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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元封元年


  漢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

  冬十月,下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朕將巡邊垂,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乃行,自雲陽北曆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于台,至朔方,臨北河,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徑千餘裡,以見武節,威匈奴。遣使者郭吉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縣于漢北闕。今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漢,何徒遠走亡匿于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為也。」語卒而單于大怒,立斬主客見者,而留郭吉,遷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讋,終不敢出。上乃還,祭黃帝塚橋山,釋兵須如。上曰:「吾聞黃帝不死,今有塚,何也?」公孫卿曰:「黃帝已仙上天,群臣思慕,葬其衣冠。」上歎曰:「吾後升天,群臣亦當葬吾衣冠於東陵乎?」乃還甘泉,類祠太一。

  上以卜式不習文章,貶秩為太子太傅,以兒寬代為御史大夫。

  漢兵入東越境,東越素髮兵距險,使徇北將軍守武林。樓船將軍卒錢塘轅終古斬徇北將軍。故越衍侯吳陽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軍於漢陽。越建成侯敖與繇王居股殺餘善,以其眾降。上封終古為禦兒侯,陽為卯石侯,居股為東成侯,敖為開陵侯;又封橫海將軍說為按道侯,橫海校尉福為繚嫈侯,東越降將多軍為無錫侯。上以閩地險阻,數反覆,終為後世患,乃詔諸將悉徙其民于江、淮之間,遂虛其地。

  春正月,上行幸緱氏,禮祭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歲」者三。詔祠官加增太室祠,禁無伐其草木,以山下戶三百為之奉邑。

  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其跡甚大,類禽獸雲。」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巨公』,已忽不見。」上既見大跡,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神仙,人以千數。

  夏四月,還,至奉高,禮祠地主于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泰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秘。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都尉霍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陰道。丙辰,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如祭後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衣上黃,而盡用樂焉。江、淮間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其封禪祠,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天子從禪還,坐明堂,群臣更上壽頌功德。詔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禮樂,故用事八神,遭天地況施,著見景象,屑然如有聞,震於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於梁父,然後升壇肅然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曆城、梁父,民田租逋賦,皆貸除之,無出今年算。賜天下民爵一級。」又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

  天子既已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複東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萊,群臣諫,莫能止。東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憂不得;若其無道,雖至蓬萊見仙人,亦無益也。臣願陛下第還宮靜處以須之,仙人將自至。」上乃止。會奉車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曆北邊,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萬八千里雲。

  先是,桑弘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儘管天下鹽鐵。弘羊作平准之法,令遠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准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大農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欲使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而萬物不得騰踴。至是,天子巡狩郡縣,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弘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山東漕粟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餘谷,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再百斤焉。

  是時小旱,上令官求雨。蔔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秋,有星孛于東井,後十餘日,有星孛於三台。望氣王朔言:「候獨見填星出如瓜,食頃,複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德星雲。」

  齊懷王閎薨,無子,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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