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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顏傳


  伯顏,蔑兒吉氏。曾大父探馬哈兒,給事宿衛。大父稱海,從憲宗伐宋,歿于王事。父謹只兒,總宿衛隆福太后宮。伯顏弘毅深沉,明達果斷。年十五,奉成宗命侍武宗于藩邸。

  大德三年,從北征海都。

  五年,從至迭怯裡古之地,力戰,又至哈剌塔之地,累捷,功為諸將先。

  十年,斡羅思、失班等逃奔察八兒之地,武宗命伯顏追降之。十一年,武宗大會諸王駙馬于和林,錫號曰伯顏拔都兒。

  武宗即位,拜吏部尚書,俄改尚服院使,又拜禦史中丞。

  至大二年十一月,拜尚書平章政事,特賜蛟龍虎符,領右衛阿速親軍都指揮使司達魯花赤。

  三年,加特進。

  延祐三年,仁宗命為周王常侍府常侍。

  四年,拜江南行台禦史中丞。五年,就升御史大夫。六年,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七年,拜陝西行台御史大夫。

  至治二年,複遷南台御史大夫。

  泰定二年,遷江西行省平章政事。

  三年,遷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舊所賜河南田五千頃,以二千頃奉帝師祝釐,八百頃助給宿衛,自取不及其半。宿奸頑豪嘗毒民者,必深治之。

  致和元年七月,泰定帝崩。八月,丞相燕鐵木兒遣明裡董阿迎立武宗子懷王於江陵,道過河南,使以謀密告伯顏。伯顏歎曰:「此吾君之子也。吾夙荷武皇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非覬萬一為己富貴計,大義所臨,曷敢顧望。」即集僚屬明告以故。於是會計倉廩、府庫、谷粟、金帛之數,乘輿供禦、牢餼膳羞、徒旅委積、士馬芻糒供億之須,以及賞賚犒勞之用,靡不備至。不足,則檄州縣募民折輸明年田租,及貸商人貨貲,約倍息以償。又不足,則邀東南常賦之經河南者,輒止之以給其費。徵發民丁,增置驛馬,補城櫓,浚濠池,修戰守之具,嚴徼邏斥堠,日被堅執銳,與僚佐曹掾籌其便宜。即遣蒙哥不花以其事馳告懷王。又使羅裡報燕鐵木兒曰:「公盡力京師,河南事我當自效。」伯顏別募勇士五千人以迎帝于南,而躬勒兵以俟。參政脫別台曰:「今蒙古軍馬與宿衛之士皆在上都,而令探馬赤軍守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我等圖保性命,他何計哉?」伯顏不從其言。其夜,脫別台手刃欲殺伯顏為變,伯顏覺,遂拔劍殺之,奪其所部軍器,收馬千二百騎。懷王命撒裡不花拜伯顏河南行省左丞相。懷王至河南,伯顏屬櫜鞬,擐甲胄,與百官父老導入,鹹俯伏稱萬歲,即上前叩頭勸進。懷王解金鎧、禦服、寶刀及海東白鶻、文豹賜伯顏。明日扈從北行。

  九月,懷王即皇帝位,是為文宗,特加伯顏銀青榮祿大夫,仍領宿衛。尋加太尉,賜黃金二百五十兩、白金一千兩、楮幣二十五萬緡,進開府儀同三司、錄軍國重事、御史大夫、中政院使。天曆二年正月,拜太保。二月,加授儲慶使,加賜虎符,特授忠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未幾,明宗即位,文宗居東宮,拜太子詹事、太保,開府如故。八月,拜中書左丞相。明宗崩,文宗嗣位,加儲政院使。三年正月,拜知樞密院事。至順元年,文宗以伯顏功大,不有異數不足以報稱,特命尚世祖闊闊出太子女孫曰卜顏的斤,分賜虎士三百:怯薛丹百、默而吉軍百、阿速軍百,隸左右宿衛。又賜黃金雙龍符,鐫文曰「廣忠宣義正節振武佐運功臣」,組以寶帶,世為明券。又命凡宴飲視諸宗王禮。二年八月,進封浚甯王,特加授侍正府侍正,追封其先三世為王。又加伯顏昭功宣毅萬戶、忠翊侍衛都指揮使。三年,拜太傅,加徽政使。八月,文宗崩。十月,伯顏奉太皇太后命,立明宗之子懿璘質班,是為甯宗。

  十一月,甯宗崩。四年六月,順帝至自南服,入踐大位,嘉伯顏翊戴之功,拜中書右丞相、上柱國、監修國史。元統二年,進太師、奎章閣大學士,領太史院,兼領司天監、威武、阿速諸衛。奏複經筵,加知經筵事。十一月,進封秦王。繼領太禧宗禋院、中政院、宣政院、隆祥使司、宮相諸內府,總領蒙古、欽察、斡羅思諸衛親軍都指揮使。三年六月,唐其勢及其弟塔剌海私蓄異志,謀危社稷,伯顏奉詔誅之。餘黨稱兵,又親率師往上都,擊破其眾。七月,伯顏鴆殺皇后伯牙吾氏,為匿唐其勢、塔剌海于後宮。伯顏怒曰:「豈有兄弟謀不軌而姊妹党之者乎!」遂鴆之。詔諭天下,用國初故事,賜伯顏以答剌罕之號,俾世襲之。

  至元元年,伯顏贊帝率遵舊章,奏寢妨農之務,停海內土木營造四年,息彰德、萊蕪冶鐵一年,蠲京圻漕戶雜徭,減河間、兩淮、福建鹽額歲十八萬五千有奇,賑沙漠貧戶及南北饑民至千萬計,帝允而行之。其知經筵日,當進講,必與講官敷陳格言,以盡啟沃之道。太皇太后賜第時雍坊,有旨雄麗視諸王邸,伯顏力辭,制度務從損約。四年,求解政柄,三宮交勉留。

  五年十月,詔為大丞相,加號元德上輔,賜七寶玉書龍虎金符,鐫刻如前。先數日,伯顏面奏請以賜田歲入所積鈔一萬錠,賑帖列堅、末鄰、納鄰三道驛置,及關北十三驛之困乏者。

  然伯顏自誅唐其勢之後,獨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祖宗成憲,虐害天下,漸有奸謀。帝患之。初,伯顏欲以其侄脫脫宿衛,伺帝起居,懼涉物議,乃以樞密知院汪家奴、翰林承旨沙剌班同侍禁近,實屬意脫脫。故脫脫政令日修而衛士拱聽約束。伯顏自領諸衛精兵,以燕者不花為屏蔽,導從之盛,填溢街衢。而帝側儀衛反落落如晨星。勢焰薰灼,天下之人惟知有伯顏而已。脫脫深憂之,乘間自陳忘家徇國之意,帝猶未之信。遣阿魯、世傑班日以忠義與之往復論難,益知其心無他,遂聞於帝,帝始無疑。是年,車駕自上都還京,伯顏數以兵巡行紅城諸處,歸輒在後。三人謀益堅,伯顏不知,益逞兇虐,構陷郯王徹徹篤,奏賜死,帝未允,輒傳旨行刑。複奏貶宣讓王帖木兒不花、威順王寬徹普化,辭色憤厲,不待旨而行。帝益忿之。伯顏且日益立威,鍛煉諸獄,延及無辜。

  六年二月,伯顏自領兵衛,請帝出田。脫脫告帝托疾不往。伯顏固請太子燕帖古思出次柳林。脫脫欲有所為,遂與世傑班、阿魯合議,白於帝。戊戌,脫脫悉拘門鑰,受密旨領軍,阿魯、世傑班侍帝側傳命。是夜,帝禦玉德殿,主符檄,發號令,詳見《脫脫傳》。中夜二鼓,遣太子怯薛月可察兒率三十騎抵太子營,取之入城,夜半見帝。四鼓,命只兒瓦歹奉詔往柳林,出伯顏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己亥,伯顏遣人來城下問故。脫脫倨城門上宣言,有旨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無罪,可各還本衛。伯顏奏乞陛辭,不許,遂行。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伯顏問曰:「爾曾見子殺父事耶?」父老曰:「不曾見子殺父,惟見臣殺君。」伯顏俯首有慚色。

  三月辛未,詔徙南恩州陽春縣安置,病死于龍興路驛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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