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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 南涼王愎諫致亡 西秦後敗謀殉難(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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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磐遂自稱大將軍河南王,改元永康,迎回乾歸遺柩,安葬枹罕,追諡為武元王,號稱高祖。署翟勍為相國,麹景為御史大夫,段暉為中尉;當即興兵四出,攻討吐谷渾諸胡,先後俘得男女二萬八千人。越二年餘,有五色雲出現南山,熾磐目為符瑞,喜語群臣道:「我今年應得太慶,王業告成了。」 嗣是繕甲整兵,專待四方釁隙。適南涼王傉檀,西討乙弗,熾磐拔劍奮起道:「平定南涼,在此一行了。」 當下徵兵二萬,克日起行。 那傉檀連年被兵,損失不資,國威頓挫。唾契汗乙弗,向居吐谷渾西北,臣事南涼,至是亦叛。因此傉檀定議西征。邯川護軍孟愷,又進諫道:「連年饑饉,百姓未安,熾磐蒙遜,屢來侵擾,就使遠征得克,後患必深,計不如與熾磐結盟,通糴濟難,足食繕兵,相時乃動,方保萬全。」 傉檀不從,使太子虎台居守,預約一月必還,倍道西去,大破乙弗,擄得馬牛羊四十余萬頭,飽載歸來。哪知樂極悲生,福兮禍倚,中途遇著安西將軍樊尼,報稱:「樂都失守,王后太子,俱已陷沒了。」 傉檀聽到此耗,險些兒暈了過去,勉強按定了神,問明情形,才知為熾磐所掩襲。樂都城內的兵民,倉猝奔潰,虎台不及出奔,遂致被擄,妻妾等統是怯弱,當然不能脫身了。 傉檀躊躇多時,複號眾與語道:「今樂都為熾磐所陷,男夫多死,婦女賞軍,我等退無所歸,只好再行西掠,盡取乙弗資財,還贖妻子罷。」 說著,又麾眾西進。偏將士俱思東歸,多半逃還。傉檀遣鎮北將軍段苟往追,苟亦不返。俄而將佐皆散,惟安西將軍樊尼,中軍將軍紇勃,後軍將軍洛肱,散騎常侍陰利鹿,尚是隨著。 傉檀泣歎道:「蒙遜熾磐,從前俱向我稱藩,今我若窮蹙往降,豈不可恥?但四海雖廣,無可容身,與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生。樊尼系我兄子,宗祧所寄,我眾在北,尚不下二萬戶,可以往依。蒙遜方招懷遠邇,不致尋仇,紇勃洛肱,俱可同去。我已老了,無地自容,甯與妻子同死罷。」 言若甚悲,實由自取。樊尼與紇勃洛肱,依言別去。傉檀掉頭東行,隨從只陰利鹿一人,因淒然顧語道:「我親屬皆散,卿何故獨留?」 利鹿道:「臣家有老母,非不思歸,但忠孝不能兩全,臣既不能為陛下保國,難道尚敢相離麼?」 傉檀感歎道:「知人原是不易,大臣親戚,統棄我自去,惟有卿終始不渝,卿非負我,我實愧卿。」 說畢,淚下如雨。利鹿亦泣慰數語,乃再相偕同行。 途次探得熾磐已歸,留部將謙屯都督河右,鎮守樂都,又任禿髮赴單為西平太守,鎮守西平,赴單系烏孤子,為傉檀侄。傉檀得此援系,當即往投。赴單已臣事西秦,自然報達熾磐。熾磐從前入質南涼,利鹿孤嘗給宗女為妻,後來熾磐奔還,傉檀曾將熾磐女送歸。 及熾磐攻入樂都,擄得傉檀季女,見她豔麗動人,遂逼令侍寢。為此兩道姻誼,所以遣使往迎傉檀,待若上賓,令為驃騎大將軍,封左南公。就是虎台被他帶歸,亦優禮相待。傉檀乃遣陰利鹿歸省,利鹿方去。自從樂都失陷,南涼各城,盡歸熾磐,惟浩亹守將尉賢政,固守不下。熾磐遣人招諭道:「樂都已潰,卿妻子都在我處,何不早降?」 賢政答道:「主上存亡,尚未探悉,所以不敢歸命。若顧戀妻子,便忘故主,試問大王亦何用此臣?」 去使還報熾磐。熾磐再使虎台齎去手書,往招賢政。賢政見了虎台,便正色道:「汝為儲副,不能盡節,棄父忘君,自墮基業,賢政義士,豈肯效汝麼?」 虎台懷慚而去。及傉檀受爵左南,才舉城歸附後秦。與陰利鹿志趣相同,猶為彼善於此。熾磐既併吞南涼,遂自稱秦王,立傉檀女禿髮氏為王后,前妻禿髮氏為左夫人。重後輕前,亦屬非是。旋恐傉檀尚存,終為後患,竟遣人齎了鴆毒,往毒傉檀。傉檀一飲而盡,俄而毒發,痛不可當,左右請亟服解藥,傉檀瞋目道:「我病豈尚宜療治麼?」 言訖即斃。年終五十一,在位十三年。南涼自禿髮烏孤立國,兄弟相傳,共曆三主,凡十有九年而亡。 傉檀子保周破羌,利鹿孤孫副周,烏孤孫承缽,皆奔往北涼,轉入北魏。魏並授公爵,且賜破羌姓名,叫作源賀,後來為北魏功臣。就是傉檀兄子樊尼,亦入魏授官,不遑細敘。惟虎台仍在西秦,北涼王沮渠蒙遜,遣人引誘虎台,許給番禾西安二郡,且願借兵士,使報父仇。虎台恰也承認,陰與定約。偏被熾磐聞知,召入宮廷,不令外出,但表面上還不露聲色,待遇如初。 熾磐後禿髮氏,與虎台為兄妹,起初是無法解脫,只好勉侍熾磐,佯作歡笑,及得立為後,曆承恩寵,心中總不忘君父,自恨身為女流,無從報復。可巧乃兄召入,嘗得相見,遂覷隙與語道:「秦與我有大仇,不過因婚媾相關,虛與應酬,試想先王死於非命,遺言不願療治,無非為保全子女起見,我與兄既為人子,怎可長事仇讎,不思報復呢?」【雖含有烈性,究竟自己被汙,也不免遲了一著。】 虎台點首退出,密與前時部將越質洛城等設謀,陰圖熾磐。不料宮中卻有一個奸細,本是禿髮氏遺胄,偏他甘心事虜,反噬虎台兄妹,這叫喪盡天良,可歎可恨呢! 看官道是何人?便是熾磐左夫人禿髮氏。她自傉檀女入宮得寵,已懷妒意,又平白地失去後位,反使後來居上,越覺憤憤不平,但面上卻毫不流露,佯與王后相親,很是投機。禿髮後仍以姊妹相呼,誤信她為同宗一派,當無異心,所以有時晤談,免不得將報仇意計,漏說數語。她便假意贊成,盤問底細,得悉她兄妹隱情,竟去報知熾磐。熾磐不聽猶可,聽了密報,自然怒起,立把王后兄妹,及越質洛城等人,一併處死。自是左夫人禿髮氏,得快私憤,複沐專寵了。 惟熾磐元妃早歿,遺下數男,次子叫做慕末,由熾磬立為太子。慕末弟軻殊羅,亦為前妻所出,後來熾磐身死,慕末繼立,禿髮左夫人做了寡婦,不耐嫠居,竟與軻殊羅私通,謀殺慕末。慕末聞知,鞭責軻殊羅,赦他一死,獨勒令禿髮氏自盡,事在劉宋元嘉六年,乃是東晉後事。小子因她妒悍淫昏,終遭惡報,所以特別提出,留作榜樣。奉勸後世婦女,切莫效此醜惡事呢。是有心人吐屬。因隨筆湊成一詩道: 一門姊妹不相侔,讒殺同宗甘事仇。 待到後來仍自盡,何如死義足千秋。 西秦方盛,後秦卻已垂亡,欲知詳情,試看下回分解。 *==*==* 禿髮傉檀,北見侵于蒙遜,東受迫於熾磐,其危亡也必矣。然使聽孟愷之言,和東拒北,尚不至於遽亡,乃人方眈伺,彼尚逞兵,乙弗不必討而討之,樂都不可忽而忽之,卒至眾叛親離,束手降虜,舉先人之基業,讓諸他人,尋且服鴆自斃,嗟何及哉!傉檀女為西秦後,冀複父仇,謀泄而死。一介婦人,獨有亢宗之想,計雖不成,志足悲也。彼左夫人亦禿髮氏女,何忘仇無恥若是?同一巾幗,判若徑庭,然則禿髮後其可不傳乎?特筆以表明之,所以補《晉書》之闕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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