣。熹宗膳餐,必經客氏調視,方得適口,所以客氏得此專寵,恩禮不衰。相傳熹宗不喜近色,所以寵倖客氏者,在此,故特別敘明。 *** 話休敘煩,且說遼東經略熊廷弼,守遼三年,繕完守備,固若金甌,惟廷弼索性剛正,不肯趨附內臣,免不得有人訾議。太監魏忠賢,心中也是恨他,當遣吏科給事中姚宗文,赴遼閱兵。宗文系白面書生,何知軍務。此次奉遣,明是教他需索陋規,廷弼毫無內饋,並且薄待宗文,宗文失望回京,即上疏誣劾廷弼。廷弼便即免官,改任袁應泰為經略。 應泰文事有餘,武備不足,把廷弼所定的規律,大半變易,且招降滿洲饑民,雜居遼、沈二城。滿洲太祖乘勢襲擊,降人多為內應,據了瀋陽,直逼遼陽。應泰登陴督禦,偏偏城中自亂,將校潛遁,一時失措,竟被滿洲兵陸續登城。應泰自縊,遼陽又失,遼東附近五十寨,及河東大小七十餘城,盡被滿洲兵占去。【都是魏閹拱手奉送。】朝議乃再用廷弼,賜宴餞行。【急時抱佛腳。】 廷弼到山海關,與遼東巡撫王化貞,商議軍務。化貞主戰,廷弼主守,彼此又齟齬起來,兩造各持一說,奏報明廷。起初廷議頗贊成廷弼,嗣因遼陽都司毛文龍,取得鎮江城,報知化貞,化貞遂奏稱大捷,請即進兵。兵部尚書張鶴鳴,輕信化貞,令化貞專力圖遼,不必受廷弼節制,一面偏促廷弼出關,為化貞後援。既教化貞專力圖遼,為何又令廷弼接應?化貞五次出師,俱不見敵,廷弼請敕化貞慎重舉止,化貞獨上言得兵六萬,可一舉蕩平滿洲。大言不慚。 葉向高為化貞座主,頗袒化貞,張鶴鳴尤信任不疑。化貞意氣自豪,出駐廣甯,方擬大舉,哪知滿洲兵已西渡遼河,擊死明副將羅一貫,長驅入境,勢如破竹。化貞即遣愛將孫得功,及參將祖大壽,總兵祁秉忠往援,與滿洲兵交戰平陽橋。得功未敗先奔,陣勢大亂。秉忠戰死,大壽遁去。得功潛降滿洲,且欲縛住化貞,作為贄儀,【好一個愛將。】佯率敗軍逃回廣甯,待滿洲兵一到,即為內應。化貞全然不知,關了署門,整繕文牘。忽有參將江朝棟,排闥入報道:「敵兵來了,請公速行。」 化貞莫明其妙,尚在瞠目不答,當由朝棟一把掖住,出署上馬,踉蹌出城。好好一座廣甯城,平白地奉送滿洲,毫不言謝。【趣語。】 此時廷弼已奉命出關,進次閭陽驛,聞廣寧已經失守,料想不及赴援,遂退屯大淩河。巧值化貞狼狽回來,下馬相見,不禁大哭。【絕似一個兒女子,如何去禦敵兵?】廷弼微笑道:「六萬軍一舉蕩平,今卻如何?」 【樂得奚落,難為化貞。】 化貞帶哭帶語道:「還求經略即速發兵,前截滿人。」 廷弼道:「遲了遲了。我只有五千兵,今盡付君,請君抵擋追兵,護民入關!」 言未已,探馬來報,孫得功已降滿洲,錦州以西四十餘城,統已失陷。廷弼急將麾下五千人,交給化貞,令他斷後,自與副使高出、胡嘉棟等,焚去關外積聚,護送難民十萬人入關。敗報到了京中,一班言官,也不辨廷弼、化貞的曲直,但說他一概有罪,請即逮問。熹宗糊塗得很,當即照準,飭將二人逮押來京,即交刑部下獄。張鶴鳴懼罪乞休,尋即罷官。 禦史左光鬥,因廣寧一失,遼事日棘,特薦一老成練達的孫承宗,督理軍務。熹宗乃授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另用王之晉為遼東經略。王之晉蒞任,請添築重關,增設守兵至四萬人,僉事袁崇煥,以為非計,入白葉向高,向高不能決。承宗自請往視,由熹宗特許,兼程到關,相度形勢,與之晉所見未合,因還言之晉不足任,自願督師。熹宗甚喜,遂命他督師薊遼,賜尚方劍,禦門親餞,送他啟程,承宗拜辭而去。及到了關外,定軍制,明職守,築堡修城,練兵十一萬,造鎧仗數百萬,開屯田五十頃,兵精糧足,屹成重鎮。滿洲兵不敢藐視,相戒近邊,儼然有一夫當關,萬夫莫入的情形。【為政在人。】 明廷少安,便擬訊鞫熊廷弼、王化貞的罪案。刑部尚書王紀,以廷弼守遼有功,足以贖罪,應從末減。獨閣臣沈㴶,劾他袒護罪臣,例應同坐。【明是受意魏閹。】王紀心中不服,亦奏稱沈㴶貪鄙齷齪,酷似宋朝的蔡京。熹宗初頗下旨調停,令兩人同寅協恭,不得互相攻訐,嗣被魏忠賢從中唆惑,竟將王紀削籍。紀去後,葉向高言:「紀、㴶交攻,均失大臣體裁,紀獨受斥,㴶尚在位,怎得折服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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