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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武帝咸寧四年


  晉武帝咸寧四年(公元278年)

  春正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司馬督東平馬隆上言:「涼州刺史楊欣失羌戎之和,必敗。」夏六月,欣與樹機能之党若羅拔能等戰于武威,敗死。

  弘訓皇后羊氏殂。

  羊祜以病求入朝,既至,帝命乘輦入殿,不拜而坐。祜面陳伐吳之計,帝善之。以祜病,不宜數入,更遣張華就問籌策。祜曰:「孫皓暴虐已甚,於今可不戰而克。若皓不幸而沒,吳人更立令主,雖有百萬之眾,長江未可窺也,將為後患矣!」華深然之。祜曰:「成吾志者,子也。」帝欲使祜臥護諸將,祜曰:「取吳不必臣行,但既平之後,當勞聖慮耳。功名之際,臣不敢居。若事了,當有所付授,願審擇其人也。」

  秋七月己醜,葬景獻皇后于峻平陵。

  司、冀、兗、豫、荊、揚州大水,螟傷稼。詔問主者:「何以佐百姓?」度支尚書杜預上疏,以為:「今者水災,東南尤劇,宜敕兗、豫等諸州留漢氏舊陂,繕以蓄水外,餘皆決瀝,令饑者盡得魚菜螺蜯之饒,此目下日給之益也。水去之後,填淤之田,畝收數鐘,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種牛有四萬五千餘頭,不供耕駕,至有老不穿鼻者,可分以給民,使及春耕;穀登之後,責其租稅,此又數年以後之益也。」帝從之,民賴其利。預在尚書七年,損益庶政,不可勝數,時人謂之「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九月,以何曾為太宰;辛巳,以侍中、尚書令李胤為司徒。

  吳主忌勝己者,侍中、中書令張尚,紘之孫也,為人辯捷,談論每出其表,吳主積以致恨。後問:「孤飲酒可以方誰?」尚曰:「陛下有百觚之量。」吳主曰:「尚知孔丘不王,而以孤方之。」因發怒,收尚。公卿已下百餘人,詣宮叩頭,請尚罪,得減死,送建安作船,尋就殺之。

  冬十月,征征北大將軍衛瓘為尚書令。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瓘每欲陳啟而未敢發。會侍宴陵雲台,瓘陽醉,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邪?」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帝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邪?」瓘於此不復有言。帝悉召東宮官屬,為設宴會,而密封尚書疑事,令太子決之。賈妃大懼,倩外人代對,多引古義。給使張泓曰:「太子不學,陛下所知,而答詔多引古義,必責作草主,更益譴負,不如直以意對。」妃大喜,謂泓曰:「便為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泓即具草令太子自寫。帝省之,甚悅,先以示瓘,瓘大踧踖,眾人乃知瓘嘗有言也。賈充密遣人語妃雲:「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吳人大佃皖城,欲謀入寇。都督揚州諸軍事王渾遣揚州刺史應綽攻破之,斬首五千級,焚其積穀百八十餘萬斛,踐稻田四千餘頃,毀船六百餘艘。

  十一月辛巳,太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帝焚之於殿前。甲申。敕內外敢有獻奇技異服者,罪之。

  羊祜疾篤,舉杜預自代。辛卯,以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祜卒,帝哭之甚哀。是日,大寒,涕淚沾須鬢皆為冰。祜遺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帝曰:「祜固讓歷年,身沒讓存,今聽複本封,以彰高美。」南州民聞祜卒,為之罷市,巷哭聲相接。吳守邊將士亦為之泣。祜好遊峴山,襄陽人建碑立廟於其地,歲時祭祀,望其碑者無不流涕,因謂之墮淚碑。

  杜預至鎮,簡精銳,襲吳西陵督張政,大破之。政,吳之名將也,恥以無備取敗,不以實告吳主。預欲間之,乃表還其所獲。吳主果召政還,遣武昌監留憲代之。

  十二月丁未,朗陵公何曾卒。曾厚自奉養,過於人主。司隸校尉東萊劉毅數劾奏曾侈汰無度,帝以其重臣,不問。及卒,博士新興秦秀議曰:「曾驕奢過度,名被九域。宰相大臣,人之表儀,若生極其情,死又無貶,王公貴人複何畏哉!謹按《諡法》,『名與實爽曰繆,怙亂肆行曰醜』,宜諡繆醜公。」帝策諡曰孝。

  前司隸校尉傅玄卒。玄性峻急,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簡,整簪帶,竦踴不寐,坐而待旦。由是貴遊震懾,台閣生風。玄與尚書左丞博陵崔洪善,洪亦清厲骨鯁,好面折人過,而退無後言,人以是重之。

  鮮卑樹機能久為邊患,僕射李憙請發兵討之,朝議皆以為出兵重事,虜不足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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