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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睿宗景雲元年(2)


  秋七月庚戌朔,贈韋月將宣州刺史。

  癸醜,以兵部侍郎崔日用為黃門侍郎,參知機務。

  追複故太子重俊位號;雪敬暉、桓彥范、崔玄暐、張柬之、袁恕己、成王行裡、李多祚等罪,複其官爵。

  丁巳,以洛州長史宋璟檢校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岑羲罷為右散騎常侍,兼刑部尚書。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弊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托不行,納紀修舉,當時翕然以為複有貞觀、永徽之風。

  壬戌,崔湜罷為尚書左丞,張錫為絳州刺史,蕭至忠為晉州刺史,韋嗣立為許州刺史,趙彥昭為宋州刺史。丙寅,姚元之兼中書令,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李嶠貶懷州刺史。

  丁卯,太子少師、同中書門下三品唐休璟致仕,右武衛大將軍、同中書門下三品張仁願罷為左衛大將軍。

  黃門侍郎、參知機務崔日用與中書侍郎、參知機務薛稷爭於上前,稷曰:「日用傾側,向附武三思,非忠臣;賣友邀功,非義士。」日用曰:「臣往雖有過,今立大功。稷外托國姻,內附張易之、宗楚客,非傾側而何!」上由是兩罷之,戊辰,以日用為雍州長史,稷為左散騎常侍。

  己巳,赦天下,改元;凡韋氏餘党未施行者,鹹赦之。

  乙亥,廢武氏崇恩廟及昊陵、順陵,追廢韋後為庶人,安樂公主為悖逆庶人。

  韋後之臨朝也,吏部侍郎鄭愔貶江州司馬,潛過均州,與刺史譙王重福及洛陽人張靈均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重福遷集州刺史,未行,靈均說重福曰:「大王地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有功,不當繼統。東都士庶,皆願王來。王若潛入洛陽,發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據東都,如從天而下也。然後西取陝州,東取河南北,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

  靈均乃密與愔結謀,聚徒數十人。時愔自秘書少監左遷沅州刺史,遲留洛陽以俟重福,為重福草制,立重福為帝,改元為中元克復。尊上為皇季叔,以溫王為皇太弟,愔為左丞相知內外文部尚書知吏部事。重福與靈均詐乘驛詣東都,愔先供張駙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洛陽縣官微聞其謀。

  八月庚寅,往巽第按問。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群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眾討之。

  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至屯營,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君等宜立功取富貴。」又告皇城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迫,策馬出上東,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也,以功拜東都留守。

  鄭愔貌醜多須,既敗,梳髻,著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栗不能對。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曰:「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愔皆斬於東都市。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嚴善思免死,流靜州。萬騎恃討諸韋之功,多暴橫,長安中苦之;詔並除外官。又停以戶奴為萬騎;更置飛騎,隸左、右羽林。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上從之。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

  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裴談貶蒲州刺史。

  贈蘇安恒諫議大夫。

  九月辛未,以太子少師致仕唐休璟為朔方道大總管。

  冬十月甲申,禮儀使姚元之、宋璟奏:「大行皇帝神主,應祔太廟,請遷義宗神主於東都,別立廟。」從之。

  乙未,追複天后尊號為大聖天后。

  丁酉,以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訥始。

  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暗弱者立之以久其權,數為流言,雲「太子非長,不當立。」己亥,制戒諭中外,以息浮議。公主每覘伺太子所為,纖介必聞于上,太子左右,亦往往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

  諡故太子重俊曰節湣。太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諡以褒貶之。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宮,中宗登玄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向使宿衛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今聖朝禮葬,諡為節湣,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絕馳道。而重俊稱兵宮內,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于時逆狀未彰,大義未絕,苟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讒,發忿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諡曰戾。況重俊可諡之曰節湣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諡。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十一月戊申朔,以姚元之為中書令。

  乙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廟號中宗。朝議以韋後有罪,不應祔葬。追諡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禕衣招魂,覆以夷衾,祔葬定陵。

  壬子,侍中韋安石罷為太子少保,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呂蘇瑰罷為少傅。

  甲寅,追複裴炎官爵。

  初,裴伷先自嶺南逃歸,複杖一百,徙北庭。至徙所,殖貨任俠,常遣客詗都下事。武后之誅流人也,伷先先知之,逃奔胡中;北庭都護追獲,囚之以聞。使者至,流人盡死,伷先以待報未殺。既而武后下制安撫流人,有未死者悉放還,伷先由是得歸。至是求炎後,獨伷先在,拜詹事丞。

  壬戌,追複王同皎官爵。

  庚午,許文貞公蘇瑰薨。制起複其子頲為工部侍郎,頲固辭。上使李日知諭旨,日知終坐不言而還,奏曰:「臣見其哀毀,不忍發言,恐其隕絕。」上乃聽其終制。

  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為女官,以資天皇天后之福,仍欲於京城西造觀。諫議大夫甯原悌上言,以為:「先朝悖逆庶人以愛女驕盈而及禍,新都、宜城以庶孽抑損而獲全。又釋、道二家皆以清淨為本,不當廣營寺觀,勞人費財。梁武致敗於前,先帝取災於後,殷鑒不遠。今二公主入道,將為之置觀,不宜過為崇麗,取謗四方。又,先朝所親狎諸僧,尚在左右,宜加屏斥。」上覽而善之。

  宦者閭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朝隱系於獄。上聞之,召見朝隱,勞之曰:「卿為赤縣令,能如此,朕複何憂!」因禦承天門,集百官及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隱所為,且下制稱「宦官遇寬柔之代,必弄威權。朕覽前載,每所歎息。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一階為太中大夫,賜中上考及絹百匹。」

  壬辰,奚、霫犯塞,掠漁陽、雍奴,出盧龍塞而去。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尚書曰中銓,侍郎曰東西銓。中宗之末,嬖幸用事,選舉混淆,無複綱紀。至是,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願為侍郎,皆不畏強禦,請謁路絕。集者萬餘人,留者三銓不過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盧懷慎為侍郎,武選亦治。從願,承慶之族子;象先,元方之子也。

  侍御史槁城倪若水,奏彈國子祭酒祝欽明、司業郭山惲亂常改作,希旨病君;於是左授欽明饒州刺史,山惲括州長史。

  侍御史楊孚,彈糾不避權貴,權貴毀之。上曰:「鷹搏狡兔,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禦史繩奸慝亦然。敬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奸慝所噬矣。」孚,隋文帝之侄孫也。置河西節度、支度、營田等使,領涼、甘、肅、伊、瓜、沙、西七州,治涼州。

  姚州群蠻,先附吐蕃,攝監察禦史李知古請發兵擊之;既降,又請築城,列置州縣,重稅之。黃門侍郎徐堅以為不可;不從。知古發劍南兵築城,因欲誅其豪傑,掠子女為奴婢。群蠻怨怨,蠻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殺之,以其屍祭天,由是姚、巂路絕,連年不通。安西都護張玄表侵掠吐蕃北境,吐蕃雖怨而未絕和親,乃賂鄯州都督楊矩,請河西九曲之地以為公主湯沐邑;矩奏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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