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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宗會昌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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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842年) 春正月,以張仲武為盧龍節度使。 朝廷以回鶻屯天德、振武北境,以兵部郎中李拭為巡邊使,察將帥能否。拭,鄜之子也。 二月,淮南節度使李紳入朝。丁醜,以紳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 河東節度使苻澈修把頭烽舊戍以備回鶻。李德裕奏請增兵鎮守,及修東、中二受降城以壯天德形勢,從之。右散騎常侍柳公權素與李德裕善,崔珙奏為集賢學士、判院事。德裕以恩非己出,因事左遷公權為太子詹事。 回鶻複奏求糧,及尋勘吐谷渾、黨項所掠,又借振武城。詔遣內使楊觀賜可汗書,諭以城不可借,餘當應接處置。 三月戊申,李拭巡邊還,稱振武節度使劉沔有威略,可任大事。時河東節度使苻澈疾病,庚申,以沔代之。以金吾上將軍李忠順為振武節度使。遣將作少監苗縝冊命烏介可汗,使徐行,駐於河東,俟可汗位定,然後進。既而可汗屢侵擾邊境,縝竟不行。 回鶻嗢沒斯以赤心桀黠難知,先告田牟雲,赤心謀犯塞。乃誘赤心並僕固殺之,那頡啜收赤心之眾七千帳東走。河東奏:「回鶻兵至橫水,殺掠兵民,今退屯釋迦泊東。」李德裕上言:「釋迦泊西距可汗帳三百里,未知此兵為那頡所部,為可汗遣來。宜且指此兵雲不受可汗指揮,擅掠邊鄙。密詔劉沔、武仲先經略此兵,如可以討逐,事亦有名。摧此一支,可汗必自知懼。」 夏四月庚辰,天德都防禦使田牟奏:「回鶻侵擾不已,不俟朝旨,已出兵三千拒之。」 壬午,李德裕奏:「田牟殊不知兵,戎狄長於野戰,短於攻城。牟但應堅守以待諸道兵集,今全軍出戰,萬一失利,城中空虛,何以自固!望亟遣中使止之。如已交鋒,即詔雲、朔、天德以來羌、渾各出兵奮擊回鶻,凡所虜獲,並令自取。回鶻羈旅二年,糧食乏絕,人心易動。宜詔田牟招誘降者,給糧轉致太原,不可留於天德。嗢沒斯誠偽雖未可知,然要早加官賞。縱使不誠,亦足為反間。且欲獎其忠義,為討伐之名,令遠近諸蕃知但責可汗犯順,非欲盡滅回鶻。石雄善戰無敵,請以為天德都團練副使,佐田牟用兵。」上皆從其言。 初,太和中,河西黨項擾邊,文宗召石雄于白州,隸振武軍為裨將,屢立戰功,以王智興故,未甚進擢。至是,德裕舉用之。甲申,嗢沒斯帥其國特勒、宰相等二千二百餘人來降。 上信任李德裕,觀軍容使仇士良惡之。會上將受尊號,禦丹鳳樓宣赦。或告士良,宰相與度支議草制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士良揚言於眾曰:「如此,至日,軍士必于樓前喧嘩!」德裕聞之,乙酉,乞開延英自訴。上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赦書初無此事。且赦書皆出朕意,非由宰相,爾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稱謝。丁亥,群臣上尊號曰仁聖文武至神大孝皇帝。赦天下。 五月戊申,遣鴻臚卿張賈安撫嗢沒斯等,以嗢沒斯為左金吾大將軍、懷化郡王;其次酋長官賞有舉。賜其部眾米五千斛,絹三千匹。 那頡啜帥其眾自振武、大同,東因室韋、黑沙,南趣雄武軍,窺幽州。盧龍節度使張仲武遣其弟仲至將兵三萬迎擊,大破之,斬首捕虜不可勝計,悉收降其七千帳,分配諸道。那頡啜走,烏介可汗獲而殺之。時烏介眾雖衰減,尚號十萬,駐牙於大同軍北閭門山。楊觀自回鶻還,可汗表求糧食、牛羊,且請執送嗢沒斯等。詔報以「糧食聽自以馬價于振武糴三千石。牛,稼穡之資,中國禁人屠宰;羊,中國所鮮,出於北邊雜虜,國家未嘗科調。嗢沒斯自本國初破,先投塞下,不隨可汗已及二年,慮彼猜嫌,窮迫歸命。前可汗正以猜虐無親,致內離外叛,今可汗失地遠客,尤宜深矯前非。若複骨肉相殘,則可汗左右信臣誰敢自保!朕務在兼愛,已受其降。于可汗不失恩慈,於朝廷免虧信義,豈不兩全事體,深葉良圖!」 嗢沒斯入朝。六月甲申,以嗢沒斯所部為歸義軍,以嗢沒斯為左金吾大將軍,充軍使。 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陳夷行罷為左僕射。秋七月,以尚書右丞李讓夷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嵐州人田滿川據州城作亂,劉沔討誅之。 嗢沒斯請置家太原,與諸弟竭力扞邊。詔劉沔存撫其家。烏介可汗複遣其相上表,借兵助複國,又借天德城,詔不許。初,可汗往來天德、振武之間,剽掠羌、渾,又屯杷頭烽北。朝廷屢遣使諭之,使還漠南,可汗不奉詔。李德裕以為「那頡啜屯於山北,烏介恐其與奚、契丹連謀邀遮,故不敢遠離塞下。望敕張仲武諭奚、契丹與回鶻共滅那頡啜,使得北還。」及那頡啜死,可汗猶不去。議者又以為回鶻待馬價。詔盡以馬價給之,又不去。八月,可汗帥眾過杷頭烽南,突入大同川,驅掠河東雜虜牛馬數萬,轉鬥至雲州城門。刺史張獻節閉城自守,吐谷渾、黨項皆挈家入山避之。庚午,詔發陳、許、徐、汝、襄陽等兵屯太原及振武、天德,俟來春驅逐回鶻。 丁醜,賜嗢沒斯與其弟阿曆支、習勿啜、烏羅思皆姓李氏,名思忠、思貞、思義、思禮;國相愛邪勿姓愛,名弘順;仍以弘順為歸義軍副使。上遣回鶻石戒直還其國,賜可汗書,諭以「自彼國為紇吃斯所破,來投邊境,撫納無所不至。今可汗尚此近塞,未議還蕃,或侵掠雲、朔等州,或鈔擊羌、渾諸部。遙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每觀蹤由,實懷馳突之計。中外將相鹹請誅翦,朕情深屈己,未忍幸災。可汗宜速擇良圖,無貽後悔。」上又命李德裕代劉沔答回鶻相頡幹迦斯書,以為:「回鶻遠來依投,當效呼韓邪遣子入侍,身自入朝。及令太和公主入謁太皇太后,求哀乞憐,則我之救恤,無所愧懷。而乃睥睨邊城,桀驁自若,邀求過望,如在本蕃,又深入邊境,侵暴不已,求援繼好,豈宜如是!來書又雲胡人易動難安,若令忿怒,不可複製。回鶻為紇吃斯所破,舉國將相遣骸棄於草莽,累代可汗墳墓,隔在天涯,回鶻忿怒之心,不施於彼;而蔑棄仁義,逞志中華,天地神祇豈容如此!昔郅支不事大漢,竟自夷滅,往事之戒,得不在懷!」 戊子,李德裕等上言:「若如前詔,河東等三道嚴兵守備,俟來春驅逐,乘回鶻人困馬贏之時,又官軍免盛寒之苦,則幽州兵宜令止屯本道以俟詔命。若慮河冰既合,回鶻複有馳突,須早驅逐,則當及天時未寒,決策於數日之間。以河朔兵益河東兵,必令收功於兩月之內。今聞外議紛紜,互有異同,倘不一詢群情,終為浮辭所撓。望令公卿集議。」詔從之。時議者多以為宜俟來春。九月,以劉沔兼招換回鶻使,如須驅逐,其諸道行營兵權令指揮。以張仲武為東面招撫回鶻使,其當道行營兵及奚、契丹、室韋等並自指揮。以李思忠為河西黨項都將回鶻西南面招討使,皆會軍於太原。令沔屯雁門關。 初,奚、契丹羈屬回鶻,各有監使,歲督其貢賦,且詗唐事。張仲武遣牙將石公緒統二部,盡殺回鶻監使等八百餘人。仲武破那頡啜,得室韋酋長妻子。室韋以金帛羊馬贖之,仲武不受,曰:「但殺回鶻監使則歸之!」癸卯,李德裕等奏:「河東奏事官孫儔適至,雲回鶻移營近南四十裡。劉沔以為此必契丹不與之同,恐為其掩襲故也。據此事勢,正堪驅除。臣等問孫儔,若與幽州合勢,迫逐回鶻,更須益幾兵。儔言不須多益兵,唯大同兵少,得易定千人助之足矣。」上皆從之。詔河東、幽州、振武、天德各出大兵,移營稍前,以迫回鶻。 上聞太子少傅白居易名,欲相之,以問李德裕。德裕素惡居易,乃言居易衰病,不任朝謁。其從父弟左司員外郎敏中,辭學不減居易,且有器識。甲辰,以敏中為翰林學士。 李思忠請與契苾、沙陀、吐谷渾六千騎合勢擊回鶻。乙巳,以銀州刺史何清朝、蔚州刺史契苾通分將河東蕃兵詣振武,受李思忠指揮。通,何力之五世孫。 冬十月丁卯,立皇子峴為益王,岐為兗王。 黠戛斯遣將軍踏布合祖等至天德軍,言「先遣都呂施合等奉公主歸之大唐,至今無聲問,不知得達,或為奸人所隔。今出兵求索,上天入地,期於必得。」又言「將徙就合羅川,居回鶻故國,兼已得安西、北庭達靼等五部落。」 十一月辛卯朔,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言,請出兵五千討回鶻,詔不許。 上遣使賜太和公主冬衣,命李德裕為書賜公主,略曰:「先朝割愛降婚,義寧家園,謂回鶻必能禦侮,安靜塞垣。今回鶻所為,甚不循理,每馬首南向,姑得不畏高祖、太宗之威靈!欲侵擾邊疆,豈不思太皇太后慈愛!為其國母,足得指揮。若回鶻不能稟命,則是棄絕姻好,今日已後,不得以姑為詞!」 上幸涇陽校獵。乙卯,諫議大夫高少逸、鄭朗於閣中諫曰:「陛下比來游獵稍頻,出城太遠,侵星夜歸,萬機曠廢。」上改容謝之。少逸等出,上謂宰相曰:「本置諫官使之論事,朕欲時時聞之。宰相皆賀。己未,以少逸為給事中,朗為左諫議大夫。 劉沔、張仲武固稱盛寒未可進兵,請待歲首,李忠順獨請與李思忠俱進。 十二月丙寅,李德裕奏請遣思忠進屯保大柵,從之。 丁卯,吐蕃遣其臣論普熱來告達磨贊普之喪,命將作少監李璟為弔祭使。劉沔奏移軍雲州。 李忠順奏擊回鶻,破之。 丙戌,立皇子嶧為德王,嵯為昌王。 初,吐蕃達磨贊普有佞幸之臣,以為相。達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兄尚延力之子乞離胡為贊普,才三歲,佞相與妃共制國事,吐蕃老臣數十人皆不得預政事。首相結都那見乞離胡不拜,曰:「贊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比年災異之多,乃為此也。老夫無權,不得正其亂以報先贊普之德,有死而已!」拔刀剺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滅其族,國人憤怒。又不遣使詣唐求冊立。洛門川討擊使論恐熱,性悍忍,多詐謀,乃屬其徒告之曰:「賊舍國族立綝氏,專害忠良以脅眾臣,且無大唐冊命,何名贊普!吾當與汝屬舉義兵,入誅綝妃及用事者以正國家。天道助順,功無不成。」遂說三部落,得萬騎。是歲,與青海節度使同盟舉兵,自稱國相。至渭州,遇國相尚思羅屯薄寒山,恐熱擊之,思羅棄輜重西奔松州。恐熱遂屠渭州。思羅發蘇毘、吐谷渾、羊同等兵,合八萬,保洮水,焚橋拒之。恐熱至,隔水語蘇毘等曰:「賊臣亂國,天遣我來誅之,汝曹奈何助逆!我今已為宰相,國內兵我皆得制之,汝不從,將滅汝部落!」蘇毘等疑不戰,恐熱引驍騎涉水,蘇毘等皆降,思羅西走,追獲,殺之。恐熱盡並其眾,合十餘萬,自渭州松州,所過殘滅,屍相枕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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