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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長壽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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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長壽二年(公元693年) 正月壬辰朔,太后享萬象神宮,以魏王承嗣為亞獻,梁王三思為終獻。太后自製神宮樂,用舞者九百人。 戶婢團兒為太后所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譖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為厭咒。癸巳,妃與德妃朝太后于嘉豫殿,既退,同時殺之,瘞于宮中,莫知所在。德妃,抗之曾孫也。皇嗣畏忤旨,不敢言,居太后前,容止自如。團兒複欲害皇嗣,有言其情于太后者,太后乃殺團兒。 是時,告密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德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妄為妖異以恐德妃母龐氏,龐氏懼,奴請夜祠禱解,因發其事。下監察禦史龍門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為與德妃同祝詛,先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龐氏所為,臣子所不忍道。」太后擢季昶為給事中。龐氏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冤,有功牒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歎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為有功苟自強,必內憂懼,密伺之,方熟寢。太后召有功,迎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德。」太后默然。由是龐氏得減死,與其三子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亦除名。 戊申,姚璹奏請令宰相撰《時政記》,月送史館;從之。《時政記》自此始。 臘月丁卯,降皇孫成器為壽春王,恒王成義為衡陽王,楚王隆基為臨淄王,衛王隆范為巴陵王,趙王隆業為彭城王,皆睿宗之子也。 春,一月庚子,以夏官侍郎婁師德同平章事。師德寬厚清慎,犯而不校。與李昭德俱入朝,師德體肥行緩,昭德屢待之不至,怒駡曰:「田舍夫!」師德徐笑曰:「師德不為田舍夫,誰當為之!」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謂曰:「吾備位宰相,汝複為州牧,榮寵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長跪曰:「自今雖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德愀然曰:「此所以為吾憂也!人唾汝面,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夫唾,不拭自幹,當笑而受之。」甲寅,前尚方監裴匪躬、內常侍範雲仙坐私謁皇嗣,腰斬於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潛有異謀者,太后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大呼謂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皆出,流血被地。太后聞之,令轝入宮中,使醫內五藏,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親臨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既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罷舉人習《老子》,更習太后所造《臣軌》。 二月丙子,新羅王政明卒,遣使立其子理洪為王。 乙亥,禁人間錦。侍御史侯思止私畜錦,李照德按之,杖殺於朝堂。 或告嶺南流人謀反,太后遣司刑評事萬國俊攝監察禦史就按之。國俊至廣州,悉召流入,矯制賜自盡。流人號呼不服,國俊驅就水曲,盡斬之,一朝殺三百餘人。然後詐為反狀,還奏,因言諸道流人,亦必有怨望謀反者,不可不早誅。太后喜,擢國俊為朝散大夫、行侍御史。更遣右翊衛兵曹參軍劉光業、司刑評事王德壽、苑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右武威衛兵曹參軍屈貞筠皆攝監察禦史,詣諸道按流人。光業等以國俊多殺蒙賞,爭效之,光業殺七百人,德壽殺五百人,自餘少者不減百人,其遠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太后頗知其濫,制:「六道流人未死者並家屬皆聽還鄉里。」國俊等亦相繼死,或得罪流竄。 來俊臣誣冬官尚書蘇幹,雲在魏州與琅邪王沖通謀,夏四月乙未,殺之。 五月癸醜,棣州河溢,流二千餘家。 秋九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魏王承嗣等五千人表請加尊號曰金輪聖神皇帝。 乙未,太后禦衛象神宮,受尊號,赦天下。作金輪等七寶,每朝會,陳之殿庭。 庚子,追尊昭安皇帝曰渾元昭安皇帝,文穆皇帝曰立極文穆皇帝,孝明高皇帝曰無上孝明高皇帝,皇后從帝號。 辛醜,以文昌左丞、同平章事姚璹為司賓卿,罷政事;以司賓卿萬年豆盧欽望為內史,文昌左丞韋巨源同平章事,秋官侍郎吳人陸元方為鸞台侍郎、同平章事。巨源,孝寬之玄孫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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