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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元嘉十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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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元嘉十七年(公元440年) 春正月己酉,沮渠無諱寇魏酒泉,元絜輕之,出城與語;壬子,無諱執絜以圍酒泉。 二月,魏假通直常侍邢穎來聘。 三月,沮渠無諱拔酒泉。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庚辰,沮渠無諱寇魏張掖,禿髮保周屯刪丹;丙戌,魏主遣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督諸將討之。 司徒義康專總朝權。上羸疾積年,心勞輒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嘗不進,或連夕不寐,內外眾事皆專決施行。性好吏職,糾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並令義康選用,生殺大事,或以錄命斷之。勢傾遠近,朝野輻湊,每旦府門常有車數百乘,義康傾身引接,未嘗懈倦。複能強記,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于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示聰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嘗謂劉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複那可解!」然素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旨者乃斥為台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跡,率心而行,曾無猜防。私置僮六千餘人,不以言台,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禦;上嘗冬月啖甘,歎其形味並劣,義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大供禦者三寸。 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義康之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複人臣之禮,上浸不能平。湛初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治道,諳前代故事,敘致銓理,聽者忘疲。每入雲龍門,禦者即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為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內離而接遇不改,嘗謂所親曰:「劉班方自西還,吾與語,常視日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 殷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抑。」上陰然之。 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也;大將軍從事中郎王履,謐之孫也;及主簿劉敬文,祭酒魯郡孔胤秀,皆以傾諂有寵于義康;見上多疾,皆謂「宮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嘗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幼主所禦!」義康、景仁並不答。而胤秀等輒就尚書義曹索晉咸康末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大業終歸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構陷之,又采拾景仁短長,或虛造異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勢分矣。 義康欲以劉斌為丹陽尹,言次,啟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為吳郡。」後會稽太守羊玄保求還,義康又欲以斌代之,啟上曰:「養玄保欲還,不審以誰為會稽?」上時未有所擬,倉猝曰:「我已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往東府。 五月癸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釁已彰,無複全地,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日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遷耳;今既窮毒,無複此望,禍至其能久乎!」乙巳,沮渠無諱複圍張掖,不克,退保臨松。魏主不復加討,但以詔諭之。 六月丁醜,魏皇孫浚生,大赦,改元太平真君,取寇謙之《神書》雲「輔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太子劭詣京口拜京陵,司徒義康、竟陵王誕等並從,南兗州刺史、江夏王義恭自江都會之。 秋七月己醜,魏永昌王健擊破禿髮保周於番禾;保周走,遣安南將軍尉眷追之。 丙申,魏太后竇氏殂。 壬子,皇后袁氏殂。 癸醜,禿髮保周窮迫自殺。 八月甲申,沮渠無諱使其中尉梁偉詣魏永昌王健請降,歸酒泉郡及所虜將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鎮涼州。 九月壬子,葬元皇后。 上以司徒彭城王義康嫌隙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暴其罪惡,就獄誅之,並誅其子黯、亮、儼及其党劉斌、劉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書庫部郎何默子等五人于廣州,因大赦。是日,敕義康入宿,留止中書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刺史杜驥勒兵殿內以備非常,遣人宣旨告義康以湛等罪狀。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為江州刺史,侍中、大將軍如故,出鎮豫章。 初,殷景仁臥疾五年,雖不見上,而密函去來,日以十數,朝政大小,必以諮之;影跡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腳疾,以小床輿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 初,檀道濟薦吳興沈慶之忠謹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為領軍,嘗謂之曰:「卿在省歲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慶之,慶之戎服縛袴而入,上曰:「卿何意乃爾急裝?」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殺之。 驍騎將軍徐湛之,逵之之子也,與義康尤親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會稽公主,于兄弟為長嫡,素為上所禮,家事大小,必諮而後行。高祖征時,嘗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宮見上,號哭,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囊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簡淡有美名,為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先溫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雲何?」履怖跣告球,球命左右為取履,先溫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雲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 義康方用事,人爭求親昵,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為武陵內史。檀道濟嘗為其子求婚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夷之子也。 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見上奉辭,便下渚;上唯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之,義康曰:「弟子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卷書!」 初,吳興太守謝述,裕之弟也。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唯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上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 以征虜司馬蕭斌為義康諮議參軍,領豫章太守,事無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右愛念者,並聽隨從;資奉優厚,信賜相系,朝廷大事皆報示之。 久之,上就會稽公主宴集,甚歡;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子歲暮必不為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寧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並書曰:「會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 臣光曰:文帝之于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跡其亂階,正由劉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雲:「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 *** 征南袞州刺史江夏王義恭為司徒、錄尚書事。戊寅,以臨川王義慶為南袞州刺史,殷景仁為揚州刺史,僕射、吏部尚書如故。義恭懲彭城之敗,雖為總錄,奉行文書而已,上乃安之。上年給相府錢二千萬,它物稱此;而義恭性奢,用常不足,上又別給錢,年至千萬。 十一月丁亥,魏主如山北。 殷景仁既拜揚州,羸疾遂篤,上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醜,卒。 十二月癸亥,以光祿大夫王球為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浚為揚州刺史。時浚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曄、主簿沈璞。曄,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曄尋遷左衛將軍,以吏部郎沈演之為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又以庾炳之為吏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也。 曄有俊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帝曰:「範曄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內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帝曰:「始誅劉湛,複遷範曄,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是歲,魏甯南將軍王慧龍卒,呂玄伯留守其墓,終身不去。 魏主欲以伊馛為尚書,封郡公,馛辭曰:「尚書務殷,公爵至重,非臣年少愚近所宜膺受。」帝問其所欲,對曰:「中、秘二省多諸文士,若恩矜不已,請參其次。」帝善之,以為中護國將軍、秘書監。 大秦王楊難當複稱武都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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