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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守安慶仗劍戮叛奴 下南昌發兵征首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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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暐方才悅服,眾官亦相率贊成。乃將全隊人馬,分為十三哨,每哨多約三千人,少約千五百人,伍文定願為先鋒,守仁應允,只囑他次第薄城,各攻一門。九哨作正兵,四哨作遊兵。正兵責成攻擊,遊兵往來策應。正在分囑的時候,忽有偵騎來報,甯王曾在南昌城南,預置伏兵,作為城援。守仁道:「知道了。」 【佈置從容,毫不著急。】 遂召知縣劉守緒入內道:「宸濠雖預置伏兵,諒不過數千人,我給你騎兵五千,夤夜出發,須從間道潛行,掩襲過去,不怕伏兵不滅,這就叫作將計就計。」 守緒領命自去。 守仁遂於七月十九日發兵,至二十日黎明,齊至汎地,當即下令軍中,一鼓薄城,再鼓登城,三鼓不登者斬,四鼓不登,戮及隊將。一面寫了檄諭,縛在箭上,射入城中,令城中百姓,各閉戶自守,勿助亂,勿恐畏逃匿,遂飭各軍整頓攻具,攜至城下。霎時間鼓聲大震,各軍蟻附城下,把雲梯繩索等物,一概紮縛停當,豎將起來,等到鼓聲再響,都緣梯齊上,奮勇攀城。 城上雖有守卒,拋下矢石,怎奈官軍拚命而來,前仆後繼,禦不勝禦。又遠遠望著城南伏兵,並不見到,但覺得一片火光,返射城頭,料知伏兵亦遭截擊,劉守緒一路用虛寫。不禁魂飛魄散,大家呐喊一聲,索性走了他娘,各逃性命。至第三通擊鼓,各軍已半入城內,開了城門,招納外兵。守仁麾軍大進,如入無人之境。劉守緒亦已掃蕩伏兵,隨入城中。全城已破,分帖安民告示,並嚴申軍律,不准騷擾。贛州、奉新的兵馬,多系收來降盜,一入城中,多行劫掠,不遵約束,事為守仁所聞,飭各將官捕獲數人,立斬以徇,兵民才得相安。【紀律不得不嚴。】 守仁複帶領各兵,圍搜王宮,忽見王宮高處,黑煙騰湧,如驅雲潑墨一般,繼而煙霧中鑽出一道火光,沖上層霄,照得全城皆赤,頓時爆裂聲,坍陷聲,及號哭聲,陸續不絕。守仁令各兵用水撲火,一時火勢炎炎,無從撲滅。各兵正忙個不了,突見火光影裡,擁出一群人來,疾走如飛,伍文定眼快,喝令軍士,速即拿住。眾兵追上,手到拿來,不曾走脫一人,獻至軍前審問,就是宜春郡王拱樤,以及逆党萬銳等人,當將他系入檻車,再行滅火入宮。宮人多葬身火窟,有未曾被火的,一律拘系,訊系脅從吏民,盡行遣散。檢點倉庫,金銀錢谷,存蓄尚多,這都由宸濠窮年累月,橫徵暴斂,所得百姓的脂膏,作為謀叛的費用。守仁取了一半,犒賞從征的將士,餘剩的統檢數登籍,嚴加封閉,這且慢表。 且說守仁在吉安時,已將宸濠反狀,飛報京師,並疏請速黜奸邪,禁止遊幸等情。武宗時在豹房,接到此奏,也覺慌張起來,當召諸大臣集議。許泰、劉暉等紛紛獻計,議論不一,尚書王瓊獨宣言道:「有王伯安在,不久自有捷報,慮他什麼?」 伯安便是守仁別字。瓊前時請敕徵調,正為防備宸濠起見,所以有此一說。【應上回。】大眾將信將疑,江彬獨請武宗親征,武宗早欲南巡,正好借此為名,好算湊巧。遂傳旨內閣,略稱:「宸濠悖逆天道,謀為不法,即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鎮國公朱壽,統各鎮邊兵征剿,所下璽書,改稱軍門檄。」 楊廷和等上疏諫阻,毫不見從,只收逮太監蕭敬、秦用、盧朋,都督錢獷,優人臧賢,尚書陸完等,一併下獄,籍沒家產。一面令江彬速發禁軍,前驅出發,自己帶著妃嬪人等,啟蹕出京。此時最寵愛的劉美人,適有微疾,不及隨行,武宗與她密約,擬定車駕先發,遣使續迎。美人出一玉簪,交給武宗,作為日後迎接的證據。本是個樂婦出身,生就水性楊花,何需信物?武宗藏簪袖中,至蘆溝橋,策馬疾驅,簪竟失落,大索數日不得。到了臨清州,遣中使往迎美人,美人辭道:「不見玉簪,怎敢赴召?」 中使返報,武宗獨乘著單舸,晝夜疾行,馳至京師,才將美人並載,一同南行。內外從官,竟沒有一人知覺,可見武宗的本意,並不在親征宸濠,實是要親選南威哩。駕才出京,王守仁捷音已到,武宗留中不發,只慢慢兒的南下。 小子且把南巡事暫擱,先將守仁擒宸濠事,敘述明白。插入武宗南征一段,以便下文接筍。守仁既得了南昌,休息二日,即擬遣伍文定、徐漣、戴德孺等,分道出兵。忽由偵卒走報,甯王宸濠,撤安慶圍,來援南昌了,守仁道:「我正要他還兵自救哩。」 回應前言。眾官道:「此次叛王宸濠,挾怒而來,兵鋒必銳,恐不可當,我軍只宜堅壁固守,休與他戰。待他久頓城下,糧盡援絕,勢將自潰,那時可乘隙追擒了。」 亦似有理。守仁道:「諸君又說錯了。宸濠兵馬雖眾,多系烏合,聞他所到的地方,徒恃焚掠,威驅勢迫,並沒有部勒的方法,嚴肅的號令。且自謀變以來,未曾經過大敵,與他旗鼓相當,一決勝負,所稱士馬精強,不過徒有虛名,毫不足懼。他所誘惑人心的要著,無非是事成封爵,富貴與共等套話。現在安慶不能取,南昌又被我攻下,進無可進,退無可退,眾心懈亂,自在意中,試問世上哪一個人,肯平白地拚了性命,去求那不可必得的富貴呢?我今仗著機勢,發兵邀擊,他必不戰自潰,豈尚能與我相持麼?」 正說著,帳外又報撫州知府陳槐,亦率兵到來,守仁喜道:「兵厚力集,不擒逆藩,更待何時?」 當下接見陳槐,溫言慰勞,並檢閱新兵,一一安頓,不消絮述。越宿,複得偵報,說是宸濠的先鋒隊,已至樵舍。守仁即登堂升座,召集各將士道:「今日是叛藩就擒的日子,望諸君為國效勞,努力破賊!」 眾將士齊聲應令。 守仁傳伍文定至座前道:「前驅的責任,仍然勞君,請君勿辭!」 文定欣然應諾,便召餘恩道:「你去接應伍太守,我有錦囊一枚,內藏秘計。可至軍前啟視,與伍太守依計而行,不得有誤!」 言訖,遂取出錦囊,遞與文定。兩人領命去訖。又傳邢珣近前道:「我亦授你錦囊一個,你可照計行事,小心勿違!」 邢珣亦受命而去。複語徐璉、戴德孺道:「兩公可分兵兩隊,作為左右翼,夾擊賊兵,不患不勝。」 兩人亦唯唯去訖。上文用虛寫,此處用明示,無非為筆法矯變計耳。守仁分遣諸將後,也帶著親兵數千名,出城駐紮,專待各路捷音。小子有詩詠道: 誰言文吏不知兵,帷幄紆籌似孔明。 試看洪都操勝算,千秋猶自仰文成。 【文成系守仁諡法。】 欲知勝負如何,待小子下回續詳。 *==*==* 寧藩之叛,料敵決勝,志平叛逆者,全賴一王守仁。而楊銳、張文錦、崔文等,亦不為無功。守仁計賺宸濠,俾其株守南昌,不敢東下者旬日,可謂巧矣。但旬日以後,宸濠出攻安慶,若非楊銳、張文錦等,以三人捍孤城,則安慶一陷,乘勢東行,金陵豈尚可保乎?雖宸濠智謀有限,紀律不嚴,未必能畫江自守,與錢鏐比,然既得金陵,可戰可守,如欲指日蕩平,恐非易事。故守仁為本回之主腦,而楊銳、張文錦、崔文等,亦一賓中主也。觀文中敘安慶之守,及南昌之下,皆寫得有聲有色,躍動紙上,有是事不可無是文,有是文不可無是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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