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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帝黃初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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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帝黃初三年(公元222年) 春正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庚午,帝行如許昌。 詔曰:「今之計、孝,古之貢士也;若限年然後取士,是呂尚、周晉不顯於前世也。其令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術,吏達文法,到皆試用。有司糾故不以實者。」 二月,鄯善、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是後西域複通,置戊己校尉。 漢主自秭歸將進擊吳,治中從事黃權諫曰:「吳人悍戰,而水軍沿流,進易退難。臣請為先驅以當寇,陛下宜為後鎮。」漢主不從,以權為鎮北將軍,使督江北諸軍;自率諸將,自江南緣山截嶺,軍於夷道猇亭。吳將皆欲迎擊之。陸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太勢,非小故也。今但且獎厲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曠野,當恐有顛沛交逐之憂;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罷于木石之間,徐制其敝耳。」諸將不解,以為遜畏之,各懷憤恨。漢人自佷山通武陵,使侍中襄陽馬良以金錦賜五谿諸蠻夷,授以官爵。 三月乙丑,立皇子齊公睿為平原王、皇弟鄢陵公彰等皆進爵為王。甲戌,立皇子霖為河東王。 甲午,帝行如襄邑。 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為鄄城王。是時,諸侯王皆寄地空名而無其實;王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為守衛;隔絕千里之外,不聽朝聘,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雖有王侯之號而儕於匹夫,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法既峻切,諸侯王過惡日聞;獨北海王兗謹慎好學,未嘗有失。文學、防輔相與言曰:「受詔察王舉措,有過當奏,及有善亦宜以聞。」遂共表稱陳兗美。兗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為益也。」 癸亥,帝還許昌。 五月,以江南八郡為荊州,江北諸郡為郢州。 漢人自巫峽建平連營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馮習為大督,張南為前部督,自正月與吳相拒,至六月不決。漢主遣吳班將數千人于平地立營,吳將帥皆欲擊之,陸遜曰:「此必有譎,且觀之。」漢主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從穀中出。遜曰:「所以不聽諸君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遜上疏于吳王曰:「夷陵要害,國之關限,雖為易得,亦複易失。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今日爭之,當令必諧。備幹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雖不材,憑奉威靈,以順討逆,破壞在近,無可憂者。臣初嫌之水陸俱進,今反舍船就步,處處結營,察其佈置,必無他變。伏願至尊高枕,不以為念也。」閏月,遜將進攻漢軍,諸將並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經七八月,其諸要害皆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虜,更嘗事多,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幹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諸將皆曰:「空殺兵耳!」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爾勢成,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餘營。漢將杜路、劉寧等窮逼請降。漢主升馬鞍山,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萬數。漢主夜遁,驛人自擔燒鐃鎧斷後,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步軍資,一時略盡,屍骸塞江而下。漢主大慚恚曰:「吾乃為陸遜所折辱,豈非天耶!」將軍義陽傅肜為後殿,兵眾盡死,肜氣益烈。吳人諭之使降,肜罵曰:「吳狗,安有漢將軍而降者!」遂死之。從事祭酒程畿溯江而退,眾曰:「後追將至,宜解舫輕行。」畿曰:「吾在軍,未習為敵之走也。」亦死之。 初,吳安東中郎將孫桓別擊漢前鋒于夷道,為漢所圍,求救于陸遜,遜曰:「未可。」諸將曰:「孫安東,公族,見圍已困,奈何不救!」遜曰:「安東得士眾心,城牢糧足,無可憂也。待吾計展,欲不救安東,安東自解。」及方略大施,漢果奔潰。桓後見遜曰:「前實怨不見救;定至今日,乃知調度自有方耳!」初,遜為大都督,諸將或討逆時舊將,或公室貴戚,各自矜恃,不相聽從。遜按劍曰:「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境界,此強對也。諸君並荷國恩,當相輯睦,共翦此虜,上報所受,而不相順,何也?僕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僕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各在其事,豈複得辭!軍令有常,不可犯也!」及至破備,計多出遜,諸將乃服。吳王聞之曰:「公何以初不啟諸將違節度者邪?」對曰:「受恩深重,此諸將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國家所當與共克定大事者,臣竊慕相如、寇恂相下之義以濟國事。」王大笑稱善,加遜輔國將軍,領荊州牧,改封江陵侯。 初,諸葛亮與尚書令法正好尚不同,而以公義相取,亮每奇正智術。及漢主伐吳而敗,時正已卒,亮歎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就使東行,必不傾危矣。」漢主在白帝,徐盛、潘璋、宋謙等各競表言「備必可禽,乞複攻之。」吳王以問陸遜。遜與朱然、駱統上言曰:「曹丕大合士眾,外托助國討備,內實有奸心,謹決計輒還。」初,帝聞漢兵樹柵連營七百餘裡,謂群臣曰:「備不曉兵,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禽』,此兵忌也。孫權上事今至矣。」後七日,吳破漢書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饑。 漢主既敗走,黃權在江北,道絕,不得還,八月,率其眾來降。漢有司請收權妻子,漢主曰:「孤負黃權,權不負孤也。」待之如初。帝謂權曰:「君舍逆效順,欲追蹤陳、韓邪?」對曰:「臣過受劉主殊遇,降吳不可,還蜀無路,是以歸命。且敗軍之將,免死為幸,何古人之可慕也!」帝善之,拜為鎮南將軍,封育陽侯,加侍中,使陪乘。蜀降人或雲漢誅權妻子,帝詔權發喪。權曰:「臣與劉、葛推誠相信,明臣本志。竊疑未實,請須。」後得審問,果如所言。馬良亦死於五谿。 九月甲午,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士之爵。以此詔傳之後世,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卞太后每見外親,不假以顏色,常言:「居處當節儉,不當望賞,念自佚也。外舍當怪吾遇之太薄,吾自有常度故也。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儉日久,不能自變為奢。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莫望錢米恩貸也。」 帝將立郭貴嬪為後,中郎棧潛上疏曰:「夫後妃之德,盛衰治亂所由生也。是以聖哲慎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擇其令淑,以統六宮,虔奉宗廟。《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由內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書宗人釁夏雲:『無以妾為夫人之禮。』齊桓誓命於葵丘,亦曰:『無以妾為妻。』令後宮嬖寵,常亞乘輿,若因愛登後,使賤人暴貴,臣恐後世下陵上替,開張非度,亂自上起。」帝不從。庚子,立皇后郭氏。 初,吳王遣於禁護軍浩周、軍司馬東裡袞詣帝,自陳誠款,辭甚恭愨。帝問周等:「權可信乎?」周以為權必臣服,而袞謂其不可必服。帝悅周言,以為有以知之,故立為吳王,複使周至吳。周謂吳王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闔門百口明之。」吳王為之流涕沾襟,指天為誓。周還而侍子不至,但多設虛辭。帝欲遣侍中辛毘、尚書桓階往與盟誓,並責任子,吳王辭讓不受。帝怒,欲伐之,劉曄曰:「彼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江湖,不可倉卒制也。」帝不從。九月,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將軍張遼、鎮東將軍臧霸出洞口,大將軍曹仁出濡須,上軍大將軍曹真、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徐晃圍南郡。吳建威將軍呂范督五軍,以舟軍拒休等,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楊粲救南郡,裨將軍朱桓以濡須督拒曹仁。 冬十月甲子,表首陽山東為壽陵,作終制,務從儉薄,不藏金玉,一用瓦器。令以此詔藏之宗廟,副在尚書、秘書、三府。 吳王以揚越蠻夷多未平集,乃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寄命交州以終餘年。」又與浩周書雲:「欲為子登求昏宗室。」又雲:「以登年弱,欲遣孫長緒、張子布隨登俱來。」帝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臨江、漢!若登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吳王改元黃武,臨江拒守。帝自許昌南征,複郢州為荊州。 十一月辛醜,帝如宛。曹休在洞口,自陳:「願將銳卒虎步江南,因敵取資,事必克捷,若其無臣,不須為念。」帝恐休便渡江,驛馬止之。侍中董昭侍側,曰:「竊見陛下有憂色,獨以休濟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難,就休有此志,勢不獨行,當須諸將。臧霸等既富且貴,無複他望,但欲終其天年,保守祿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苟霸等不進,休意自沮。臣恐陛下雖有敕渡之詔,猶必沉吟,未便從命也。」頃之,會暴風吹吳呂範等船,綆纜悉斷,直詣休等營下,斬首獲生以千數,吳兵迸散。帝聞之,敕諸軍促渡。軍未時進,吳救船遂至,收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追之,不利,將軍尹盧戰死。 庚申晦,日有食之。 吳王使太中大夫鄭泉聘於漢,漢太中大夫宗瑋報之,吳、漢複通。 漢主聞魏師大出,遺陸遜書曰:「賊今已在江、漢,吾將複東,將軍謂其能然否?」遜答曰:「但恐軍新破,創夷未複,始求通親;且當自補,未暇窮兵耳。若不推算,欲複以傾覆之餘遠送以來者,無所逃命。」 漢漢嘉太守黃元叛。 吳將孫盛督萬人據江陵中州,以為南郡外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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