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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降夏主蕩平巴蜀 擊元將轉戰朔方(2)


  越日,湯和亦至,與永忠會晤,議搗重慶。永忠即挺身登舟,麾軍複進,入次銅羅峽,重慶大震。明升年尚幼稚,越嚇得魂不附體,當下集群臣會議,左丞劉仁,勸升出奔成都,升母彭氏涕泣道:「成都可到,也不過苟延旦夕,不如早降,尚得保全民命。」

  【彭氏此言,還算明白。】

  升聞言,乃遣使齎表乞降。湯和與廖永忠偕至重慶,升面縛銜璧,率官屬迎降馬前。和下馬受璧,永忠亦替他解縛,好言撫慰,並下令諸將不得侵擾,隨即入城安民,並遣使押送明升,並升母彭氏,同赴南京。

  惟成都、保甯,尚堅守不下,傅友德進圍成都。戴壽、向大亨並馬躍出,帶領一班弓弩手,飛箭射來,明軍前隊,多被射倒,連友德也身中流矢。友德裹創複戰,部兵亦拚死殺上,戴、向二人,方抵敵不住,回馬入城。越數日,城門複啟,友德忙麾軍入城,不防城中突出象陣,踴躍前來,勢不可當。幸友德已預備炮石,接連擊射,把象陣裂作數截,象返奔入城,門卒多被踐踏,不及閉門,明軍便一擁而入。戴壽、向大亨不能再戰,只得束手請降。友德複移軍保寧,巧值周德興等,亦領兵到來,兩下夾攻,頓時城垣擊破,一齊殺進。吳友仁無路可逃,被明軍擒住,保寧遂下。只丁世珍自階州遁去,複集餘眾來襲文州,殺明將朱顯忠。友德親自赴援,世珍複遁。嗣複進寇秦州,又被友德擊敗,走宿梓潼廟,為其下所殺,於是蜀地悉平。

  明升至南京,待罪午門外,群臣又請太祖禦殿受俘,如孟昶降宋故事。【無非貢諛。】太祖道:「升年幼稚,事由臣下,與孟昶不同。可令他進來朝見,不必伏地待罪。」

  言畢,即宣升入見。升戰慄異常,太祖複和顏婉諭,立授爵歸義侯,賜第京師。【又是一個陳理。】及湯和等自蜀班師,帶著戴壽、向大亨、吳友仁等,道出夔峽,戴壽、向大亨鑿舟自沈,吳友仁曾導升抗明,被縛舟中,無從覓死,所以解至南京,太祖命斬首市曹。其餘降將,發戍徐州。越年,有人告陳理、明升,俱有怨言,太祖道:「童稚無知,不應苛求,但恐被小人盅惑,將不能保全始終,不若遷處遠方,免生釁隙。」

  乃將陳理、明升,轉徙高麗國去了。【降王終覺沒趣。】

  且說元擴廓敗奔和林,元嗣主愛猷識理達臘,仍以兵事相委,擴廓乃發兵擾邊。太祖覆命徐達為征北大將軍,出雁門,趨和林。李文忠為左副將軍,出居庸,趨應昌。馮勝為右副將軍,出金蘭,趨甘肅。達用都督藍玉為先鋒,至野馬川,遇擴廓部下的游騎,臨川飲馬,遂掩殺過去。敵騎驚遁,棄馬數百匹。追入圖拉河,與擴廓接仗,戰約數時,擴廓敗走,藍玉長驅直進,各軍都仗著威力,爭先追敵。擴廓恰竄入山谷,越嶺北竄。藍玉防有伏兵,擬飭軍士少停,軍士不肯駐足,定欲滅敵方體。【太輕覷擴廓了。】

  一逃一追,統已越過嶺北,猛聞一聲胡哨,元兵四出,統將就是賀宗哲,來戰藍玉。擴廓又複殺回,把明軍沖為數截。首尾不能相顧,腹背統是受敵。更兼嶺路崎嶇,進退兩難,大眾到此,才曉得擴廓厲害,叫苦不迭。【遲了遲了。】藍玉忙令擇路回軍,親自斷後,哪知喊聲四起,草木皆兵。各軍急不擇路,不是墜崖,就是填壑。元軍又緊緊追逼,殺一陣,傷亡數百人,殺兩陣,又傷亡數百人。正在危急難分的時候,幸徐達督師來援,方得殺退敵兵,救出孤軍。達回營,檢查軍士,共死萬餘人,不禁歎息道:「劉誠意伯曾與上言,擴廓不可輕視,我此番略一輕意,便中他計,這是我的過失,不能專責將校呢。」

  【躬自厚而薄責於人,確是大將器度。】

  遂上表自劾。表方發,接到左右兩路捷音,方轉悶為喜道:「兩軍告捷,主上也可寬心了。」

  真心為主,全無妒忌,令人可敬可愛。

  原來馮勝從蘭州進兵,由傅友德先行,直趨西涼,連敗元兵,射死元平章蔔花,降元太尉鎖納兒加等。進至亦集乃路,次別駕山,擊退元岐王朵耳只班,擒住元平章長加奴等二十七人。又分兵至瓜沙州,斬獲甚眾,方才折回。右路的李文忠,率都督何文輝等,至臚朐河,留部將韓政守住輜重,自率輕兵持二十日糧,倍道急進。元太師合剌章蠻子,悉眾來拒,列陣阿魯渾河岸,軍容甚盛。文忠督兵與戰,他卻麾眾直上,圍裹攏來。

  自午至申,戰他不退,反且越來越眾。明將曹良臣、周顯、常榮、張耀等,陸續戰死。文忠也馬中流矢,下騎督戰。偏將劉義,亟以身蔽文忠,直前奮擊。指揮李榮,複將自己乘馬,授與文忠,自奪敵騎乘著,拚命衝殺。文忠得馬,又據鞍橫槊,當先突圍。士卒也鼓勇死戰,一當十,十當百,頓將元兵擊退。追至青海,敵又大集,文忠據險自固,多張疑兵。敵疑有伏,皆引去。文忠亦椎牛饗士而還。顧時與文忠分道入沙漠,持糧且盡,陡遇元兵,部眾疲乏不能戰,時獨引銳卒數百人,躍馬前趨,大呼殺敵。元兵驚走,棄掉的輜重牛馬,都被明軍搬歸。敘左右兩路戰事,與中路稍分詳略,以別輕重。

  太祖迭接軍報,慰勞三軍,所有徐達敗仗,亦寬宥不問,只命徐達、李文忠,回鎮山西、北平,練兵防邊。自是邊疆雖稍有戰事,亦不過彼來我拒,無複遠出。擴廓亦不敢深入,隨元嗣主遠徙金山。到了洪武七年,詔遣崇禮侯買的裡八剌北還,令故元宦官二人護行,並遺書諭元嗣君,令他撤除帝號,待若虞賓。元主不答。太祖又招降擴廓,前後七致書,終不見報。擴廓於洪武八年八月,病歿哈拉那海的衙庭。哈拉那海系一大湖,在和林北,妻毛氏,亦自經死。太祖嘗宴集群臣,問天下奇男子為誰?群臣皆以常國公對。太祖拊鞞歎道:「卿等以常遇春為奇男子麼,遇春雖是人傑,我尚得他為臣,惟元將王保保,終不肯臣我,這正是奇男子呢!」

  群臣愧服。先是明軍入元都,曾擄得擴廓妹子,充入宮庭,至是竟冊為秦王樉妃。兄不屑臣明,妹甘為明婦,究竟鬚眉氣勝於巾幗。小子有詩贊擴廓道:

  抗命稱兵似逆倫,誰知板蕩識忠臣。
  疾風勁草由來說,畢竟奇男自有真。

  擴廓既歿,後來殘元能否保存,且俟下回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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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末群雄,以明玉珍僭號為最晚,即以明玉珍據地為最僻。本書敘至十六回,未曾提及,非漏也。玉珍僻處偏隅,無關大局,前文不遑敘述,故置諸後文,以便總敘,且俾閱者易於覽觀。蓋此書與編年史不同,佈局下筆,總以頭緒分明為主。且書中於追溯補敘等事,必有另筆表明,於總敘之中,仍寓事實次序,可分可合,誠良筆也。至若北征擴廓一段,三路分寫,亦覺條分縷析,眉目分明,是殆集史家小說家之長,兼而有之,故能頭頭是道,一覽了然。若夫明升之致亡,擴廓之不屈,事蹟已著,無俟贅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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