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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武帝咸寧二年


  晉武帝咸寧二年(公元276年)

  春,令狐豐卒,弟宏繼立,楊欣討斬之。

  帝得疾,甚劇,及愈,群臣上壽。詔曰:「每念疫氣死亡者,為之愴然。豈以一身之休息,忘百姓之艱難邪!」諸上禮者,皆絕之。

  初,齊王攸有寵于文帝,每見攸,輒撫床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者數矣。臨終,為帝敘漢淮南王、魏陳思王事而泣,執攸手以授帝。太后臨終,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不起,必恐汝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及帝疾甚,朝野皆屬意於攸。攸妃,賈充之長女也,河南尹夏侯和謂充曰:「卿二婿,親疏等耳。立人當立德。」充不答。攸素惡荀勖及左衛將軍馮紞傾諂,勖乃使紞說帝曰:「陛下前日疾苦不愈,齊王為公卿百姓所歸,太子雖欲高讓,其得免乎!宜遣還籓,以安社稷。」帝陰納之,乃徙和為光祿勳,奪充兵權,而位遇無替。

  吳施但之亂,或譖京下督孫楷于吳主曰:「楷不時赴討,懷兩端。」吳主數詰讓之,征為宮下鎮、驃騎將軍。楷自疑懼,夏六月,將妻子來奔;拜車騎將軍,封丹楊侯。

  秋七月,吳人或言于吳主曰:「臨平湖自漢末薉塞,長老言:『此湖塞,天下亂;此湖開,開下平。』近無故忽更開通,此天下當太平,青蓋入洛之祥也。」吳主以問奉禁都尉曆陽陳訓,對曰:「臣止能望氣,不能達湖之開塞。」退而告其友曰:「青蓋入洛者,將有銜璧之事,非吉祥也。」

  或獻小石刻「皇帝」字,雲得于湖邊。吳主大赦,改元天璽。

  湘東太守張詠不出算緡,吳主就在所斬之,徇首諸郡。會稽太守車浚公清有政績,值郡旱饑,表求振貸。吳主以為收私恩,遣使梟首。尚書熊睦微有所諫,吳主以刀鐶撞殺之,身無完肌。

  八月,已亥,以何曾為太傅,陳騫為大司馬,賈充為太尉,齊王攸為司空。

  吳曆陽山有七穿駢羅,穿中黃赤,俗謂之石印,雲:「石印封發,天下當太平。」曆陽長上言石印發,吳主遣使者以太牢祠之。使者作高梯登其上,以朱書石曰:「楚九州渚,吳九州都。揚州士,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還以聞。吳主大喜,封其山神為王,大赦,改明年元曰天紀。

  冬十月,以汝陰王駿為征西大將軍,羊祜為征南大將軍,皆開府辟召,儀同三司。

  祜上疏請伐吳,曰:「先帝西平巴、蜀,南和吳、會,庶幾海內得以休息。而吳複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因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兵役無時得息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吳當並亡,自是以來,十有三年矣。夫謀之雖多,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全者,謂其勢均力敵耳。若輕重不齊,強弱異勢,雖有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皆雲一夫荷戟,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曾無籓籬之限,乘勝席捲,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棲而不敢出,非無戰心,誠力不足以相抗也。及劉禪請降,諸營堡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險不如劍閣,孫皓之暴過於劉禪,吳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晉兵力盛於往時。不于此際平壹四海,而更阻兵相守,使天下困於征戍,經歷盛衰,不可長久也。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荊、楚之眾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兗並會秣陵,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眾,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奇兵出其空虛,一處傾壞則上下震盪,雖有智者不能為吳謀矣。吳緣江為國,東西數千里,所敵者大,無有寧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將疑於朝,士困於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懷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複所保,還趣城池,去長入短,非吾敵也。官軍縣進,人有致死之志,吳人內顧,各有離散之心,如此,軍不逾時,克可必矣。」帝深納之。而朝議方以秦、涼為憂,祜複表曰:「吳平則胡自定,但當速濟大功耳。」議者多有不同,賈充、荀勖、馮紞尤以伐吳為不可。祜歎曰:「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于後時哉!」唯度支尚書杜預、中書令張華與帝意合,贊成其計。

  丁卯,立皇后楊氏,大赦。後,元皇后之從妹也,美而有婦德。帝初聘後,後叔父珧上表曰:「自古一門二後,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此表於宗廟,異日如臣之言,得以免禍。」帝許之。

  十二月,以後父鎮軍將軍駿為車騎將軍,封臨晉侯。尚書褚略、郭弈皆表駿小器,不可任社稷之重,帝不從。駿驕傲自得,胡奮謂駿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曆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但早晚事耳。」駿曰:「卿女不在天家乎?」奮曰:「我女與卿女作婢耳,何能為損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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