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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莽男子闖入深宮 賢法司力翻成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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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笑道:「這不過借公勳戚,保全朝廷大體,我等何忍以身家陷公?」 希孝嗚咽道:「欲平反此獄,總須搜查確證,方免讒言。」 博又道:「這又何難!」 當下與希孝密談數語。希孝才改憂為喜,謝別而回,暗中恰遣了校尉,先入獄中,訊明刀劍來由。大臣始不吐實,經校尉威嚇婉誘,方說由辛儒繳來,並將他指使改供事,略說一遍。【是一個反復無常的罪犯,馮保也未免自誤。】 校尉複說道:「國家定制,入宮謀逆,法應滅族,奈何自願引罪?你不如吐實,或可減免。」 大臣淒然道:「我實不知。辛儒說我持刀犯駕,罪坐大辟,因教我口供如此,不特免罪,且可富貴,誰知他竟是誑我呢!」 說至此,大哭不止。 校尉反勸慰一番,始行覆命。 適高氏家人,已逮入京,希孝乃偕馮保、葛守禮,三人升廳會審。明朝故事,法司會審,須將本犯拷打一頓,叫作雜治。大臣上得法庭,馮保即命雜治,校尉走過,洗剝大臣衣服,大臣狂呼道:「已經許我富貴,為何雜治我?」 校尉不理,將他搒掠過了,方推近公案跪下。 希孝先命高氏家人,雜列校役中,問大臣道:「你看兩旁校役,有無認識?」 大臣忍著痛,張目四瞧,並無熟人,便道:「沒有認識。」 馮保即插嘴道:「你敢犯駕,究系何人主使,從實供來!」 大臣瞪目道:「是你差我的。」 保聞言大驚,勉強鎮定了神,複道:「你不要瞎鬧!前時為何供稱高相國?」 大臣道:「是你教我說的。我曉得什麼高相國?」 【又證一句,直使馮保無地自容。】 保失色不語。 希孝複問道:「你的蟒袴刀劍,從何得來?」 大臣道:「是馮家僕辛儒,交給我的。」 索性盡言,暢快之至。 保聽著這語,幾欲逃座,兩肩亂聳,態度倉皇。還是希孝瞧不過去,替保解圍道:「休得亂道!朝廷的訊獄官,豈容你亂誣麼?」 遂命校尉將大臣還押,退堂罷訊。 保踉蹌趨歸,暗想此案尷尬,倘大臣再有多言,我的性命,也要丟去,便即遣心腹入獄,用生漆調酒,勸大臣飲下,大臣不知是計,一口飲訖,從此做了啞子,不能說話。 此時宮內有一殷太監,年已七十多歲,系資格最老的內侍,會與馮保同侍帝側,談及此事。殷太監啟奏道:「高拱忠臣,豈有此事!」 又旁顧馮保道:「高鬍子是正直人,不過與張居正有嫌,居正屢欲害他,我輩內官,何必相助!」 原來高拱多須,所以稱為鬍子。保聞言,神色漸沮。內監張宏,亦力言不可,於是獄事遷延。等到刑部擬罪,只把大臣斬決,餘免干連。一番大風浪,總算恬平,這也是高拱不該赤族,所以得此救星。拱聞此變,益發杜門謝客,不問世事。拱本河南新鄭人,嗣後出仕中州的官吏,不敢再經新鄭,往往繞道而去。【統是偷生怕死的人物。】至萬曆六年,拱方病歿,居正奏請複拱原官,給與祭葬如例。【又似強盜發善心。】惟馮保餘恨未釋,請命太后一切賜恤,減從半數。祭文中仍寓貶詞,後來追念遺功,方贈拱太師,予諡文襄。小子有詩詠高拱道: 自古同寅貴協恭,胡為器小不相容? 若非當日賢臣在,小過險遭滅頂凶。 欲知明廷後事,且俟下回續陳。 *==*==* 馮保一小人耳,小人行事,陰賊險狠,固不足責。張居正稱救時良相,乃與內監相毗,傾害高拱,彼無不共戴天之仇,竟思戮高氏軀,赤高氏族,何其忮刻若此耶?設非楊、葛諸大臣,力謀平反,則大獄立興,慘害甚眾。居正試反己自問,其亦安心否乎?殷、張兩內監,猶有人心,令居正聞之,能毋汗下。至於馮保訊獄,三問三供,世之設計害人者,安能盡得王大臣,使之一反噬乎?保益恚恨,且藥啞王大臣,令之不能再說。小人之心,甚於蛇蠍,良足畏也!然觀王大臣供詞,令我心快不已,為之飲一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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