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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懷帝永嘉元年


  【晉懷帝司馬熾(284~313),字豐度,晉武帝司馬炎第二十五子。西晉王朝第三位皇帝,307-311年在位。建興元年(313年3月14日),為劉聰用毒酒所害,時年三十歲。諡孝懷皇帝。】

  孝懷皇帝永嘉元年(公元307年)

  春正月癸醜,大赦,改元。

  吏部郎周穆,太傅越之姑子也,與其妹夫禦史中丞諸葛玫說越曰:「主上之為太弟,張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公宜立之。」越不許。重言之,越怒,斬之。

  二月,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陳敏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附;子弟兇暴,所在為患;顧榮、周玘等憂之。廬江內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吳、會,命危朝露。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節叛逆之黨,不亦羞乎!吳武烈父子皆以英傑之才,繼承大業。今以陳敏凶狡,七弟頑冗,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大皇之絕軌,遠度諸賢,猶當未許也。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顏複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得書,甚慚,密遣使報征東大將軍劉准,使發兵臨江。己為內應,剪髮為信。准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曆陽討敏。

  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曆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

  昶司馬錢廣,周玘同郡人也,玘密使廣殺昶,因宣言州下已殺敏,敢動者誅三族。廣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盡委之。顧榮慮敏疑之,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周玘共說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卿觀茲事勢,當有濟理不?敏既常才,政令反覆,計無所定,其子弟各已驕矜,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卓遂詐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玘、榮及前松滋侯相丹楊紀瞻共攻敏。敏自帥萬餘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眾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楊、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麾之,眾皆潰去。敏單騎北走,追獲之于江乘,歎曰:「諸人誤我,以至今日!」謂弟處曰:「我負卿,卿不負我!」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盡殺敏諸弟。

  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准鎮壽春。三月己未朔,馥傳敏首至京師。詔征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玘為參軍,陸玩為掾。玩,機之從弟也。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疑不進,越與徐州刺史裴盾書曰:「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榮等懼,逃歸。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

  西陽夷寇江夏,太守楊瑉請督將議之。諸將爭獻方略,騎督朱伺獨不言。瑉曰:「朱將軍何以不言?」伺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瑉又問:「將軍前後擊賊,何以常勝?」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瑉善之。

  詔追複楊太后尊號;丁卯,改葬之,諡曰武悼。

  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

  帝親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固求出籓。庚辰,越出鎮許昌。

  以高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事,鎮長安;東燕王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鎮鄴。

  公師籓既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眾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署勒掃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而新蔡武哀王騰資用甚饒。騰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騰輕騎出奔,為桑將李豐所殺。桑出成都王穎棺,載之車中,每事啟而後行。遂燒鄴宮,火旬日不滅;殺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兗州。太傅越大懼,使苟晞及將軍王贊等討之。

  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據成固,寇掠漢中,梁州刺史張殷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之。鄧定等饑窘,詐降于燕,且賂之,燕為之緩師。定密遣訇氐求救于成,成主雄遣太尉離、司徒雲、司空璜將兵二萬救定。與燕戰,大破之,張殷及漢中太守杜孟治棄城走。積十餘日,離等引還,盡徙漢中民於蜀。漢中人句方、白落帥吏民還守南鄭。

  石勒與苟晞等相持于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為晞聲援。

  己未,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

  八月己卯朔,苟晞擊汲桑于東武陽,大破之。桑退保清淵。

  分荊州、江州八郡為湘州。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諮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于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壺為從事中郎,周玘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闓及魯國孔衍為參軍。壺,粹之子;闓,昭之曾孫也。王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用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絕。

  苟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與石勒收餘眾,將奔漢,冀州刺史譙國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桑奔馬牧,勒奔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苟晞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丁紹甯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皆假節。

  晞屢破強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晞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求之,晞乃以為督護;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聽。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將也。」

  胡部大張㔨督、馮莫突等,擁眾數千,壁於上党,石勒往從之,因說㔨督等曰:「劉單于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則安可不早有所屬!今部落皆已受單于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于矣。」㔨督等以為然。冬十月,督等隨勒單騎歸漢,漢王淵署㔨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

  烏桓張伏利度有眾二千,壁于樂平,淵屢招,不能致。勒偽獲罪於淵,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勒帥諸胡寇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勒知眾心之附己,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度誰堪為主?」諸胡鹹推勒。勒於是釋伏利度,帥其眾歸漢。淵加勒督山東征諸軍事,以伏利度之眾配之。

  十一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甲寅,以尚書右僕射和鬱為征北將軍,鎮鄴。

  乙亥,以王衍為司徒。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荊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以郭舒為別駕,委以府事。澄日夜縱酒,不親庶務,雖寇戎交急,不以為懷。舒常切諫,以為宜愛民養兵,保全州境,澄不從。

  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蘭、薄盛等起兵,為新蔡王騰報仇,斬汲桑于樂陵。棄成都王穎棺于故井中,穎故臣收葬之。

  甲午,以前太傅劉實為太尉,實以老固辭,不許。庚子,以光祿大夫高光為尚書令。

  前北軍中候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清河王覃為太子;事覺,太傅越矯詔囚覃于金墉城。初,太傅越與苟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兗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苟晞有大志,非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於青州,厚其名號,晞必悅。公自牧兗州,經緯諸夏,籓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癸卯,越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軍事。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越、晞由是有隙。

  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胃之「屠伯」。頓丘太守魏植為流民所逼,眾五六萬,大掠兗州,晞出屯無鹽以討之。以弟純領青川,刑殺更甚於晞。晞討植,破之。

  初,陽平劉靈,少貧賤,力制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歎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籓起,靈自稱將軍,寇掠趙、魏。會王彌為苟純所敗,靈亦為王贊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彌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

  李釗至寧州,州人奉釗領州事。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刺史,累上奏,不見省。孟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里訴哀,精誠無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憐之,以魏興大守王遜為甯州刺史,仍詔交州出兵救李釗。交州刺史吾彥遣其子諮將兵救之。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于。拓跋祿官卒,弟猗盧總攝三部,與廆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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