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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慶紀元于夫人鬧宴 仍正朔唐都督誓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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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袁氏叔侄,談及登位事,老袁愀然道:「我本擬改元登極,但據目前情勢,只好暫從緩議。雲南事我卻不怕,但恐外交一方面,又惹起甚麼交涉,不得不慎重將事哩。」 乃寬道:「聖明洞鑒萬里,臣侄非常欽佩,惟為了雲南小丑,延遲大典,一恐叛徒玩視,愈長囂陵,二恐改元無期,致多窒礙。試想雲南遼遠,勞動六師,就使一舉蕩平,也非數旬不可,那時明詔改元,轉與歷數未合,這卻還求鑒察呢!」 老袁道:「我正為此事打算,想不出甚麼妥當法兒,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且改了元再說。」 乃寬道:「登極呢?」 老袁道:「這……這事且從緩辦。」 乃寬道:「改了元,怎麼不登極?」 老袁道:「我自有我的意見,你不必多言。」 【無非是賊膽心虛。】 乃寬唯唯而退。越宿,便是陽曆除夕,早晨已過,並沒有什麼改元登極的消息,一班定策佐命的功臣,都往政事堂探聽,也不見有何等舉動,連國務卿陸征祥,都猜不透老袁的意思,大眾乃回去午餐了。待至未牌以後,方頒出改元的申令道: 據大典籌備處奏請建元,著以民國五年,改為洪憲元年。 各官僚見了此令,複統去探問袁乃寬,曾否元旦登極?乃寬又將老袁所囑,略述一遍,眾情又未免詫異,但也不便入內申請,只好嘖嘖私議罷了。是夕,總統府中,照例守歲,老袁召集家人子女,共聚一堂,開團圞宴,叫作合家歡筵席。並因翌日改元,預表慶賀。當時候補皇妃,候補皇子皇孫,及候補皇女等,全體列席。中央設著兩座,兩旁依次陪侍。花團錦簇,玉繞珠環,小子敘至此處,愛將袁家眷屬,一一指名,略載履歷,借供看官閑覽,臚述如下: 〖袁家姬妾〗 (一)閔氏朝鮮人,系閔氏養女,相傳其本姓金氏,寄養朝鮮王妃母家,小名碧蟬。 (二)黃氏綽號小白菜,與袁同裡,系豆腐肆中黃氏女。 (三)何氏系蘇州商人女,小名阿桂。 (四)柳氏小名三兒,系天津韓家班名妓,見四十八回。 (五)洪氏即洪述祖妹,見四十六回。袁氏第五妾,名紅紅,亦勾欄中人,袁任魯撫時,紅紅與僕私,為袁所殺,故不列入。 (六)范氏與袁同裡,系袁氏乳媼女,小名鳳兒。 (七)葉氏揚州人,父葉巽,候補河南知縣。父歿家落,女鬻諸紳家,轉贈袁為妾。 (八)貴兒系盛氏婢女,小名貴兒,亦揚州人,姓名未詳。 (九)(十)大小尹氏初為第六妾洪氏使女,系同胞姊妹,籍貫未詳。 (十一)汪氏與袁同裡,系榜人女。 (十二)周氏本杭州名妓,能詩,別號憶秦樓。 (十三)虞氏本袁家侍婢,小名阿香,姓氏未詳。 (十四)洪氏系洪述祖侄女,小名翠媛,與第五妾洪氏,有姑侄之稱。 〖袁家子〗 (一)克定,于夫人所出。 (二)克文,閔氏所出,或謂系黃氏子。 (三)克良,黃氏所出。 (四)克端,何氏所出。 (五)克權,第六妾洪氏所出。 (六)克桓,柳氏所出。 (七)克齊,何氏所出。 (八)克軫,葉氏所出。 (九)克玖同上。相傳與黎黃陂女結婚,即此子。 (十)克堅、(十一)克安、(十二)克度、(十三)克相、(十四)克捷、(十五)克和,生母均未詳。 〖袁家女〗 (一)淑賢,閔氏所出,能詩工畫,適張氏子。 (二)淑順,何氏所出,適沈而寡,留居母家。 (三)淑婉,葉氏所出,所適未詳。 (四)淑貞,柳氏所出,字楊氏子。 (五)淑芳,生母未詳。 (六)淑蘭,葉氏所出,相傳以此女字宣統帝。 (七)淑緹、(八)淑瑾、(九)淑珍、(十)淑梅、(十一)淑芸、(十二)淑玲、(十三)淑英、(十四)淑□生母均未詳。 附克定長子名家融系世凱長孫,余孫六人從略。 老袁坐了首位,左盼右顧,除長女淑賢,三女淑婉,已經適人外,其餘統共列席。獨于夫人尚未到來,當命人三請四邀,尚是足跡杳然。等到酒已數巡,還是虛左以待,老袁不覺懊惱,令婢僕等再行催逼。于夫人方緩步行來,甫至席間,即聞老袁厲聲道:「你有什麼公幹,挨到此時才來?」 于夫人道:「為什麼大驚小怪?皇帝未曾做得,先擺起架子來了。須知你我是患難夫妻,就使你做皇帝,也不能向我呵斥哩。」 老袁聞這數語,越覺憤不可遏,便怒氣勃勃道:「你這黃臉婆子,不中抬舉,我若登了大位,先將你貶入冷宮。」 于夫人也憤著道:「你是個沒良心人,不顧夫妻舊誼,倒也罷了,就是我袁家祖宗,世受清室厚恩,你也曾受清爵祿,官居極品,不思竭力報效,反乘著南軍革命,逼清退位,妄思為帝,祖宗有靈,恐不容你,清朝的列祖列宗,如或有知,更不容你。你還要朝稱皇帝,暮稱皇帝,來嚇我麼?」 【借于夫人口中,痛駡老袁,令人浮一大白,然亦有據而談,並非全體捏造。】 老袁聽了,竟立起座來,把袖一卷,幾欲以老拳相餉。于夫人又接著道:「我已早知有今日了。你是姬妾滿前,兒孫繞膝,還要我這老東西何用,我還是早死了罷。」 說著時,已是涕淚滿面,並欲拚著老命,向老袁前撞將過去。虧得眾位候補皇妃,兩邊分勸,力為調解,才免爭毆。于夫人負氣自去,老袁恨恨不止,闔座為之不歡。 【就是不祥之兆。】 洪姨乃獻諛貢媚,舉酒勸袁,周姨等相繼把盞,老袁不忍拂意,勉勉強強的再飲數觥。怎奈悶酒入肚,最易致醉,更兼時逾夜半,禁不住睡眼矇矓,洪姨扶他入室,和衣安寢,複出室令撤酒肴,一面召入袁乃寬,密商了好多時,複與大眾籌劃一番,多半稱為妙策,只克文、淑順默不一言。乃寬去後,轉眼間天已破曉,由洪姨手取龍袍,攙起老袁,替他穿著。老袁就醉夢中驚醒,問及何事?洪姨詭言:「天氣驟寒,應加重襲。」 老袁含糊道:「何不扶我去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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