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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帝義熙六年


  晉安帝義熙六年(公元410年)

  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門,朝群臣於城上。乙卯,超與寵姬魏夫人登城,見晉兵之盛,握手對泣。韓𧨳諫曰:「陛下遭堙厄之運,正當努力自強以壯士民之志,而更為兒女子泣邪!」超拭目謝之。尚書令董銑勸超降,超怒,囚之。

  魏長孫嵩將兵伐柔然。

  魏主嗣以郡縣豪右多為民患,悉以優詔征之。民戀土不樂內徙,長吏逼遣之,於是無賴少年逃亡相聚,所在寇盜群起。嗣引八公議之曰:「朕欲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綏撫,使之紛亂。今犯者既眾,不可盡誅,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逃亡為盜,不罪而赦之,是為上者反求於下也,不如誅其首惡,赦其餘黨。」崔宏曰:「聖王之禦民,務在安之而已,不與之較勝負也。夫赦雖非正,可以行權。屈欲先誅後赦,要為兩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從,誅未晚也。」嗣從之。二月癸未朔,遣將軍于栗磾將騎一萬討不從命者,所向皆平。

  南燕賀賴盧、公孫五樓為地道出擊晉兵,不能卻。城久閉,城中男女病腳弱者太半,出降者相繼。超輦而登城,尚書悅壽說超曰:「今天助寇為虐,戰士調瘁,獨守窮城,絕望外援,天時人事亦可知矣。苟歷數有終,堯、舜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通之計乎!」超歎曰:「廢興,命也。吾寧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

  丁亥,劉裕悉眾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四面急攻之。悅壽開門納晉師,超與左右數十騎逾城突圍出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托劉敬宣而已。裕忿廣固久不下,欲盡坑之,以妻女以賞將士。韓範諫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既為君臣,必須為之盡力。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今王師吊伐而盡坑之,使安所歸乎!竊恐西北之人無複來蘇之望矣。」裕改容謝之,然猶斬王公以下三千人,沒入家口萬餘,夷其城隍,送超詣建康,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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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光曰:晉自濟江以來,威靈不競,戎狄橫騖,虎噬中原。劉裕始勸王師剪平東夏,不於此際旌禮賢俊,慰撫疲民,宣愷悌之風,滌殘穢之政,使群士向風,遺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跡其施設,曾苻、姚之不如,宜其不能蕩壹四海,成美大之業,豈非雖有智勇而無仁義使之然哉!

  ***

  初,徐道覆聞劉裕北伐,勸盧循乘虛襲建康,循不從。道覆自至番禺說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邪?正以劉裕難與為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耳。不乘此機,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餘,以璽書征君,裕自將屯豫章,遣諸將帥銳師過嶺,雖複以將軍之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蒂。裕雖南還,無能為也。君若不同,便當帥始興之眾直指尋陽。」循甚不樂此舉,而無以奪其計,乃從之。

  初,道覆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至始興,賤賣之,居人爭市之,船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裝艦,旬日而辦。循自始興寇長沙,道覆寇南康、廬陵、豫章,諸守相皆委任奔走。道覆順流而下,舟械甚盛。

  時克燕之問未至,朝廷急征劉裕。裕方議留鎮下邳,經營司、雍,會得詔書,乃以韓范為都督八郡軍事、燕郡太守,封融為勃海太守,檀韶為琅邪太守,戊申,引兵還。韶,祗之兄也。久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

  安成忠肅公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盧循。長史鄧潛之諫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聞循兵艦大盛。勢居上流,宜決南塘,守二城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遠下。蓄力養銳,俟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策也。今決成敗于一戰,萬一失利,悔將無及!」參軍殷闡曰:「循所將之眾皆三吳舊賊,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拳捷善鬥,未易輕也。將軍宜留屯豫章,徵兵屬城,兵至合戰,未為晚也。若以此眾輕進,殆必有悔。」無忌不聽。

  三月壬申,與徐道覆遇于豫章,賊令強弩數百登西岸小山邀射之。會西風暴急,飄無忌所乘小艦向東岸,賊乘風以大艦逼之,眾遂奔潰。無忌厲聲曰:「取我蘇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賊眾雲集,無忌辭色無撓,握節而死。於是中外震駭,朝議欲奉乘輿北走就劉裕;既而知賊未至,乃止。

  西秦王乾歸攻秦金城郡,拔之。

  夏王勃勃遣尚書朝金纂攻平涼。秦王興救平涼,擊金纂,殺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將軍羅提攻拔定陽,坑將士四千餘人。秦將曹熾、曹雲、王肆佛等各將數千亡內徙,興處之湟山及陳倉。勃勃寇隴右,破白崖堡,遂趣清水,略陽太守姚壽都棄城走,勃勃徙其民萬六千戶於大城。興自安定追之,至壽渠川,不及而還。

  初,南涼王傉檀遣左將軍枯木等伐沮渠蒙遜,掠臨松千餘戶而還。蒙遜伐南涼,至顯美,徙數千戶而去。南涼太尉俱延複伐蒙遜,大敗而歸。是月,傉檀自將五萬騎伐蒙遜,戰於窮泉,傉檀大敗,單馬奔還。蒙遜乘勝進圍姑臧,姑臧人懲王鐘之誅,皆驚潰,夷、夏萬餘戶降于蒙遜。傉檀懼,遣司隸校尉敬歸及子佗為質于蒙遜以請和,蒙遜許之。歸至胡坑,逃還,佗為追兵所執,蒙遜徙其眾八千餘戶而去。右衛將軍折掘奇鎮據石驢山以叛。傉檀畏蒙孫之逼,且懼嶺南為奇鎮所據,乃遷于樂都,留大司農成公緒守姑臧。傉檀才出城,魏安人侯諶等閉門作亂,收合三千餘家,據南城,推焦朗為大都督、龍驤大將軍,諶自稱涼州刺史,降于蒙遜。

  劉裕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帥精銳步歸。至山陽,聞何無忌敗死,慮京邑失守,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人以朝廷消息,行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裕大喜。將濟江,風急,眾鹹難之。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若其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過江,至京口,眾乃大安。夏四月癸未,裕至建康。以江州覆沒,表送章綬,詔不許。

  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兗州刺史劉籓、並州刺史劉道憐各將兵入衛逮康。籓,兗州刺史毅之從弟也。毅聞盧循之寇,將拒之,而疾作;既瘳,將行。劉裕遺毅書曰:「吾往習擊妖賊,曉其變態。賊新獲奸利,其鋒不可輕。今修船垂畢,當與弟同舉。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劉籓往諭止之。毅怒,謂籓曰:「往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便謂我真不及劉裕邪!」投書于地,帥舟師二萬發姑孰。

  循之初入寇也,使徐道覆向尋陽,循自將攻湘中諸郡。荊州刺史劉道規遣軍逆戰,敗于長沙。循進至巴陵,將向江陵。徐道覆聞毅將至,馳使報循曰:「毅兵甚盛,成敗之事,系之於此,宜並力摧之。若此克捷,江陵不足憂也。」循即日發巴陵,與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毅與循戰于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以數百人步走,餘眾皆為循所虜,所棄輜重山積。

  初,循至尋陽,聞裕已還,猶不信;既破毅,乃得審問,與其黨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攻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爭之。循猶豫累日,乃從之。

  己未,大赦。裕募人為兵,賞之同京口赴義之科。發民治石頭城。議者謂宜分兵守諸津要,裕曰:「賊眾我寡,若分兵屯守,則測人虛實;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眾石頭,隨宜應赴,既令彼無以測多少,又於眾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

  朝廷聞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將士多創病,建康戰士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絕,樓船高十二丈,敗還者爭言其強盛。孟昶、諸葛長民欲奉乘輿過江,裕不聽。初,何無忌、劉毅之南討也,昶策其必敗,已而果然。至是,又謂裕必不能抗循,眾頗信之。惟龍驤將軍東海虞丘進廷折昶等,以為不然。中兵參軍王仲德言於裕曰:「明公命世作輔,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乘虛入寇,既聞凱還,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勢同匹夫,匹夫號令,何以威物!此謀若立,請從此辭。」裕甚悅。昶固請不已,裕曰:「今重鎮外傾,強寇內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苟厄運必至,我當橫屍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竄伏草間苟求存活也。我計決矣,卿勿複言!」昶恚其言不行,且以為必敗,因請死。裕怒曰:「卿且申一戰,死複何晚!」昶知裕終不用其言,乃抗表自陳曰:「臣裕北討,眾並不同,唯臣贊裕行計,致使強賊乘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封表畢,仰藥而死。

  乙丑,盧循至淮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德文都督宮城諸軍事,屯中堂皇,劉裕屯石頭,諸將各有屯守。裕子義隆始四歲,裕使諮議參軍劉粹輔之,鎮京口。粹,毅之族弟也。

  裕見民臨水望賊,怪之,以問參軍張劭,劭曰:「若節鉞未反,民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觀望?今當無複恐耳。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回避,勝負之事未可量也;若回泊西岸,此成禽耳。」

  徐道覆請於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攻裕。循欲以萬全為計,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便望風自裁;以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乾沒求利,既非必克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按兵待之。」道覆以循多疑少決,乃歎曰:「我終為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為英雄驅馳,天下不足定也。」

  裕登石頭城望循軍,初見引向新亭,顧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乃悅。於是眾軍轉集。裕恐循侵軼,用虞丘進計,伐樹柵石頭淮口,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三壘,皆以兵守之。

  劉毅經涉蠻、晉,僅能自免,從者饑疲,死亡什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之,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貶,詔降為後將軍。

  魏長孫嵩至漠北而還,柔然追圍之于牛川。壬申,魏主嗣北擊柔然。柔然可汗社侖聞之,遁走,道死;其子度拔尚幼,部眾立社侖弟斛律,號藹苦蓋可汗。嗣引兵還參合陂。

  盧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聲言悉眾自白石步上。劉裕留參軍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斷查浦,戒今堅守勿動;裕及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賊此言,未必有實,宜深為之防。」裕曰:「石頭城險,且淮柵甚固,留卿在後,足以守之。」林子,穆夫之子也。

  庚辰,盧循焚查浦,進至張侯橋。徐赤特將擊之,林子曰:「賊聲往白石而屢來挑戰,其情可知。吾眾寡不敵,不如守險以待大軍。」赤特不從。遂出戰,伏兵發,赤特大敗,單舸奔淮北。林子及將軍劉鐘據柵力戰,朱齡石救之,賊乃退。循引精兵大上,至丹陽郡。裕帥諸軍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陳于南塘。

  六月,以劉裕為太尉、中書監、加黃鉞;裕受黃鉞,餘固辭。以車騎中軍司馬庾悅為江州刺史。悅,准之子也。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奔秦。秦王興曰:「劉裕方誅桓玄,輔晉室,卿何為來?」對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輒除之。方為國患,甚于桓玄耳。」興以國璠為揚州刺史,叔道為交州刺史。

  盧循寇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並力取荊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衡耳。」秋七月庚申,循自蔡洲南還尋陽,留其党範崇民將五千人據南陵。甲子,裕使輔國將軍王仲德、廣川太守劉鐘、河間內史蘭陵蒯恩、中軍諮議參軍孟懷玉等帥眾追循。

  乙丑,魏主嗣還平城。

  西秦王乾歸討越質屈機等十餘部,降其眾二萬五千,徙于苑川。八月,乾歸複都苑川。

  沮渠蒙遜伐西涼,敗西涼世子歆于馬廟,禽其將朱元虎而還。涼公暠以銀二千斤、金二千兩贖元虎;蒙遜歸之,遂與暠結盟而還。

  劉裕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建威將軍會稽孫處、振武將軍沈田子帥眾三千自海道襲番禺。田子,林子之兄也。眾皆以為「海道艱遠,必至為難,且分撤見力,非目前之急。」裕不從,敕處曰:「大軍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

  譙縱遣侍中譙良等入見於秦,請兵以伐晉。縱以桓謙為荊州刺史,譙道福為梁州刺史,帥眾二萬寇荊州;秦王興遣前將軍苟林帥騎兵會之。

  江陵自盧循東下,不得建康之問,群盜互起。荊州刺史劉道規遣司馬王鎮之帥天門太守檀道濟、廣武將軍彭城到彥之入援建康。道濟,祗之弟也。

  鎮之至尋陽,為苟林所破。盧循聞之,以林為南蠻校尉,分兵配之,使乘勝伐江陵,聲言徐道覆已克建康。桓謙於道召募義舊,民投之者二萬人。謙屯枝江,林屯江津,二寇交逼,江陵士民多懷異心。道規乃會將士告之曰:「桓謙今在近道,聞諸長者頗有去就之計,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若欲去者,本不相禁。」因夜開城門,達曉不閉。眾咸憚服,莫有去者。

  雍州刺史魯宗之帥眾數千自襄陽赴江陵。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悅。道規使宗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帥諸軍攻謙。諸將佐皆曰:「今遠出討謙,其勝難必。苟林近在江津,伺人動靜,若來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脫有蹉跌,大事去矣。」道規曰:「苟林愚懦,無他奇計,以吾去未遠,必不敢向城。吾今取謙,往至便克;沈疑之間,已自還返。謙敗則林破膽。豈暇得來!且宗之獨守,何為不支數日!」乃馳往攻謙,水陸齊進。謙等大陳舟師,兼以步騎,戰于枝江。檀道濟先進陷陳,謙等大敗。謙單舸奔苟林,道規追斬之。還,至湧口,討林,林走,道規遣諮議參軍臨淮劉遵帥眾追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謙書。言城內虛實,欲為內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眾於是大安。

  江州刺史庾悅以鄱陽太守虞丘進為前驅,屢破盧循兵,進據豫章,絕循糧道。九月,劉遵斬苟林于巴陵。

  桓石綏因循入寇,起兵洛口,自號荊州刺史,征陽令王天恩自號梁州刺史,襲據西城。梁州刺史傅詔遣其子魏興太守弘之討石綏等,皆斬之,桓氏遂滅。韶,暢之孫也。

  西秦王乾歸攻秦略陽、南安、隴西諸郡,皆克之,徙民二萬五千戶于苑川及枹罕。

  甲寅,葬魏主珪于盛樂金陵,諡曰宣武,廟號烈祖。

  劉毅固求追討盧循,長史王誕密言于劉裕曰:「毅既喪敗,不宜複使立功。」裕從之。冬十月,裕帥兗州刺史劉籓、甯朔將軍檀韶、冠軍將軍劉敬宣等南擊盧循,以劉毅監太尉留府,後事皆委焉。癸巳,裕發建康。

  徐道覆帥眾三萬趣江陵,奄至破塚。時魯宗之已還襄陽,追召不及,人情大震。或傳循已平京邑,遣道覆來為刺史,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恩,無複貳志。道規使劉遵別為遊軍,自拒道覆豫章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橫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赴水死者殆盡。道覆單舸走還湓口。初,道規使遵為遊軍,眾鹹以為強敵在膠,唯患眾少,不應分割見力,置無用之地。及破道覆,卒得遊軍之力,眾心乃服。

  鮮卑僕渾、羌句豈、輸報、鄧若等師戶二萬降于西秦。

  王仲德等聞劉裕大軍且至,進攻范崇民于南陵,崇民戰艦夾屯兩岸。十一月,劉鐘自行覘賊,天霧,賊鉤得其舸。鐘因帥左右攻艦戶,賊遽閉戶拒之。鐘乃徐還,與仲德共攻崇民,崇民走。

  癸醜,益州刺史鮑陋卒。譙道福陷巴東,殺守將溫祚、時延祖。

  盧循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為虞。庚戌,孫處乘海奄至,會大霧,四面攻之,即日拔其城。外撫其舊民,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沈田子等擊嶺表諸郡。

  劉裕軍雷池,盧循揚聲不攻雷池,當乘流徑下。裕知其欲戰,十二月己卯,進軍大雷。庚辰,盧循、徐道覆帥眾數萬塞江而下,前後莫見舳艫之際。裕悉出輕艦,帥眾軍齊力擊之;又分步騎屯於西岸,岸上軍投火焚之,煙炎漲天。循兵大敗,走還尋陽;將趣豫章。乃悉力柵斷左裡。丙申,裕軍至左裡,不得進。裕麾兵將戰,所執麾竿折,幡沉于水,眾並怪懼。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幡竿亦折,今者複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弗能禁。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者凡萬餘人。納其降附,宥其逼略,遣劉籓、孟懷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千人,徑還番禺;道覆走保始興。裕板建威將軍褚裕之行廣州刺史。裕之,裒之曾孫也。裕還建康。劉毅惡劉穆之,每從容與裕言穆之權太重,裕益親任之。

  燕廣川公萬泥、上谷公乳陳,自以宗室,有大功,謂當入為公輔。燕王跋以二籓任重,久而弗征,二人皆怨。是歲,乳陳密遣人告萬泥曰:「乳陳有至謀,願與叔父圖之。」萬泥遂奔白狼,與乳陳俱叛,跋遣汲郡公弘與張興將步騎二萬討之。弘先遣使諭以禍福;萬泥欲降,乳陳不可。興謂弘曰:「賊明日出戰,今夜必來驚我營,宜為之備。」弘乃密嚴人課草十束,畜火伏兵以待之。是夜,乳陳果遣壯士千餘人來斫營,眾火俱起,伏兵邀擊,俘斬無遺。萬泥、乳陳懼而出降,弘皆斬之。跋以范陽公素弗為大司馬,改封遼西公;弘為驃騎大將軍,改封中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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