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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享太平與民同樂 儆權閹為主斥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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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聞太后言,各伏謁呼萬歲。戲劇中有二進宮一出。便是就此演出。當下奉太子登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為正統元年,是為英宗,追諡皇考為章皇帝,廟號宣宗。尊張太后為太皇太后,孫後為皇太后,封弟祁鈺為郕王。 會吏部尚書蹇義已歿,舊臣除三楊外,資格最崇,要算英國公張輔。其次即尚書胡濙。太皇太后委任五臣,凡遇軍國重務,悉付裁決。內侍請垂簾聽政,太皇太后道:「祖宗成法,明定禁律,汝等休得亂言!」 彭城伯張泉,都督張升,皆太皇太后兄弟,但令朔望入朝,不得與聞國政。升有賢名,楊士奇請加委任,終不見從。是時宮中有一個巨蠹,名叫王振,為司禮太監,特筆表明,隱寓懲惡之義。振狡黠多智,曾事仁宗於東宮,宣德時,已有微權。英宗為太子,振朝夕侍側,及英宗即位,遂命掌司劄監,格外寵任,且嘗呼他為先生。振遂擅作威福,於朝陽門外築一將台,請帝閱兵,所有京營各衛武官,校試騎射,名為閱武,其實是收集兵權,為抵制文臣起見。【直誅其隱。】且矯旨擢指揮紀廣為都督僉事,廣以衛卒守居庸,往投振門,大為契合,遂奏廣為武臣第一,不待朝旨,即予超擢,宦官專政自此始。【應第一回權閹之弊。】 振尚慮威權不足,意欲加譴大臣,隱示勢力,適值兵部尚書王驥,及右侍郎鄺埜,奉旨籌邊,遲延未複。振遂潛導英宗,令召驥、埜二人入殿,面責道:「爾等欺朕年幼麼?如此怠玩。成何國體?」 隨喝令左右,執二人下獄,右都禦史陳智,希振意旨,亦劾張輔回奏稽延,並訐科道隱匿不發,應該連坐。那時九歲的小皇帝,曉得甚麼,自然由王振先生作主,振因張輔是歷朝勳舊,不便加刑,只命將科道等官,各杖二十。及太皇太后聞知,忙令停杖,已是不及。惟王驥、鄺埜,總算由太皇太后特旨,釋出獄中。太皇太后甚是不悅,親禦便殿,召張輔、楊士奇、楊榮、楊溥、胡濙五人入見。英宗東首上立,五大臣西首下立。太皇太后顧英宗道:「此五大臣系先帝簡任,留以輔汝,一切國政,應與五大臣共議,非得他贊成,不准妄行!」 英宗含糊答應。太皇太后又回顧五臣,見楊溥在側,召他至前道:「先帝念卿忠,屢形愁歎,不意今複得見卿。」 溥不禁俯伏而泣,太皇太后亦流涕不止。 原來仁宗為太子時,因僚屬被讒,溥及黃淮等皆下獄,【見第三十回。】仁宗每在宮中言及,嗟歎不已,及即位,始一概釋放。【見三十一回。】黃淮於宣德八年辭歸,惟楊溥擢任禮部尚書,與楊士奇等同直內閣。 太皇太后感念前事,乃有是言。嗚咽片時,複由太皇太后飭令女官,宣王振入殿。振向前跪伏,太皇太后勃然道:「汝侍皇帝起居,多不法事,罪不可赦,今當賜汝死!」 振聞言大驚,正擬複辯,那左右女官,已拔劍出鞘,架振頸上,嚇得他魂不附體,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何不將他一刀殺死,免得後來闖禍。】 英宗見這情形,忙匍匐地上,替他求免,五臣亦依次跪下。太皇太后道:「皇帝年少,不識此等小人,佐治不足,誤國有餘,我今姑聽皇帝及諸大臣,暫將他頭顱寄下,但從此以後,切不可令他干預國政!」 隨又命王振道:「汝若再思預政,決不饒汝!」 振叩首謝恩,太皇太后叱令退去,振戰慄而出,五大臣亦奉旨退朝。 太皇太后挈英宗入宮,不勞細敘,惟王振經此一跌,不得不稍稍斂戢,約有三四年不敢預事。至正統五年,太皇太后老病,楊士奇、楊榮等,亦多衰邁,王振又漸萌故態,想乘此出些風頭,便步入內閣,適與楊士奇、楊榮相見,徐問道:「公等為國家任事,勞苦久了,但公等已皆高年,後事待何人續辦?」 【與你何干?】 士奇道:「老臣盡瘁報國,死而後已。」 言未畢,榮複插入道:「此言錯了。我輩衰殘,不能長此辦事,當選舉少年英材,使為後任,才得仰報聖恩。」 振喜形於色,方告別而去。 士奇與榮道:「這等小人,如何與他謙遜?」 榮答道:「渠與我等,厭恨已久,一旦中旨傳出,牽掣我等,勢且奈何?不如速舉一二賢人,入閣輔政,尚可杜他狡謀。」 【語雖近似,但三楊同心,尚不能去一奸璫,後人其如振何?】 士奇始釋然道:「如公高見,勝我一著,很是佩服。但應舉賢人,如侍講馬愉、曹鼐等,何如?」 榮答道:「還有侍講苗衷、高穀等,不亞愉、鼐,亦可保薦。」 士奇唯唯,散值後即草好薦表,於次日進呈。有旨但令「馬愉、曹鼐,入閣參預機務,苗、高二人罷議。」 未幾楊榮病歿,閣臣中失一老成,王振又問士奇道:「吾鄉中何人堪作京卿?」 【無非欲市恩鄉人。】 士奇道:「莫若山東提舉僉事薛瑄。」 原來薛瑄籍隸山西,與王振同鄉,振遂奏白英宗,召瑄為大理寺少卿。瑄至京,士奇使謁振,瑄瞿然道:「拜爵公朝,謝恩私室,瑄豈敢出此麼?」 【名論不刊。】 士奇讚歎不已。越數日,會議東閣,振亦在座,公卿見振皆趨拜,惟一人獨立,振知為薛瑄,先與拱手,瑄始勉強相答,自是振銜怨乃深。會奉天、華蓋、謹身三殿,修築告成,永樂時,三殿被災,至是始成。大宴群臣,獨王振不得與宴。英宗如失左右手。潛命內侍往候王先生。內侍至王振宅,聞振方厲聲道:「周公輔成王,有負扆故事,我獨不可一坐麼?」 【前時永樂帝嘗自命周公,此次輪著王振,正一蟹不如一蟹。】 內侍覆命,英宗明知祖宗成制,宮內太監,不得與外廷宴享,奈心中敬愛王先生,只恐惹他動惱,不得不破例邀請,【好一個徒弟。】便命開東華中門,宣振入宴。振始揚揚自得,騎馬而來,到了門前,百官已迎拜馬前,振乃下馬趨入,飲酣乃去。 正統七年,冊立皇后錢氏,一切禮儀,免不得勞動王先生,王先生頤指氣使,哪個還敢怠慢?司禮監應出風頭。英宗反加感激。是年十月,太皇太后張氏病劇,傳旨問楊士奇、楊溥,以國家有無大事未舉。士奇忙繕好三疏,逐日呈遞。第一疏言建文帝臨禦四年,雖已出亡,不能削去年號,當修建文帝實錄。第二疏言太宗有詔,收方孝儒等遺書者論死,今應弛禁。第三疏尚未呈入,太皇太后已崩。士奇等入哭盡哀,獨這位陰賊險狠的王先生,心中大喜,好似拔去眼中釘,從此好任所欲為了。小子有詩詠道: 誤國由來是賊臣,權閹構禍更逾倫。 三楊甘作寒蟬侶,莫謂明廷尚有人。 欲知王振不法行為,且俟下回再敘。 *==*==* 本回敘宣宗事,過不掩功,亦善善從長之義。明代守文令主,莫若仁宣,著書人未嘗諱過,亦未敢沒功。律以董狐直筆,紫陽書法,庶幾近之。且于太皇太后張氏,及大學士楊士奇,極力表彰,無美不著。至若況鐘,趙豫諸賢吏,亦一律敘入,揚清激濁,殆有深意存焉。王振用事,禍啟英宗,太皇太后洞燭其奸,令女官擬刃於頸,其明智更不可及。乃帝臣乞請,不即加誅,大奸未去,貽誤良多。至於慈躬大漸,垂詢國事,士奇擬上三疏,僅呈其二,而未聞列振罪惡,力請嚴懲,是士奇之謀國,尚不太皇太后若也。明多賢後。若太皇太后張氏者,其尤為女中人傑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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