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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邦傅傳


  陳邦傅,字霖寰,浙江紹興人。故富家子,有口辨,善逢合,以賄中武科。父事職方司吏胡執恭,居中為援引,曆官分守柳、慶參將。隆武元年,楊國威挾靖江庶人反,招邦傅,未赴間,丁魁楚檄邦傅討賊。邦傅揣國威無成,守柳州,不為下。國威攻梧州,魁楚召邦傅應援,邦傅舉兵掩其後,會焦璉自中起,與邦傅合,遂斬國威,戮靖江庶人。璉功最,而邦傅以結納魁楚得錄首功,即代國威掛平蠻將軍印,擢都督同知。

  上即位,以推戴,加太子太師,封思恩侯。邦傅膏粱狹邪,上馬必兩人交掖,儒冠大褶,侈拜揖以為容。胡執恭自北走投邦傅,邦傅以為腹心。執恭故猾吏,漫不知兵。部將茅守憲,其妾父也,陳安國其弄童也,貪庸猥瑣,以便佞挾持相尚。邦傅以鄙墨為土司所積輕,不聽調遣。所部皆諸衛戍軍,半老弱,折竹為矛,稍召募市井為親兵,不滿五千人。平蠻將軍舊駐桂林,邦傅畏楚兵之逼,立帥府于南寧。

  上再幸桂林,調邦傅援楚。邦傅無以應,益交緹帥馬吉翔,欲有請求,輒得俞旨。上幸象州,邦傅陛見,迎上居南寧,封慶國公,加少師,賜雲鶴服,充班首官。執恭、守憲、安國皆冒伯爵。龍韜與覃鳴珂爭戰於象州,邦傅不能制,唯保南、太自固而已。邦傅生未嘗見敵,徒以奉上為居停,位百僚上,遂執朝權,擅進退,與王化澄、馬吉翔相為表裡,士大夫無行者爭依附焉。

  清李成棟攻陷梧州,進逼潯、橫,邦傅懼,遣書就成棟降。會成棟有反正心,不報。邦傅益迫,秘遣其幕客沈原渭齎土地甲兵籍詣成棟,請獻乘輿以為降贄。原渭至梧州,成棟已下令反正,守將郡邑吏皆冠帶,奉正朔。原渭遂焚降籍,駕小舟晝夜倍道歸。揭旗於檣,署曰「招安粵東」。及至南寧,遂上書言已奉邦傅令,說成棟反正,事成歸報。成棟所遣使入奏者乘大艦逆流上,會右江漲,不得卒達。

  上驟聞東粵平,大喜。邦傅益獵為己功,而薦原渭功侔隋、陸,遽擢僉都禦史,聯絡兩廣。已而成棟奏使至,知原渭事,歸報成棟。成棟深惡之,欲發邦傅曾約降狀。馬吉翔為彌縫之,乃止。上弗知也。成棟迎駕東出,邦傅欲要留,恣擅威福。杜永和入見,語露邦傅降狀。邦傅懼,不敢留,乃因吉翔求世守廣西,視沐氏守雲南。王化澄當敕,已諾允之,中書舍人張文光執不肯草敕,乃易稱居守廣西,以與瞿式耜留守相抗,便宜專銓,除糧稅。執恭輒奏用其子欽華為僉都禦史,巡撫湖廣。欽華佻達惡少,舉止妖冶,楚師大嘩。何騰蛟、瞿式耜交劾,免之。

  上既東出,邦傅遂自稱世守,檄下巡按禦史吳德操,朱判如屬吏。德操怒,笞持檄者,馳疏奉聞。上釋不問。瞿式耜上言:「今日躐五等者相望,初未裂土而封,海宇剝削,止粵西一隅為天子之土,桂、滇數萬之師日需食,邦傅輒稱世守,將置車駕於何地?」廷議移罪文光。文光奏取敕視之,果無世守字及視沐氏擅財賦語。邦傅乃沮。邦傅專南、太、柳、慶、潯、思、田七府土、漢之地,每州縣輒以部校率疲兵百餘人據之,專置有司征貢賦。滇、焦、楊、馬之兵麇集桂平,捍禦湖南,糗饋不給。瞿式耜征糧于柳、潯,邦傅攘為己故物。有司怙邦傅,抗式耜,不應。給事中金堡入見,首劾邦傅,請削其爵職,俾閫外知有國法。馬吉翔力持之,詔切責堡。李成棟亦疏糾之。

  邦傅見廷論不容,乃稍割潯、柳賦聽朝廷餉軍用。顧由是怨式耜、堡切骨,而忌成棟,思所以賊害之。忠貞營兵屯梧州,邦傅欲倚之蹂兩廣,並式耜、成棟軍,逼脅朝廷。乃迎忠貞營屯潯南,拜李赤心母為母,以舅事高必正,日夕慫恿赤心奪桂、平、肇、廣,挾駕以號令諸將。赤心初佯許之,久之乃曰:「陳兄勸我劫駕,是將終謂我為賊也。」邦傅懼,乃不敢複言,赤心死,必正尤惡邦傅而狎之,盡奪其馬仗,曰:「甥高枕居峒塞,何用此為!」

  邦傅恐而恚,乃迎朱天麟居其軍中,與胡執恭共謀通孫可望,則逐高必正、兼李成棟諸部、逼瞿式耜、殺金堡一舉皆可行。遂命執恭造偽敕冊,鑄秦王寶,詐稱上命,封可望秦王,令專制蜀、黔、楚、粵,文武將吏兵馬錢糧生殺不待奏聞,以令旨行,百官皆稱臣聽令。可望大喜逾望。執恭恐可望使入謝,事發覺,乃馳報邦傅,令結吳貞毓等為內應,要求敕旨,以實其言。會貞毓等力攻金堡,欲逐嚴起恒,倚邦傅脅廷臣,互相資助。堡等下獄,起恒被劾。邦傅欲去南、太,以需可望之入,而己避其名,免必正之挾持,乃自請援東,率疲卒數千,次於肇慶。

  可望以朝命不繼至,而執恭阻己遣使赴闕,乃拘執恭。執恭迫,馳報邦傅,令其子欽華遍賂王化澄、吳貞毓等,為可望請王封如其偽敕。嚴起恒執不從,化澄及萬翱為調停之,封荊郡王。朱天麟與邦傅窘。天麟乃告貞毓,令具稱臣啟,疏百官從違姓名報可望。可望知其詐,大怒,殺執恭。顧已稱奏王如偽敕,出黔,收王祥等軍,不能下,然亦不肯為發兵南、太攻高必正。

  邦傅方憂懼,不知所出。會清兵破平、梧,廣州亦陷,李元胤之兵潰于肇慶,邦傅乃西還,欲犯駕以降。畏必正,不敢入南寧,而焦璉自賀縣旋師,次永安州,邦傅遣書約與連兵固守。璉不設備,遂夜攻璉營,執璉殺之,獻其首以降于孔有德。請有德兵速攻南寧,己為前導,犯車駕,可必得。有德姑諾之,不遣邦傅行,以平蠻將軍印在邦傅所,土司必視此為從違,故待邦傅較優渥。邦傅獻印已,有德狎而畜之,從居桂林,無所任使。

  永曆六年,李定國複桂林,執邦傅,磔之於市。傳首黔、楚,莫不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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