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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王驥討平麓川蠻 英宗敗陷土木堡(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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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軍書旁午,日有徵發,免不得騷擾民間,東南一帶的土匪,乘隙煽亂,統以誅王振為名,所在揭竿。 閩賊鄧茂七,據陳山寨,自稱鏟平王,攻陷二十餘縣,經禦史丁瑄,集眾往剿,馳擊半年,才得蕩平。礦盜葉宗留、陳鑒湖等,遙應茂七,剽掠浙江、江西、福建諸境,勢日猖獗。茂七伏誅,鑒湖自欲為王,殺死宗留,居然建立偽號,糾眾攻處州。浙江大理寺少卿張驥,遣人往撫,曉以利害,鑒湖還算聽命,情願歸降。 東南才報平靖,西北陡起烽煙,先是兀良哈三衛,屢次入寇,宣宗北巡,曾擊退寇眾,後來仍出沒塞下。英宗嘗遣成國公朱勇等,勇系朱能子。分兵四出擊兀良哈,連破敵營,斬獲萬計。兀良哈三衛濅衰,惟懷恨甚深,竟去連結瓦剌部。入犯邊疆。瓦剌部長馬哈木死後,子脫歡嗣,【應三十回。】與韃靼部頭目阿嚕台,日相仇敵,阿嚕台竟為脫歡所殺,餘眾東徙。韃靼汗答裡巴已死,脫歡立脫古思帖木兒曾孫脫脫不花,為韃靼繼汗,自為太師,專攬權勢。既而脫歡又死,子乜先嗣。【乜先亦作也先,《通鑒輯覽》作額森。】乜先嘗遣使入貢,王振以粉飾太平為名,賞賚金帛無數。 至正統十四年,乜先以二千人貢馬,號稱三千,振令禮部點驗人數,按名給賞,虛報的一概不與,所有請求,只准十分之二,乜先大憤,又經兀良哈三衛往訴,遂大舉入寇。韃靼汗脫脫不花,勸阻不從,也只好隨他發兵。於是脫脫不花,率兀良哈部眾,入寇遼東。阿拉知院寇宣府,並圍赤城。乜先自擁眾寇大同。至貓兒莊,參將吳浩迎敵,一戰敗死。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率兵往援,又均戰歿寧和。 警報與雪片相似,飛入京城,英宗只信任王振先生,便向他問計。王振道:「我朝以馬上得天下,太祖太宗,都是親經戰陣,皇上春秋鼎盛,年力方強,何不上法祖宗,出師親征呢?」 【說得冠冕堂皇,奈後人不及前人何?】 英宗聞言大喜,便召集群臣,諭令隨蹕北征。是時熒惑入南斗,廷臣都防有他變,兵部尚書鄺埜,侍郎于謙,遂力言六師不宜輕出,英宗不從。吏部尚書王直,又率百官再三諫阻,亦不見納。【先生之言,原不可違。】竟下詔令郕王居守,自率六軍親征。英國公張輔,暨公侯伯尚書侍郎以下,一律隨行,軍士凡五十萬人。王振侍帝左右,寸步不離,沿途命令,統由他一人主持。【不愧為先生。】及至居庸關,群臣請駐蹕,俱被駁斥。進次宣府,連日風雨,人情洶洶,群臣又交章請留。振大怒道:「朝廷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難道未見一敵,便想回去麼?【語似近理,但問他有何把握?】再有抗阻,軍法不貸。」 【好象一位王軍師。】遂麾兵再進。一路上威風凜凜,無人敢攖。成國公朱勇等白事,皆膝行聽命。尚書鄺埜、王佐等,偶忤振意,罰跪草中,俯伏竟日。欽天監正彭德清,系振私人,入語振道:「象緯示儆,不可複前,若有疏虞,危及乘輿,何人當此重責?」 振又大聲道:「即或有此,亦是天命。」 學士曹鼐進言道:「臣子不足惜,主上系社稷安危,豈可輕進?」 振終不從。至陽和,兵已乏糧,僵屍滿路,眾益危懼,振仍擬決計北行。直至大同,中官郭敬,向振密阻,振始有還意,下令班師。總是同類之言,還易入聽,然亦遲了。大同總兵郭登,告學士曹鼐等,請車駕速入紫荊關,方保無虞。曹鼐轉白振前,振又不聽。振系蔚州人,初欲邀帝至家,向蔚州進發,嗣恐損及鄉禾,複改道宣府。忽有偵騎來報,乜先率眾來追,將到此地了。振不以為意,只遣朱勇率三萬騎,往截乜先,勇輕率寡謀,倉猝就道,進軍鷂兒嶺,突遇敵兵殺出,左右夾攻,殺掠幾盡。鄺埜聞知此信,急請車駕長驅入關,嚴兵斷後。奏牘上呈,並不見報。埜再詣行殿力請,振叱道:「腐儒曉得甚麼兵事?再言必死。」 【難道腐豎反知兵事麼?】 喝左右將埜推出。振偕英宗徐徐南還,至土木堡,日尚未晡,去懷來僅二十裡。群臣欲入保懷來,振檢點自己輜重,尚少千餘輛,命駐兵待著。【輜重可換性命否?】時當仲秋,天氣尚熱,人馬行了二日,很是燥渴,四處覓水,不得涓滴。及掘井二丈餘,仍然乾涸,軍士驚慌得很,急遣偵騎遠覓。返報南去十五裡,有一小河,奈敵軍前哨,已到河邊,不便往汲了。諸將聞敵軍將到,越覺慌亂,振尚意氣自如。延至夜半,敵軍紛紛趨至,都指揮郭懋等,急上馬迎戰,殺了半夜,敵越來越多,竟將禦營團團圍住。正在惶急,忽報乜先使至,持書議和。英宗命曹鼐草敕,遣通事二名,隨北使偕去。振急傳令拔營,【想是輜重已到,不然,前何遲遲?後何急急?】將士等得此機會,好似重囚遇赦,趕先奔走。 行不上三四裡,行伍又亂,驀聞炮聲四起,敵騎又複殺到,大刀闊斧,奮砍官軍。那時官軍饑渴難當,逃歸心急,還有甚麼氣力,對付敵兵?敵兵左馳右驟,大呼快降。官軍要命,棄甲投械不迭。英國公張輔,泰甯侯陳瀛,駙馬都尉井源,都督梁成、王貴,尚書鄺埜、王佐,內閣學士曹鼐、張益等百餘人,還想勒兵抵禦。哪知敵兵接連放箭,所有將士,多被射死,連張輔等一班輔臣,也都中箭身亡。張輔老臣,至此始死於沙場,可謂建文帝吐氣。英宗不禁慌張,只睜著眼顧視王振,振至此亦抖個不住。【王先生威福享盡了。】 護衛將軍樊忠,憤憤道:「皇上遭此危難,都是王振一人主使,即如將士傷亡,生靈塗炭,亦何一不自他闖禍?我今為天下殺此賊子。」 言至此,即袖出鐵錘,猛擊振首,撲蹋一聲,頭顱擊碎,鮮血直噴,倒斃地上。【快哉!快哉!】 當下請英宗上馬,率領騎兵,冒死突圍。怎奈敵兵層裹,竟沒有一毫出路,忠竟力戰身亡。英宗見忠已死,無法可施,重下雕鞍,坐地休息。忽有敵兵一隊,破圍竟入,竟將英宗一擁而去,正是: 滾滾寇氛敢犯駕,堂堂天子竟蒙塵。 未知英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續敘。 *==*==* 麓川之役,以一隅騷動天下,可已而不已者也。瓦剌入寇,決議親征,張皇六師,亦非無策,較諸麓川之勞師動眾,宜較為有名矣。然王振擅權,威逾人主,公侯以下,俱受制於逆閹之手,幾曾見刑餘腐豎,能殺敵致果者耶?魚朝恩監軍,而九節度皆潰。智勇如郭子儀,且亦在潰散之列。況出塞諸將,不逮子儀遠甚,安在其不敗衄也?惟王振之決意勸駕,實肇自麓川之捷,彼以為麓川可勝,則瓦剌亦何不可勝,設能一戰克敵,則功莫與匹,挾天子且如反掌,遑問張輔、朱勇諸人耶?然天道惡盈,佳兵不祥,古有明征,矧屬閹豎?樊忠一錘,大快人心,惜乎其為時已晚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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