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資治通鑒 | 上頁 下頁
晉孝武帝太元十年


  晉孝武帝太元十年(公元385年)

  春正月,秦王堅朝饗群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將歸,吐肉以飼妻子。

  慕容沖即皇帝位於阿房,改元更始。沖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萇留諸將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將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仇班渠,大破之。乙卯,戰于雀桑,又破之。甲子,戰于白渠,秦兵大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將軍鄧邁等力戰卻之,堅乃得免。壬申,沖遣尚書令高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將軍竇沖、前禁將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高蓋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子宏與戰于成貳壁,大破之,斬首三萬。燕帶方王佐與甯朔將軍平規共攻薊,王永兵屢敗。二月,永使宋敞燒和龍及薊城宮室,帥眾三萬奔壺關;佐等入薊。

  慕容農引兵會慕容麟於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勢。翟真望見,陳兵而出。諸將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銳,望真所在而沖之,真走,眾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也。」使驍騎將軍慕容國帥百餘騎沖之,真走,其眾爭門,自相蹈藉,死者太半;遂拔承營外郭。

  癸未,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於城西,大破之,追奔至阿城。諸將請乘勝入城,堅恐為沖所掩,引兵還。

  乙酉,秦益州刺史王廣以蜀人江陽太守李丕為益州刺史,守成都。己醜,廣帥所部奔還隴西,依其兄秦州刺史統,蜀人隨之者三萬餘人。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薑讓謀泄,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暉數為西燕主沖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擁大眾與白虜小兒戰,而屢敗,何用生為!」三月,暉憤恚自殺。前禁將軍李辯、都水使者隴西彭和正恐長安不守,召集西州人屯於韭園;堅召之,不至。

  西燕主沖攻秦高陽湣公方於驪山,殺之,執秦尚書韋鐘,以其子謙為馮翊太守,使招集三輔之民。馮詡壘主邵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為不忠不義,何面目以行於世乎?」謙以告鐘,鐘自殺,謙來奔。秦左將軍苟池、右將軍俱石子與西燕主沖戰於驪山,兵敗。西燕將軍慕容永斬苟池,俱石子奔鄴。永,廆弟運之孫;石子,難之弟也。秦王堅遣領軍將軍楊定擊沖,大破之,虜鮮卑萬餘人而還,悉坑之。定,佛奴之孫,堅之婿也。

  滎陽人鄭燮以郡來降。

  燕王垂攻鄴,久不下,將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大將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溫屯中山,召驃騎大將軍農還鄴;於是遠近聞之,以燕為不振,頗懷去就。

  農至高邑,遣從事中郎眭邃近出,違期不還。長史張攀言于農曰:「邃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回軍計之。」農不應,敕備假版,以邃為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歸。凡舉補太守三人,長史二十餘人,退謂攀曰:「君所見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于道左,君但觀之。」

  樂浪王溫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溫謂諸將曰:「以吾之眾,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驃騎、撫軍,首尾連兵,會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於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歸附者相繼,郡縣壁壘爭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襲中山,溫擊破之,自是不敢複至。溫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餉垂,且營中山宮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于孫就柵,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乘虛夜襲燕營,農擊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複還鄴。

  呂光以龜茲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謂光曰:「此凶亡之地,不足留也。將軍但東歸,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饗將士,議進止,眾皆欲還。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奇玩,驅駿馬萬餘匹而還。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即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于董唐淵。垂曰:「秦、晉瓦合,相待為強。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既未合,宜急擊之。」牢之軍疾趨二百里,至五橋澤,爭燕輜重;垂邀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會秦救至,得免。

  燕冠軍將軍宜都王鳳每戰,奮不顧身。前後大小二百五十七戰,未嘗無功。垂戒之曰:「今大業甫濟,汝當先自愛!」使為車騎將軍德之副,以抑其銳。

  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眾就晉谷於枋頭。劉牢之入屯鄴城,收集亡散,兵複少振;坐軍敗,征還。

  燕、秦相持經年,幽、冀大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為軍糧。

  垂將北趣中山,以驃騎大將軍農為前驅,前所假授吏眭邃等皆來迎候,上下如初,李乃服農之智略。

  會稽王道子好專權,複為奸諂者所構扇,與太保安有隙。安欲避之,會秦王堅來求救,安乃請自將救之。壬戌,出鎮廣陵之步丘,築壘曰新城而居之。

  蜀郡太守任權攻拔成都,斬秦益州刺史李丕,複取益州。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萇使人謂苟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仇忠臣邪!卿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為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萇圍而坑之,男女無遺,獨馮傑子終得脫,奔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諡曰節湣侯;以終為新平太守。

  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於乞殺真及諸翟,自立為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為主;其眾多降于燕。

  五月,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沖縱兵暴掠,關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絕,千里無煙。有堡壁三十餘,推平遠將軍趙敖為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為西燕兵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達,此誠忠臣之義。然今寇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徒相隨入虎口,何益?汝曹宜為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庶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也!」

  三輔之民為沖所略者,遣人密告堅,請遣兵攻沖,欲縱火為內應。堅曰:「甚哀諸卿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于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卿坐自夷滅,吾不忍也!」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沖營縱火者,反為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二;堅祭而哭之。

  衛將軍楊定與沖戰於城西,為沖所擒。定,秦之驍將也。堅大懼,以讖書雲「帝出五將久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二女寶、錦出奔五將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堅過襲韭園,李辯奔燕,彭和正慚,自殺。

  閏月,以廣州刺史羅友為益州刺史,鎮成都。

  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于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六月,高句麗寇遼東,佐遣司馬郝景將兵救之,為高句麗所敗,高句麗遂陷遼東、玄菟。

  秦太子宏不能守長安,將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奔下辨;百官逃散,司隸校尉權翼等數百人奔後秦。西燕主沖入據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旱,饑,井皆竭。

  後秦王萇自故縣如新平。

  秦王堅至五將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將軍吳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禦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於別室。太子宏至下辨,南秦州刺史楊璧拒之。璧妻,堅之女順陽公主也,棄其夫從宏。宏奔武都,投氐豪強熙,假道來奔,詔處之江州。

  長樂公丕帥眾三萬自枋頭將歸鄴城,龍驤將軍檀玄擊之,戰于谷口,玄兵敗,丕複入鄴城。

  燕建節將軍餘岩叛,自武邑北趣幽州。燕王垂馳使敕幽州將平規曰:「固守勿戰,俟吾破丁零自討之。」規出戰,為岩所敗。岩入薊,掠千餘戶而去,遂據令支。癸酉,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坑成眾。

  太保安有疾,求還,詔許之;八月;安至建康。

  甲午,大赦。丁酉,建昌文靖公謝安薨。詔加殊禮,如大司馬溫故事。庚子,以司徒琅邪王道子領揚州刺史、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以尚書令謝石為衛將軍。

  後秦王萇使求傳國璽于秦王堅曰:「萇次應歷數,可以為惠。」堅瞋目叱之曰:「小羌敢逼天子,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複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為禪代;堅曰:「禪代,聖賢之事。姚萇叛賊,何得為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歎曰:「卿,王景略為儔,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羌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醜,萇遣人縊堅于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將士皆為之哀慟。萇欲隱其名,諡堅曰壯烈天王。

  ***

  臣光曰: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吳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禦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矣。

  ***

  長樂公丕在鄴,將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關,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驃騎將軍張蠔、並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晉陽。王永留平州刺史苻沖守壺關,自帥騎一萬會丕于晉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即皇帝位。追諡堅曰宣昭皇帝,廟號世祖,大赦,改元大安。

  燕主垂以魯王和為南中郎將,鎮鄴。遣慕容農出蠮螉塞,曆凡城,趣龍城,會兵討餘岩,慕容麟、慕容隆自信都徇勃海、清河。麟擊勃海太守封懿,執之,因屯曆口。懿,放之子也。

  鮮卑劉頭眷擊破賀蘭部於善無,又破柔然於意親山。頭眷子羅辰言於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也?」羅辰曰:「從兄顯,忍人也,必將為亂。」頭眷不聽。顯,庫仁之子也。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又將殺拓跋珪,顯弟亢泥妻,珪之姑也,以告珪母賀氏。顯謀主樑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密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事泄,當以此自明。」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陰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廄中群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子適在此,今皆不見,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訥驚喜曰:「複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也。」顯疑梁六眷泄其謀,將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恩義,助顯為逆,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舍之。

  賀氏從弟外朝大人賀悅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將殺賀氏,賀氏奔亢泥家,匿神車中三日,亢泥舉家為之請,乃得免。

  故南部大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餘家叛顯,將奔五原。時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眾自立,嵩欲歸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子,不足從也。不如歸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

  賀訥弟染幹以珪得眾心,忌之,使其党侯引七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七突不敢發。染幹疑古真泄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軸夾其頭,傷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幹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幹曰:「汝等欲於何置我,而殺吾子乎!」染幹慚而去。

  九月,秦主丕以張蠔為侍中、司空,王永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尚書令,王騰為中軍大將軍、司隸校尉,苻沖為尚書左僕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長史楊輔為右僕射,右長史王亮為護軍將軍;立妃楊氏為皇后,子甯為皇太子,壽為長樂王,鏘為平原王,懿為勃海王,昶為濟北王。

  呂光自龜茲還至宜禾,秦涼州刺史梁熙謀閉境拒之。高昌太守楊翰言於熙曰:「呂光新破西域,兵強氣銳,聞中原喪亂,必有異圖。河西地方萬里,帶甲十萬,足以自保。若光出流沙,其勢難敵。高梧穀口險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波既窮渴,可以坐制。如以為遠,伊吾關亦可拒也。度此二阨,雖有子房之策,無所施矣!」熙弗聽。美水令犍為張統謂熙曰:「今關中大亂,京師存亡不可知。呂光之來,其志難測,將軍何以拒之?」熙曰:「憂之,未知所出。」統曰:「光智略過人,今擁思歸之士,乘戰勝之氣,其鋒未易當也。將軍世受大恩,忠誠夙著;立勳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為將軍計,莫若奉為盟主以收眾望,推忠義以帥群豪,則光雖至,不敢有異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璧,合四州之眾,掃凶逆,寧王室,此桓、文之舉也。」熙又弗聽,殺洛於西海。

  光聞楊翰之謀,懼,不敢進。杜進曰:「梁熙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用翰之謀,不足憂也。宜及其上下離心,速進以取之。」光從之。進至高昌,楊翰以郡迎降。至玉門,熙移檄責光擅命還師,以子胤為鷹揚將軍,與振威將軍南安姚皓、別駕衛翰帥眾五萬拒光於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光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志,五遏歸國之眾;遣彭晁、杜進、姜飛為前鋒,與胤戰于安彌,大破擒之。於是四山胡、夷皆附於光。武威太守彭濟執熙以降,光殺之。光入姑臧,自領涼州刺史,表杜進為武威太守,自餘將佐,各受職位。涼州郡縣皆降於光,獨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讓泮曰:「吾受詔平西域,而梁熙絕我歸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為附之?」泮曰:「將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涼州,梁公何罪而將軍殺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報君父之仇耳,豈肯如逆氐彭濟之所為乎!主滅臣死,固其常也。」光殺泮及皓。

  主簿尉祐,奸佞傾險,與彭濟同執熙,光寵信之。祐譖殺名士姚皓等十餘人,涼州人由是不悅。光以祐為金城太守,祐至允吾,襲據其城以叛;薑飛擊破之,祐奔據興城。

  乞伏國仁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單于,領秦、河二州牧,改元建義,以乙旃童泥為左相,屋引出支為右相,獨孤匹蹄為左輔,武群勇士為右輔,弟乾歸為上將軍,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

  秦尚書令魏昌公纂自關中奔晉陽;秦主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主沖遣尚書令高蓋帥眾五萬伐後秦,戰于新平南,蓋大敗,降于後秦。初,蓋以楊定為子,及蓋敗,定亡奔隴右,複收集其舊眾。

  苻定、苻紹、苻謨、苻亮聞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兗,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為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兗為平州刺史,定為冀州牧,紹為冀州都督,謨為幽州牧,亮為幽、平二州都督,並進郡公。左將軍竇沖據茲川,有眾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璧、衛將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擊後秦。丕以定為雍州牧,沖為梁州牧,加統鎮西大將軍,興車騎大將軍。璧征南大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加廣安西將軍,皆進位州牧。

  楊定尋徙治曆城,置儲蓄於百頃,自稱龍驤將軍、仇池公,遣使來稱籓;詔因其所號假之。其後又取天水、略陽之地,自稱秦州刺史、隴西王。

  繹幕人蔡匡據城以叛燕,燕慕容麟、慕容隆共攻之。泰山太守任泰潛師救匡,至匡壘南八裡,燕人乃覺之。諸將以匡未下而外敵奄至,甚患之。隆曰:「匡恃外救,故不時下。今計泰之兵不過數千人,及其未合,擊之,泰敗,匡自降矣。」乃釋匡擊泰,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匡遂降,燕王垂殺之,且屠其壘。

  慕容農至龍城,休士馬十餘日。諸將皆曰:「殿下之來,取道甚速,今至此。久留不進,何也?」農曰:「吾來速者,恐餘岩過山鈔盜,侵擾良民耳。岩才不逾人,誑誘饑兒,烏集為群,非有綱紀。吾已扼其喉,久將離散,無能為也。今此田善熟,未收而行,徒自耗損;當俟收畢,往則梟之,亦不出旬日耳。」頃之,農將步騎三萬至令支,岩眾震駭,稍稍逾城歸農。岩計窮出降,農斬之。進擊高句麗,複遼東、玄菟二郡。還至龍城上,上疏請繕修陵廟。燕王垂以農為使持節、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諸軍事、幽州牧,鎮龍城。徙平州刺史帶方王佐鎮平郭。農於是創立法制,事從寬簡,清刑獄,省賦役,勸課農桑,居民富贍,四方流民前後至者數萬口。先是幽、冀流民多入高句麗,農以驃騎司馬范陽龐淵為遼東太守,招撫之。

  慕容麟攻王兗於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逾城出,聚眾以應麟。兗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自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則可矣,寧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執兗及苻鑒,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桓、索頭之眾救兗,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為平州刺史。

  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將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廩,外給軍糧,內營宮室,雖蕭何何以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苻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為冀州刺史,將兵攻之。

  拓跋珪從曾祖紇羅與其弟建及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