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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帝義熙八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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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帝義熙八年(公元412年) 春正月,河南王乾歸複討彭利發,至奴葵穀,利發棄眾南走,乾歸遣振威將軍乞伏公府追至清水,斬之,收羌戶一萬三千,以乞伏審虔為河州刺史鎮枹罕而還。 二月丙子,以吳興太守孔靖為尚書右僕射。河南王乾歸徙都譚郊,命平昌公熾磐鎮苑川。乾歸擊吐谷渾阿若干於赤水,降之。 夏四月,劉道規以疾求歸,許之。道規在荊州累年,秋毫無犯。及歸,府庫帷幕,儼然若舊。隨身甲士二人遷席於舟中,道規刑之於市。 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為衛將軍、都督荊、甯、秦、雍四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毅謂左衛將軍劉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卿為長史南蠻,豈有見輔意乎?」敬宣懼,以告太尉裕。裕笑曰:「但令老兄平安,必無過慮。」 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裕相埒,深自矜伐,雖權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嘗雲:「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及敗于桑落,知物情已去,彌複憤激。裕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土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尚書僕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深相憑結。僧施,超之從子也。毅既據上流,陰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二州,裕許之。毅又奏以郗僧施為南蠻校尉後軍司馬,毛修之為南郡太守,裕亦許之,以劉穆之代僧施為丹陽尹。毅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往會之于倪塘。甯遠將軍胡籓言於裕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默然,久之,曰:「卿謂何如?」籓曰:「連百萬之眾,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搢紳白麵之士輻湊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會取之。」裕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乞伏熾磐攻南涼三河太守吳陰于白土,克之,以乞伏出累代之。 六月,乞伏公府弑河南王乾歸,並殺其諸子十餘人,走保大夏。平冒公熾磐遣其弟廣武將軍智達、揚武將軍木弈幹帥騎三千討之;以其弟曇達為鎮京將軍,鎮譚郊,驍騎將軍婁機鎮苑川。熾磐帥文武及民二萬餘戶遷於枹罕。 秦人多勸秦王興乘亂取熾磐,興曰:「伐人喪,非禮也。」夏王勃勃欲攻熾磐,軍師中郎將王買德諫曰:「熾磐,吾之與國,今遭喪亂,吾不能恤,又恃眾力而伐之,匹夫且猶恥為,況萬乘乎!」勃勃乃止。 閏月庚子,南郡烈武公劉道規卒。 秋七月己巳朔,魏主嗣東巡,置四廂大將、十二小將;以山陽侯斤、元城侯屈行左、右丞相。庚寅,嗣至濡源,巡西北諸部落。 乞伏智達等擊破乞伏公府于大夏,公府奔疊蘭城,就其弟阿柴。智達等攻拔之,斬阿柴父子五人。公府奔嵻崀南山,追獲之,並其四子,轘之于譚郊。 八月,乞伏熾磐自稱大將軍、河南王,大赦,改元永康;葬乾歸於枹罕,諡曰武元王,廟號高祖。皇后王氏崩。 庚戌,魏主嗣還平城。 九月,河南王熾磐以尚書令武始翟勍為相國,侍中、太子詹事趙景為御史大夫;罷尚書令、僕、尚書六卿、侍中等官。 癸酉,葬僖皇后于休平陵。 劉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輒割豫州文武、江州兵力萬餘人以自隨。會毅疾篤,郗僧施等恐毅死,其党危,乃勸毅請從弟兗州刺史籓以自副,太尉裕偽許之。籓自廣陵入朝,己卯,裕以詔書罪狀毅,雲與籓及謝混共謀不軌,收籓及混賜死。初,混與劉毅款昵,混從兄澹常以為憂,漸與之疏,謂弟璞及從子瞻曰:「益壽此性,終當破家。」澹,安之孫也。 庚辰,詔大赦,以前會稽內史司馬休之為都督荊、雍、梁、秦、寧、益六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北徐州刺史劉道憐為兗、青二州刺史,鎮京口。使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事。裕疑長民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吏,配給資力以防之。 壬午,裕帥諸軍發建康,參軍王鎮惡請給百舸為前驅。丙申,至姑孰,以鎮惡為振武將軍,與龍驤將軍蒯恩將百舸前發。裕戒之曰:「若賊可擊,擊之;不可者,燒其船艦,留屯水際以待我。」於是鎮惡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兗州上。 冬十月己未,鎮惡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裡,舍船步上。蒯恩軍居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令若後有大軍狀。」又分遣人燒江津船艦。鎮惡徑前襲城,語前軍士:「有問者,但雲劉兗州至。」津戍及民間皆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裡,逢毅要將朱顯之欲出江津,問:「劉兗州何在?」軍士曰:「在後。」顯之至軍後,不見籓,而見軍人擔彭排戰具,望江津船艦已被燒,鼓嚴之聲甚盛,知非籓上,便躍馬馳去告毅,行令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門未及下關,軍人因得入城。衛軍長史謝純入參承毅,出聞兵至,左右欲引車歸。純叱之曰:「我,人吏也,光將安之!」馳還入府。純,安兄據之孫也。鎮惡與城內兵鬥,且攻其金城。自食時至中晡,城內人敗散。鎮惡穴其金城而入,遣人以詔及赦文並裕手書示毅,毅皆燒不視,與司馬毛修之等督士卒力戰。城內人猶未信裕自來,軍士從毅自東來者,與台軍多中表親戚,且鬥且語,知裕自來,人情離駭。逮夜,聽事前兵皆散,斬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鎮惡慮暗中自相傷犯,乃引軍出圍金城,開其南面。毅慮南有伏兵,夜半,帥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毛修之謂謝純曰:「君但隨僕去。」純不從,為人所殺。毅夜投牛牧佛寺。初,桓蔚之敗也,走投牛牧寺僧昌,昌保藏之,毅殺昌。至是,寺僧拒之曰:「昔亡師容桓蔚,為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容異人。」毅歎曰:「為法自弊,一至於此!」遂縊而死。明日,居人以告,乃斬首於市,並子侄皆伏誅。毅兄模奔襄陽,魯宗之斬送之。 初,毅季父鎮之閒居京口,不應辟召,常謂毅及籓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每見毅、籓導從到門。輒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百步,悉屏儀衛,與白衣數人俱進。及毅死,太尉裕奏征鎮之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固辭不至。 仇池公楊盛叛秦,侵擾祁山。秦王興遣建威將軍趙琨為前鋒,立節將軍姚伯壽繼之,前將軍姚恢出鷲峽,秦州刺史姚暠出羊頭峽,右衛將軍胡翼度出汧城,以討盛。興自雍赴之,與諸將會於隴口。 天水太守王松匆言於嵩曰:「先帝神略無方,徐洛生以英武佐命,再入仇池,無功而還;非楊氏智勇難全也,直地勢險固耳。今以趙琨之眾,使君之威,准之先朝,實未見成功。使君具悉形便,何不表聞!」嵩不從。盛帥眾與琨相持,伯壽畏懦不進,琨眾寡不敵,為盛所敗。興斬伯壽而還。 興以楊佛嵩為雍州刺史,帥嶺北見兵以擊夏。行數日,興謂群臣曰:「佛嵩每見敵,勇不自製,吾常節其兵不過五千人。今所將既多,遇敵必敗,行已遠,追之無及,將若之何?」佛嵩與夏王勃勃戰,果敗,為勃勃所執,絕亢而死。 秦立昭儀齊氏為後。 沮渠蒙遜遷于姑臧。 十一月己卯,太尉裕至江陵,殺郗僧施。初,毛修之雖為劉毅僚佐。素自結於裕,故裕特宥之。賜王鎮惡爵漢壽子。裕問毅府諮議參軍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畔,倍其惠澤,貫敘門次,顯擢才能,如此而已。」裕納之,下書寬租省調,節役原刑,禮辟名士,荊人悅之。 諸葛長民驕縱貪侈,所為多不法,為百姓患,常懼太尉裕按之。及劉毅被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乃屏人問劉穆之曰:「悠悠之言,皆雲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遠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豪不盡,豈容如此邪!」長民意乃小安。 長民弟輔國大將軍黎民說長民曰:「劉氏之亡,亦諸葛氏之懼也,宜因裕未還而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既而歎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徒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狠戾專恣,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自義熙以來,忝三州、七郡,常懼福過災生,思避盈居損。富貴之旨,非所敢當。」且使以書呈裕,裕曰:「阿壽故為不負我也。」 劉穆之憂長民為變,屏人問太尉行參軍東海何承天曰:「公今行濟否?」承天曰:「荊州不憂不時判,別有一慮耳。公昔年自左裡還入石頭,甚脫爾;今還,宜加重慎。」穆之曰:「非君,不聞此言。」 裕在江陵,輔國將軍王誕白裕求先下,裕曰:「諸葛長民似有自疑心,卿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蒙公垂眄,今輕身單下,必當以為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耳。」裕笑曰:「卿勇過賁、育矣。」乃聽先還。 沮渠蒙遜即河西王位,大赦,改元玄始,置官僚如涼王光為三河王故事。 太尉裕謀伐蜀,擇元帥而難其人。以西陽太守朱齡石既有武幹,又練吏職,欲用之。眾皆以為齡石資名尚輕,難當重任,裕不從。 十二月,以齡石為益州刺史,帥甯朔將軍臧熹、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鐘等伐蜀,分大軍之半二萬人以配之。熹,裕之妻弟,位居齡石之右,亦隸焉。 裕與齡石密謀進取,曰:「劉敬宣往年出黃虎,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若向黃虎,正墮其計。今以大眾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水,此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別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邊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所由。 毛修之固請行,裕恐修之至蜀,必多所誅殺,土人與毛氏有嫌,亦當以死自固,不許。 分荊州十郡置湘州。 加太尉裕太傅、揚州牧。 丁巳,魏主嗣北巡,至長城而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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