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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戰湖口李司令得勝 棄江甯程都督逃生(1)


  卻說旅長林虎,本與李烈鈞同黨,李至湖口,早已暗招林虎,令率軍前來援助。林即率眾北行,逾沙河鎮,直赴湖口,偏被九江鎮守使李純,派兵堵住。至此見李純一軍,實是要著。李烈鈞明知李純前來,是個勁敵,早運動歐陽武,迫他撤回。李純不肯回師,更兼北京政府,及武昌黎兼督,都飭他留駐防變,所以養兵蓄銳,專待林虎到來,與他角鬥。林虎既到湖口,怎肯罷休,便直逼李純軍營,開槍示威,李純手下的兵弁,已是持槍整彈,靜候廝殺,猛聞槍聲隆隆,即開營出擊。兩下交戰多時,不分勝負,各自收兵回營,相持不退。當由李純分電告警,越日,即電傳袁總統命令雲:

  前據兼領湖北江西都督事黎元洪,先後電稱:「據九江要塞司令陳廷訓電,因近日亂黨挾帶鉅資,前來九江湖口,運動煽惑,約期舉事,懇請就近酌派軍隊,赴潯鎮懾,即經派兵前往;嗣據江西護軍使歐陽武電阻,已諭令前往軍隊預備撤回各營等語;茲又據黎兼督暨鎮守使李純,先後電陳,李烈鈞帶同外國人四名,於本月八號晚乘小輪到湖口,約會九十兩團團長。調去輜重工程兩營,勒令各台交出,歸其佔領,以各營扼紮湖口,遍佈要隘,分兵進逼金雞炮臺。德安之混成旅,並向沙河鎮進駐。該鎮南之贛軍隊,突於十二日上午八點鐘開槍向我軍進攻,且以湖口地方,宣佈獨立等情」,閱之殊深駭異。李烈鈞前在江西,擁兵跋扈,物議沸騰,各界紛紛籲訴,甚謂李烈鈞一日不去,贛民一日不安。本大總統酌予免官,調京任用,所以曲為保全者,不為不至。且為贛省計、深恐興師問罪,驚擾良民,故中央寧受姑息之名,地方冀獲敉安之慶。

  不意逆謀叵測,複潛至湖口,佔據炮臺,稱兵構亂,謂非背叛民國,破壞共和,何說之辭?可見陳廷訓電稱運動煽惑,約期舉事,言皆有據。似此不愛國家,不愛鄉土,不愛身家名譽,甘心畔逆,為虎作倀,不獨主持人道者所不忍言,實為五大民族所共棄。值此邊方多故,應付困難,雖全國協力同心,猶恐弗及,而乃幸災樂禍,傾覆國家,稍有天良,寧不痛憤?李烈鈞應即褫去陸軍中將並上將銜,著歐陽護軍使及李鎮守使設法拿辦,其脅從之徒,自願解散,概不深究,如或抗拒,則是有心從逆,定當痛予誅鋤。並著各省都督民政長,剴切曉諭軍民,共維秩序,嚴加防範。本大總統既負捍衛國民之職任,斷不容肇亂之輩,亡我神州。凡我軍民,同有拯溺救災之責,其敬聽之!

  此令。

  ***

  李純閱罷,當將命令宣示軍士,軍士愈加憤激,即於是日夜間,磨拳擦掌,預備出戰。到了天曉,一聲令發,千軍齊出,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迫入林虎軍前。林虎亦麾軍出迎,你槍我彈,轟擊不休,自朝至午,尚是死力相搏,兩邊共死亡多人,林軍傷斃尤眾。看看日將西昃,李軍槍聲益緊,林軍子彈垂盡,任你著名閩中的林虎,也不能赤手空拳,親當彈雨,只好下令退兵。這令一下,部眾慌忙回走,遂致秩序散亂,東奔西散,好似風捲殘雲,頃刻而盡。

  李純督軍追了一程,方才回營,當即露布告捷,時袁總統已任段芝貴為第一軍軍長,整隊南下,來助李純,歸黎副總統節制,並命為宣撫使,與歐陽武等妥籌善後事宜。【歐陽武已自做都督,豈老袁尚在未知?】

  黎聞此令,當將歐陽武情狀,據實電達中央,袁總統又下通令道:

  共和國民,以人民為主體,而人民代表,以國會為機關。政治不善,國會有監督之責,政府不良,國會有彈劾之例。大總統由國會選舉,與君主時代子孫帝王萬世之業,迥不相同。今國會早開,人民代表,咸集都下,憲法未定,約法尚存,非經國會,無自發生監督之權,更無擅自立法之理,豈少數人所能自由起滅?亦豈能因少數人權利之爭,掩盡天下人民代表之耳目?

  此次派兵赴潯,迭經本大總統及副總統一再宣佈,本末了然。何得信口雌黃,藉為煽亂營私之具?今閱歐陽武通電,竟指國軍為袁軍,全無國家觀念,純乎部落思想,又稱蹂躪淫戮,廬墓為墟等情,九江為中外雜居之地,萬目睽睽,視察之使,絡繹于途,何至無所聞見?陳廷訓之告急,黎兼督之派兵,各行其職,堂堂正正,何謂陰謀?孤軍救援,何謂三道進兵?

  即歐陽武蒸日通電,亦雲李烈鈞到湖口,武開兩團往攻等語,安有叛徒進踞要塞,而中央政府,該管都督,撤兵藉寇之理?豈陳廷訓、劉世均,近在九江之電不足憑,而獨以歐陽武遠在南昌之電為足信?豈贛省三千萬之財產,獨非中華民國之人民?李純所率之兩團,獨非江西兼督之防軍?歐陽武以護軍使不足,而自為都督,並稱經省會公舉,約法具在,無此明條;似此謬妄,欺三尺童子不足,而欲欺天下人民,誰其信之?且與本大總統防亂安民之宗旨,與迭次之命令,全不相符。捏詞誣衊,稱兵犯順,視政府如仇敵,視國會若土苴,推翻共和,破壞民國,全國公敵,萬世罪人,獨我無辜之良民,則奔走流離,不知所屆,本大總統心實痛之。【若非看到後來,則此等命令,真若語語愛民。】

  本大總統年逾五十,衰病侵尋,以四百兆人民之付託,茹苦年餘,無非欲黎民子孫,免為牛馬奴隸。此種破壞舉動,本大總統在任一日,即當犧牲一切,救國救民,現在正式選舉,瞬將舉行,雖甚不肖,斷不至以兵力攘權利。【總統已是囊中物,安得不爭?】況艱辛困苦,尤無權利之可言。【由總統過渡,即成皇帝,安得謂無權利?】副總統兼圻重任,經本大總統委託討逆,責有攸歸,或乃視為鄂贛之爭,尤非事實。仍應責成該兼督速平內亂,拯民水火,各省都督等同心匡助,毋視中華民國為一人一家之事,毋視人民代表為可有可無之人。【你不如此,誰敢如此?】我五大族之生靈,或不至斷送於亂徒之手。查歐陽武前日電文,詞意誠懇,與此電判若兩人,難保非僉壬挾持,假借民意,俟派員查明,再行核辦。

  此令!

  ***

  令甲迭下,戰釁已開,林虎軍已經敗走,李烈鈞尚據湖口。段芝貴率兵南下,會同李純軍,一同進攻。黎副總統又撥楚豫、楚謙、楚同各兵艦,共赴九江,且委曹副官進解機關炮八尊,快槍五十支,子彈十萬粒,徑達軍前,接濟軍需。看官!你想湖口一區,並非天險,李烈鈞孤軍佔據,隨在可危,怎禁得袁黎交好,用了全力搏獅的手段,與他對待呢。【李烈鈞自取敗征。】黃興、柏文蔚、陳其美等,急欲援應李烈鈞,分頭起事,黃圖江甯,柏圖安徽,陳圖上海。為牽制袁軍計,當湖口交戰這一日,黃興已自上海到浦口,運動江甯第八師,闖入督署,脅迫程德全,即日獨立,手中各執後膛槍,矗立如林,聲勢洶洶,囂張的了不得。程德全未免心慌,但又無從趨避,只好按定心神,慢騰騰的走將出來問明何事。軍士舉了代表,抗言袁違約法,跡同叛國,應請都督急速討袁,驅除叛逆等語。程德全遲疑半晌,方道:「諸君意思,亦是可嘉,但也須計出萬全,方好起事,目下尚宜靜待哩。」

  言未已,驀見有一革命大偉人,踉蹌趨入,竟至程都督前,跪將下去,程都督猝不及防,還疑是一時看錯,仔細一瞧,確是不謬,當即折腰答禮。看官道來人為誰?就是前南京留守黃興。【突如其來。】兩人禮畢起來,方由程督問明來意。黃興一面答話,一面流淚,無非是決計討袁的事情。【欲為偉人,必須具一副急淚。】程督暗想,我今日遇著難題了,不允不能,欲允又不可,看來不如暫時讓他,待我避至滬上,再作區處。計畫已就,便對黃興道:「克強先生,有此大志,不愧英雄。但兄弟自慚老朽,眼前且有小恙,不能督師,這次起事,還是先生在此主持,我情願退位讓賢,赴滬養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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