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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孺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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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當唐之季,其先自天臺來徙。宋南渡後,以進士科發身者十人,持節分符,先後相望。曾祖襜,欽州司法參軍,脫略豪雋,輕貲急施,人以鄭莊稱之。祖岩,起嘉定甲戌進士,知福州閩縣事,卓行危論,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間,士大夫皆自以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贛州之難於指顧之頃,全活數十萬人。父居仁,淳祐丁未進士,知台州軍州事,文辭政事,亦絕出於四方。至長孺,其學益大振,《九經》、諸史,下逮百氏,名、墨、縱橫,旁行敷落,律令章程,無不包羅而揆序之。咸淳中,外舅徐道隆為荊湖四川宣撫參議官,長孺從之入蜀,銓試第一名,授迪功郎、監重慶府酒務。俄用制置使朱壒孫之辟,兼總領湖廣軍馬錢糧所僉廳,與高彭、李湜、梅應春等,號南中八士。已而複拜福寧州倅之命,會宋亡,退棲永康山中。 至元二十五年,詔下求賢,有司強起之,至京師,待詔集賢院。既而召見內殿,拜集賢修撰,與宰相議不合,改教授揚州。元貞元年,移建昌,適錄事闕官,檄長孺攝之。程文海方貴顯,其家氣焰薰灼,即違法,人不敢呵問,其樹外門,侵官道,長孺亟命撤之。至大元年,轉檯州路寧海縣主簿,階將仕佐郎。大德丁未,浙東大昆,戊申,複無麥,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脫歡察議行賑荒之令,斂富人錢一百五十萬給之,至縣,以余錢二十五萬屬長孺藏去,乃行旁州。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散於民。閱月再至,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矣。」脫歡察怒曰:「汝膽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無忌若此!」長孺曰:「民一日不食,當有死者,誠不及以聞,然官書具在,可征也。」脫歡察雖怒,不敢問。縣有銅岩,惡少年狙伺其間,恒出鈔道,為過客患,官不能禁。長孺偽衣商人服,令蒼頭負貨以從,陰戒騶卒十人躡其後。長孺至,岩中人突出要之,長孺方遜辭以謝,騶卒俄集,皆成擒,俾盡逮其黨置於法,夜行無虞。民荷溺器糞田,偶觸軍卒衣,卒抶傷民,且碎器而去,竟不知主名。民來訴,長孺陽怒其誣,械於市,俾左右潛偵之,向抶者過焉,戟手稱快,執詣所隸,杖而償其器。群嫗聚浮屠庵,誦佛書為禳祈,一嫗失其衣,適長孺出鄉,嫗訟之。長孺以牟麥置群嫗合掌中,命繞佛誦書如初,長孺閉目叩齒,作集神狀,且曰:「吾使神監之矣,盜衣者行數周,麥當芽。」一嫗屢開掌視,長孺指縛之,還所竊衣。長孺白事帥府歸,吏言有奸事屢問弗伏者,長孺曰:「此易易爾。」夜伏吏案下,黎明,出奸者訊之,辭愈堅,長孺佯謂令長曰:「頗聞國家有詔,盍迎之。」叱隸卒縛奸者東西楹,空縣而出,庭無一人。奸者相謂曰:「事至此,死亦無承,行將自解矣。」語畢,案下吏嘩而出,奸者驚,鹹叩頭服罪。永嘉民有弟質珠步搖于兄者,贖焉,兄妻愛之,紿以亡於盜,屢訟不獲直,往告長孺,長孺曰:「爾非吾民也。」叱之去。未幾,治盜,長孺嗾盜誣兄受步搖為贓,逮兄赴官,力辨數弗置,長孺曰:「爾家信有是,何謂誣耶!」兄倉皇曰:「有固有之,乃弟所質者。」趣持至驗之,呼其弟示曰:「得非爾家物乎?」弟曰:「然。」遂歸焉。其行事多類此,不能盡載。延祐元年,轉兩浙都轉運鹽使司長山場鹽司丞,階將仕郎,未上,以病辭,不復仕,隱杭之虎林山以終。 長孺初師青田余學古,學古師王夢松,夢松亦青田人,傳龍泉葉味道之學,味道則朱熹弟子也。淵源既正,長孺益行四方,訪求其旨趣,始信涵養用敬為最切,默存靜觀,超然自得,故其為人,光明宏偉,專務明本心之學,慨然以孟子自許。唯恐斯道之失其傳,誘引不倦,一時學者慕之,有如饑渴之於食飲。方岳大臣與郡二千石,聘致庠序,敷繹經義,環聽者數百人。長孺為言:「人雖最靈,與物同產,初無二本。」皆躍躍然興起,至有太息者。為辭章有精魄,金舂玉撞,壹發其和平之音,海內來求者,如購拱璧,碑版焜煌,照耀四裔,苟非其人,雖一金易一字,毅然不與。鄉闈取士,屢司文衡,貴實賤華,文風為之一變。 晚寓武林,病喘上氣者頗久。一旦具酒食,與比鄰別,雲將返故鄉,門人有識其微意者,問曰:「先生精神不衰,何為遽欲觀化乎?」長孺曰:「精神與死生,初無相涉也。」就寢,至夜半,喘忽止,其子駒排戶視之,則正衣冠坐逝矣。年七十五。所著書有《瓦缶編》、《南昌集》、《寧海漫抄》、《顏樂齋稿》行於世。 其從兄之綱、之純,皆以經術文學名。之綱字仍仲,嘗被薦書。其於聲音字畫之說,自言獨造其妙,惜其書不傳。之純字穆仲,鹹淳甲戌進士,踐履如古獨行者,文尤明潔可誦。人稱之為三胡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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