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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古孫澤傳


  烏古孫澤,字潤甫,臨潢人。其先女真烏古部,因以為氏。祖璧,仕金為明威將軍、資用庫使,從金主遷汴。汴城陷,轉徙居大名。父仲,倜儻有奇節,遭金季世,憤無所施,用高言危行,親交避之,遂縱酒陽狂以自晦,然教澤特嚴。澤性剛毅,讀書舉大略,一切求諸己,不事章句,才幹過人。

  世祖將取江南,澤以選輸鈔至淮南餉軍,丞相阿術見而奇之,補淮東大都督府掾。

  至元十四年,元帥唆都下兵閩、越,見澤,與語而合,即辟元帥府提控案牘。時宋廣王據福州,改元炎興,度我軍且至,遂入於海,複聚兵甲子門。其將張世傑攻泉州,興化守臣陳瓚舉郡應之。文天祥置都督府于南劍州,守臣張清行都督府事,謀複建寧。閩中郡縣往往復從宋,江東大擾。唆都時軍浙東,建、信告急,唆都謀於眾曰:「我軍當何先?」澤曰:「彼據閩、廣,而我往浙右,非策之善。譬之伐木,務除其根,當先向南。」會行省檄唆都,與左丞塔出會兵甲子門,遂度兵閩關,八戰而至南劍,殺其守臣張清,宋師遂退。冬十月,收福州,進攻興化,拔之。唆都怒其民反覆,下令屠城,澤屢諫不聽,複前說曰:「世傑不虞我軍遽至,方急攻泉州,謀固其植。我新得泉州,民志未固,旦暮且失守。比我定興化,整兵而南,彼樹植將日固矣。莫若開其遺民,使走泉南扇動之,世傑將膽落而走。是我不戰而完泉州,捷於吾兵之馳救也。」唆都喜,開南門縱民去,因得脫死者甚眾。世傑得逃民,知興化已破,乃解泉州圍去。唆都至泉州,部署別將,裝大艦趣甲子門,自將下漳州,軍于海豐,引精騎與塔出會。十二月,入廣州。

  十五年春正月,還擊潮州,守將馬發備禦甚固,澤曰:「潮人所以城守不下者,以外多壁壘,為之援應也。第翦其外應,潮必覆矣。」乃分兵攻其一大壘,破之,餘壘盡散走,二旬而潮拔,馬發死焉。既而文天祥軍潰於江西,廣王暨張世傑死於海中,唆都還軍福建。

  夏五月,詔立行中書省于福建,以唆都行參知政事,澤行省都事,從朝京師,命知興化軍,賜金織衣,賞其善謀也。繼改興化軍為路,授澤行總管府事,民歌舞迎候於道曰:「是吾民複生之父母也。」喜極而繼以泣。郡新殘於兵,白骨在野,首下令掩埋之;又衣食其流離之民,有棄子於道者,置慈幼曹籍而撫育之。郡中惡年少喜為不義,以資求竄名卒伍,冀後得計功版授。官吏恐激變,不敢詰,澤悉追毀所授,誅其尤無良者,貪暴始戢。始陳瓚以郡應張世傑,民多戰死者,至是,吏援例將籍其產,澤語吏曰:「國家至仁,誅止陳瓚,從瓚者猶蒙宥,民奈何連坐!」亟為令曰:「民不幸詿誤從陳瓚誅,及鬥死無後者,其田廬貲產並給其族姻,有司無所與。」吏不能逆,乃止。當江南未定,盜賊所在有之,民自相什伍,保衛鄉里。及時平,行省議籍為兵,上下洶洶,澤白行省曰:「國兵非少,今籍民以示少,非所以安反側也。且當籍者眾,民或有他心。」議遂格。澤又興學校,召長老及諸生講肄經義,行鄉飲酒禮,旁郡聞而慕之。興化故號多士,士咸知向慕,以澤與常袞、方儀並肖像祠於學官。

  至元二十一年,調永州路判官。湖廣平章政事要束木貪縱淫虐,誅求無厭。或妄言初歸附時,州縣長吏及吏胥富人比屋斂銀,將輸之官,銀已具而事遂中止。要束木即下令,責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極慘酷,民以考掠瘐死者載道,所獲不貲,要束木盡掩有之。有使至永,澤戒吏美供帳,豐酒食,務順適其意。使者感愧,無所發其毒,因間以利害曉之,一郡由是獲安,是歲,盜起寶慶、武崗,皆永旁郡也。行省遣澤討平之,俘獲五百余人,簡出其詿誤者百有五十人,上書言狀,誅其首惡者三十一人,餘得減死。二十六年,丞相桑哥建議考校錢谷,天下騷動。澤歎曰:「民不堪命矣。」即自上計行省。要束木怒曰:「郡國錢糧無不增羨,永州何為獨不然!此直孫府判倚其才辨慢我,亟拘系之,非死不釋也。」明年,桑哥敗,要束木伏誅,澤始得釋。

  二十九年,湖廣平章政事闊裡吉思薦澤才堪將帥,以行省員外郎從征海南黎。黎人平,軍還,上功,授廣南西道宣慰副使。秋七月,並左右兩江道歸廣西宣慰司,置都元帥府,澤為廣西兩江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兩江荒遠瘴癘,與百夷接,不知禮法,澤作《司規》三十有二章,以漸為教,其民至今遵守之。又省廄置二十二所,以紓民力。歲饑,上言蠲其田租,發象州、賀州官粟三千五百石以賑饑者,既發,乃上其事。時行省平章哈剌哈孫察其心誠愛民,不以專擅罪之。邕管徼外蠻數為寇,澤循行並徼,得厄塞處,布畫遠邇,募民伉健者四千六百餘戶,置雷留那扶十屯,列營堡以守之。陂水墾田,築八堨以節瀦泄,得稻田若干畝,歲收谷若干石為軍儲,邊民賴之。海北元帥薛赤幹贓利事覺,行省檄澤驗治。澤馳至雷州,盡發其奸贓,縱所掠男女四百八十二口、牛數千頭,金銀器物稱是,海北之民欣忭相慶。

  禦史台言:烏古孫澤奉使知大體,如汲長孺;為將計萬全,如趙充國。可屬大任。」詔擢為海北海南廉訪使。故例,圭田至秋乃入租,後遂計月受之,澤視事三月,民輸租計米五百石,澤曰:「夫子有言,事君者先其事,後其食。吾蒞政日淺,而受祿四倍,非情所安。」量食而入,餘悉委學官,給諸生以勸業。常曰:「士非儉無以養廉,非廉無以養德。」身一布袍數年,妻子樸素無華,人皆言之,澤不以為意也。

  雷州地近海,潮汐齧其東南,陂塘堿,農病焉。而西北廣衍平袤,宜為陂塘,澤行視城陰,曰:「三溪徒走海,而不以灌溉,此史起所以薄西門豹也。」乃教民浚故湖,築大堤,堨三溪瀦之,為斗門七,堤堨六,以制其贏耗;釃為渠二十有四,以達其注輸。渠皆支別為閘,設守視者,時其啟閉,計得良田數千頃,瀕海廣澙並為膏土。民歌之曰:「舄鹵為田兮,孫父之教。渠之泱泱兮,長我粳稻。自今有年兮,無旱無澇。」

  至大元年,改福建廉訪使。澤宿有德於閩,閩人安之。有芝五色產于憲司之澄清堂,士民以為澤之所致。以母年逾八十,求歸養長沙。歲餘,母喪,澤以哀毀卒。妻杜,以夫死,飲食不入口者十有三日,不死,乃複食。澤積官自承直郎至中大夫,諡正憲。

  子良禎,仕至中書右丞,以功名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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