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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聖四年(1097)四月(2)


  乙未,三省言:中書舊條,國名內有莒、郯、夔、芮、薛、鄖、鄣、羅國,今來司封格內無此國名,乞行添立。從之。

  刑部言前知宿州、朝請大夫盛南仲並妻三泉縣君王氏在任贓汙事。詔盛南仲除名,免其決流,送永州編管;王氏追封邑,罰金。

  校書郎陳瓘通判滄州。初,太學博士林自用蔡卞之意,倡言於太學曰:「神考知王荊公不盡,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士大夫皆駭其言。於是瓘謁章惇求外任,因具以告惇。惇大怒,召自而罵之。章、蔡由是不鹹。(瓘集敘竄詩一百韻,有雲「哲宗怒常立」,自注雲:常立以「塗炭」「必敗」之語,詆誣神考,而蔡公薦之,哲宗震怒,再竄常立,當時同列方覺為蔡公所賣。再竄常立乃三年六月事。敘竄詩又雲「時宰罵林自」,自注雲:紹聖四年春,謁時宰求外補,因以林自「滕文公」之語告之,時宰以自詆誣,召而詈之。章、蔡由此不鹹。林自以太學博士除正字,在紹聖三年二月二十三日。「滕文公」之說,見尊堯集理財總論,自言「滕文公」,必在三年二月以前也。理財總論已附注三年六月二十五日。瓘自敘雲:初在太學,與林自同為博士,自以主張國是自任,為蔡卞所厚。自之言曰:「神考知王荊公不盡,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士大夫固駭其言矣。蔡卞引選人常立為假通直郎、崇政殿說書,又力薦之,請賜對。對之明日,複請躐除侍從官。哲宗謂卞曰:「立詆神考而卿薦之何也?」又顧章惇曰:「卿不見其語乎?」惇謝不知,因請其語。哲宗怒曰:「語在常秩行狀,其語雲:『自安石罷相以後,民生塗炭。』又雲:『自秩與安石去位,而識者知政事必敗。』其尊厚安石而詆薄先烈如此,卞薦之何也?」即命中使就史院取秩行狀,哲宗親指「塗炭」「必敗」四字以示宰執,惇以下皆頓首謝罪,請貶立,退擬立監壽州酒稅。給事中葉祖洽駁曰:「立詆毀先烈,謫輕,地近。乃改立永州監酒,而譔秩行狀者趙沖特勒停。自是蔡卞始惶恐改意,而林自「滕文公」之語,亦自此不敢宣言於眾矣。紹聖四年春,自校書郎謁惇求外補,因問惇曰:「主上聖孝,篤於繼述,然今日廟堂之所謂繼述者,述神考乎?述荊公乎?」因道林自「滕文公」之語,曰:「相公亦聞之乎?自謂元豐中為荊公道此語,相公信以為然否?」惇曰:「林自妄言,荊公豈信渠語。」瓘曰:「荊公不信林自,士大夫所共喻也,即不知元度信其言否?」惇默然。自是惇呼林自罵斥之,惇、卞自此不鹹。」

  瓘自為小官時,即特立敢言。紹聖初,章惇以宰相召,道過山陽,瓘適相遇,隨眾謁之。惇素聞瓘名,獨請登舟,共載而行,訪以當世之務,曰:「計將安出?」瓘曰:「請以乘舟為喻,偏重其可行乎?或左或右,其偏一也,明此則可行矣。」惇默然未答。瓘複曰:「上方虛心以待公,公必有以副上意者,敢問將欲施行之序,以何事為先,何事為後?何事當緩,何事當急?誰為君子,誰為小人?諒有素定之論,願聞其略。」惇複鎶思良久曰:「司馬光奸邪,所當先辨,無急於此。」瓘曰:「相公誤矣!此猶欲平舟勢而移左以置右也。果然,將失天下之望矣。」惇厲色視瓘曰:「光輔母后,獨宰政柄,不務纂紹先烈,肆意大改成緒,誤國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跡,則不為無罪。若遂以為奸邪,而欲大改其已行,則誤國益甚矣。」乃為之極論熙豐、元祐之事,以為元豐之政,多異熙寧,則先志固已變而行之。溫公不明先志,而用母改子之說,行之太遽,所以紛紛至於今日。為今之計,惟當絕臣下之私情,融祖宗之善意,消朋黨,持中道,庶乎可以救弊。若又以熙豐、元祐為說,無以厭服公論,恐紛紛未艾。瓘辭辯淵源,議論勁直,惇雖迕意,亦頗驚異。遂有「兼取元祐」之語,留瓘共飯而別。

  惇到闕,召瓘為太學博士。瓘聞其與蔡卞方合,知必害於正論,遂以婚嫁為辭,久而赴官,於是三年不遷。瓘為太學博士,薛昂、林自之徒為正錄,皆蔡卞之黨也。競推尊安石而擠元祐,禁戒士人不得習元祐學術。卞方議毀資治通鑒板,瓘聞之,用策士題,特引序文,以明神考有訓。於是林自駭異而謂瓘曰:「此豈神考親制耶?」瓘曰:「誰言其非也?」又曰:「神考少年之文爾!」瓘曰:「聖人之學,根於天性,有始有卒,豈有少長之異乎?」林自辭屈愧歉,遽以告卞,乃密令學中置板高閣,不復敢議毀矣。瓘又嘗為別試主文,林自複謂蔡卡曰:「聞陳瓘欲盡取史學而黜通經之士,意欲沮壞國事而動搖吾荊公之學。」卡既積怒,謀將因此害瓘而遂禁絕史學,計劃已定,惟候瓘所取士,求疵立說而行之。瓘固預料其如此,乃於前五名悉取談經及純用王氏之學者,卡無以發。然五名之下,往往皆博洽稽古之士也。瓘常曰:「當時若無矯譎,則勢必相激,史學往往遂廢矣。故隨時所以救時,不必取快目前也。」(此據丁未錄陳瓘傳增入,不知作傳者系何人,須別刪修,乃可用耳。)

  曾布同林希白上:「近聞陳瓘補外,瓘登高科二十二年,猶作權通判,罷校書郎,若與除一校理,不為過。以人材論之,豈在周穜、鄧洵武之下?」上曰:「章惇亦言其當作館閣,但議論乖僻,嘗欲以長女妻之,以其乖僻故止。」布曰:「瓘不見其乖僻,但議論詆訾蔡卡爾,他無所聞。」林希曰:「瓘嘗為越州簽判,與卡論事不合,遂拂衣去。然人材實不可得。」布曰:「主張士類正在陛下,願少留聖意。」上欣然納之。布退,告惇等以上語,惇曰:「平生不知所謂高科為可用。」布雲:「亦采士論人材否?」惇言:「士論亦不足聽。」布曰:「士論乃天下之公是公非,安得不聽?況人材亦必待士論而後知。瓘莫不在周穜、鄧洵武之下否?」惇曰:「瓘文藝固可為館職,若罵蔡元度、怨元度,皆惇所不恤,只是議論乖僻,卻雲神宗晚年疏斥王荊公不用。此乃是蘇軾之語,如此豈不是乖僻?」布曰:「此語布所不聞。」蔡卞曰:「渠怨卞亦大非,卞屢薦之于丞相。惇默然。眾方訝其言不情,徐又曰:「王荊公,惇自來只知是王介甫,如今亦只見他是王介甫,卻不曾喚他作真人、至人、聖人。」布曰:「誰以王荊公為真人、至人、聖人?」惇曰:「呂公著等皆嘗有此語,後又非之。」布曰:「此毀譽皆過其實,何足道!」林希曰:「瓘是校書郎,除一校理,乃一般職名。」惇曰:「未及二年。」眾默然,惟黃履笑而顧布以為然。布目許將曰:「鳳池莫亦須主張士類?」將唯唯而已。晚見林希,大怒曰:「惇語言顛倒若此,何可與語?瓘納忠於惇,凡密語卻皆以告卞,殊可怪。議論如此,豈複更可開曉?樞密更休管他。」(謂布也。)希自度亦立朝不得,鬱悶而已。(布錄在戊戌,今附此。)

  丙申,翰林學士權知貢舉林希等言:應試舉人止試策一道大略,欲乞依進士試策三道。詔自今發解省試,添試策一道。

  呂惠卿言,已差路分都監劉安統制兵馬出寨,修復浮圖寨。詔出戰併入役諸軍特給錢有差。(甲辰,賜名克戎寨。)

  鐘傳言:節次有西夏右廂一帶首領遣人通知信息,願舉族歸漢,厚以官爵、金帛誘至,仍諭以禍福,速急施行去訖。詔張詢、鐘傳差人以近降敕牓,分明告諭彼界上下人人通曉朝廷補官、賜予金帛招撫之意。如有出漢之人,即多方收接,務令安穩。仍速相度合補名目,書填空名宣劄,併合賜物當官給付。或合補大使臣已上,亦仰具合補職名,奉降恩命。若帶到人戶並地土歸降,即令依舊住坐,仍留至親骨肉為質,厚加存恤。如止是拔身投漢,或將帶到家屬,合給與田土,即委官躬親標撥地土住坐,及常切安存,無令失所,及不可遷延疑貳,阻其向化之意。

  是日,樞密院言:「自二年八月以後,諸路出界淺攻,除硬探斬獲首級更不計數外,鄜延、環慶、涇原、河東四路共獲一萬一千六百五十級。鄜延五百九十三,環慶四千六百九,涇原三千一百九,河東三千三百四十五。(前月壬午惇、布云云可考。)

  丁酉,樞密副都承旨宋球等言:近詔自元豐八年五月以後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一日終,臣僚章疏及申請事件逐名編類,修寫成冊,申納樞密院,今共編類到一百四十三冊。詔令錄本進入。(三月二十八日,元符三年四月二十五日罷。)

  戊戌,吏部、戶部言:水磨茶場監官錢景逢,任內收到息錢等一十六萬余貫,呂安中收到息錢二十萬餘貫。詔錢景逢與轉一官,呂安中候任滿日,保明以聞。

  刑部言:前臨江軍判官李適在任失入三人死罪,合追兩官勒停,兩遇大禮,合該原免。詔李適依斷特勒停,與遠小處差遣。

  己亥,舒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呂大防卒於虔州。(大防卒於虔州信豐縣。此據王康朝行狀,七月二日歸葬。王鞏甲申雜見雲:朝請大夫潘適為渭州通判時,涇原帥呂大忠被召問邊事,既對,哲宗語大忠曰:「久要見卿,曾得大防信否?」對曰:「近得之。」上曰:「安否?」又曰:「大臣要其過海,朕獨處之安州,知之否?」對曰:「舉族荷陛下厚恩。」上曰:「有書再三說與,且將息忍耐,大防誠樸,為人所賣,候二三年可再見。」大忠再拜謝,退而喜甚,因章睦州召飯,詰其對上語,遂盡告之。既至渭,語潘,潘曰:「失言矣,必為深悔。」後半月,言者論其同罪異罰,遂有循州之行。既死,上猶問執政曰:「大防因何至虔州?」及後請歸葬,獨得旨歸,哲宗簡在深矣。嗚呼!帝王之度,非淺識可窺也。潘過高郵,語予如此。呂大忠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自秦鳳改帥涇原。以涇原帥赴闕,在三年正月、二月間。大防責循州乃四年二月二十八日。王鞏雲還渭後半月,大防有循州之行。誤也。大防責循州,距大忠入對,蓋一歲矣。若謂言者因是發端則可。大忠集有辭直學士乞量移大防狀,其除直學士乃三年七月十二日,恐言者發端在大忠乞免加職量移大防時七月十二日後也。王鞏所雲哲宗欲用元祐人,故章惇輩更起誅戮計,恐事或因此也。大忠集有回報臣僚所陳利害狀,十二月二十一日乞暫赴闕,則得召對必在三年正月或二月也。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大忠以渭帥再言邊事,三年七月十二日自渭州特除寶直、知秦州,毛漸權渭帥;十一月十一日自秦州改同知,十二月三日除寶制。大防舊傳雲:「大防很愎,當軸日,內與閹寺陳衍輩交結,刺宮禁動靜,外引群邪同謀國政,附會司馬光,力陳先帝法不便,一切改革。上聖德日躋,天下事多不進呈。及宣仁寢疾,猶簾前奏事,初未嘗請上親政。又與蘇轍輩同惡相濟,如呂公著之拜司空,範純仁之再相,皆手詔密訪,提舉神宗實錄竟造成謗史。紹聖初,以言者始暴其惡,落職知隨州,再貶秘書監,分司南京,郢州居住。繼坐實錄詆誣,降授通議大夫,又降中大夫,守光祿卿,分司南京,安州居住,大防持權久,罪惡貫盈,雖三貶而中外未服。」新錄辨曰:「謂大防罪惡貫盈,其言誣甚。前已實書其事,今刪去浮辭。」)

  庚子,詳定敕令所言:編修常平、免役條令至今年二月終,後來陸續有沖改者,欲乞編入。從之。

  提舉明道宮鞏彥輔乞再任,詔令致仕。

  呂惠卿言:「知保安軍李沂申:今月五日統制兩將人馬入西界討蕩,七日到洪州城內,逢威明鼐濟特沙克人馬接戰,獲級一百六十有五,俘二人,及燔毀洪州城內外首領、人民族帳等甚眾,得牛馬駞畜二千餘。」詔賜出戰諸軍特支錢有差。(呂惠卿家傳雲:四月,遣將李沂以兵攻洪州,破之。焚其官舍民居,討蕩族帳千餘所,斬首一百六十級。是時當國者固已忌惠卿之進用,而樞府本兵之地複挾昔憾,害惠卿尤甚。因取索陣亡將士攄殺人口,責以奏報稽留。而出討進築,謂惠卿畏避觀望。既令河東、環慶聽惠卿期約,而複令兩路有利可乘,則不候關報,先以出兵。而鄜延獨責以不度事勢,不顧兩路邊面,所期會處不當,緩急誤事,重行典憲。惠卿方牒問兩路,而河東帥孫覽遽奏惠卿期約之謬,誤事舉動,凡所以為沮抑者,略如前疏所陳,而陰為機穽以謀中者複如此。惠卿獨恃上之聖明,不為之屈,指其匿情,條上之以自明,因乞罷兩路聽期約事目無使臣以虛名而任實責也。既而遂進築平羌寨,以功遷右光祿大夫。平羌寨賜名,已見三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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