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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成帝鹹和九年


  晉成帝鹹和九年(公元334年)

  春正月,趙改元延熙。

  詔以郭權為鎮西將軍、雍州刺史。

  仇池王楊難敵卒,子毅立,自稱龍驤將軍、左賢王、下辨公;以叔父堅頭之子盤為冠軍將軍、右賢王、河池公,遣使來稱籓。

  二月丁卯,詔遣耿訪、王豐齎印綬授張駿大將軍、都督陝西、雍、秦、涼州諸軍事。自是每歲使者不絕。

  慕容仁以司馬翟楷領東夷校尉,前平州別駕龐鑒領遼東相。

  段遼遣兵襲徒河,不克;複遣其弟蘭與慕客翰共攻柳城,柳城都尉石琮、城大慕輿泥並力拒守,蘭等不克而退。遼怒,切責蘭等,必令拔之。休息二旬,複益兵來攻。士皆重袍蒙楯,作飛梯,四面俱進,晝夜不息。琮、泥拒守彌固,殺傷千餘人,卒不能拔。慕容皝遣慕容汗及司馬封弈等共救之。皝戒汗曰:「賊氣銳,勿與爭鋒!」汗性驍果,以千餘騎為前鋒,直進。封弈止之,汗不從。與蘭遇于牛尾穀,汗兵大敗,死者太半;弈整陳力戰,故得不沒。

  蘭欲乘勝窮追,慕容翰恐遂滅其國,止之曰:「夫為將當務慎重,審己量敵,非萬全不可動。今雖挫其偏師,未能屈其大勢。皝多權詐,好為潛伏,若悉國中之眾自將以拒我,我縣軍深入,眾寡不敵,此危道也。且受命之日,正求此捷;若違命貪進,萬一取敗,功名俱喪,何以返面!」蘭曰:「此已成擒,無有餘理,卿正慮遂滅卿國耳!今千年在東,若進而得志,吾將迎之以為國嗣,終不負卿,使宗廟不祀也。」千年者,慕容仁小字也。翰曰:「吾投身相依,無複還理;國之存亡,于我何有!但欲為大國之計,且相為惜功名耳。」乃命所部欲獨還,蘭不得已而從之。

  三月,成主雄分寧州置交州,以霍彪為甯州刺史,爨深為交州刺史。

  趙丞相虎遣其將郭敖及章武王斌,帥步騎四萬西擊郭權,軍于華陰;夏四月,上邽豪族殺權以降。虎徙秦州三萬餘戶於青、並二州。長安人陳良夫奔黑羌,與北羌王薄句大等侵擾北地、馮翊。章武王斌、樂安王韜合擊,破之,句大奔馬蘭山。郭敖乘勝逐北,為羌所敗,死者什七八。斌等收軍還三城。虎遣使誅郭敖。秦王宏有怨言,虎幽之。

  慕容仁自稱平州刺史、遼東公。

  長沙桓公陶侃,晚年深以滿盈自懼,不預朝權,屢欲告老歸國,佐吏等苦留之。六月,侃疾篤,上表遜位。遣左長史殷羨奉送所假節、麾、幢、曲蓋、侍中貂蟬、太尉章、荊、江、雍、梁、交、廣、益、甯八州刺史印傳、棨戟;軍資、器仗、牛馬、舟船,皆有定薄,封印倉庫,侃自加管鑰。以後事付右司馬王愆期,加督護統領文武。甲寅,輿車出,臨津就船,將歸長沙,顧謂愆期曰:「老子婆娑,正坐諸君!」乙卯,薨于樊谿。侃在軍四十一年,明毅善斷,識察纖密,人不能欺;自南陵迄于白帝,數千里中,路不拾遺。及薨,尚書梅陶與親人曹識書曰:「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謝安每言:「陶公雖用法,而恒得法外意。」安,鯤之從子也。

  成主雄生瘍於頭。身素多金創,及病,舊痕皆膿潰,諸子皆惡而遠之;獨太子班晝夜侍側,不脫衣冠,親為吮膿。雄召大將軍建甯王壽受遺詔輔政。丁卯,雄卒,太子班即位。以建甯王壽錄尚書事,政事皆委于壽及司徒何點、尚書令王瑰,班居中行喪禮,一無所預。

  辛未,加平西將軍庾亮征西將軍、假節、都督江、荊、豫、益、梁、雍六州諸軍事、領江、豫、荊三州刺史,鎮武昌。亮辟殷浩為記室參軍。浩,羨之子也,與豫章太守褚裒、丹楊丞杜乂,皆以識度清遠,善談《老》、《易》,擅名江東,而浩尤為風流所宗。裒,略之孫;乂,錫之子也。桓彝嘗謂裒曰:「季野有皮裡《春秋》。」言其外無臧否而內有褒貶也。謝安曰:「裒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矣。」

  秋八月,王濟還遼東,詔遣侍御史王齊祭遼東公廆,又遣謁者徐孟策拜慕容皝鎮軍大將軍、平州刺史、大單于、遼東公、持節、都督,承制封拜,一如廆故事。船下馬石津,皆為慕容仁所留。

  九月戊寅,衛將軍江陵穆公陸曄卒。

  成主雄之子車騎將軍越屯江陽,奔喪至成都。以太子班非雄所生,意不服,與其弟安東將軍期謀作亂。班弟玝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無所疑間,遣玝出屯於涪。冬十月癸亥朔,越因班夜哭,弑之于殯宮,並殺班兄領軍將軍都;矯太後任氏令,罪狀班而廢之。

  初,期母冉氏賤,任氏母養之。期多才藝,有令名。及班死,眾欲立越,越奉期而立之。甲子,期即皇帝位。諡班曰戾太子。以越為相國,封建甯王,加大將軍壽大都督,徙封漢王;皆錄尚書事。以兄霸為中領軍、鎮南大將軍;弟保為鎮西大將軍、汶山太守;從兄始為征東大將軍,代越鎮江陽。丙寅,葬雄于安都陵,諡曰武皇帝,廟號太宗。

  始欲與壽共攻期,壽不敢發。始怒,反譖壽於期,請殺之。期欲籍壽以討李玝,故不許,遣壽將兵向涪。壽先遣使告玝以去就利害,開其去路,玝遂來奔。詔以王玝為巴郡太守。期以壽為梁州刺史,屯涪。

  趙主弘自齎璽綬詣魏宮,請禪位於丞相虎。虎曰:「帝王大業,天下自當有議,何為自論此邪!」弘流涕還宮,謂太后程氏曰:「先帝種真無複遺矣!」於是尚書奏:「魏台請依唐、虞禪讓故事。」虎曰:「弘愚暗,居喪無禮,不可以君萬國,便當廢之,何禪讓也!」十一月,虎遣郭殷持節入宮,廢弘為海陽王。弘安步就車,容色自若,謂群臣曰:「庸昧不堪纂承大統,夫複何言!」群臣莫不流涕,宮人慟哭。群臣詣魏台勸進,虎曰:「皇帝者盛德之號,非所敢當,且可稱居攝趙天王。」幽弘及太后程氏、秦王宏、南陽王恢于崇訓宮,尋皆殺之。

  西羌大都督姚弋仲稱疾不駕,虎屢召之,乃至。正色謂虎曰:「弋仲常謂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託而返奪之邪?」虎曰:「吾豈樂此哉!顧海陽年少,恐不能了家事,故代之耳。」心雖不平,然察其誠實,亦不之罪。

  虎以夔安為侍中、太尉、守尚書令,郭殷為司空,韓晞為尚書左僕射,魏郡申鐘為侍中,郎闓為光祿大夫,王波為中書令。文武封拜各有差。虎行如信都,複還襄國。

  慕容皝討遼東,甲申,至襄平。遼東人王岌密信請降。師進,入城,翟楷、龐鑒單騎走,居就、新昌等縣皆降。皝欲悉坑遼東民,高詡諫曰:「遼東之叛,實非本圖,直畏仁凶威,不得不從。今元惡猶存,始克此城,遽加夷滅,則未下之城,無歸善之路矣。」皝乃止。分徙遼東大姓於棘城。以杜群為遼東相,安輯遺民。

  十二月,趙徐州從事蘭陵朱縱斬刺史郭祥,以彭城來降,趙將王朗攻之,縱奔淮南。

  慕容仁遣兵襲新昌,督護新興王寓擊走之,遂徙新昌入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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