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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七年五月(1)


  五月癸未朔。

  甲申,象州防禦使、知府州折克行為西上閤門使,賞戰功也。

  熙河蘭岷路築定遠城,凡二十四日畢功。經略使範育,副都總管王文郁,鈐轄、知蘭州種誼賜詔奨諭。(種誼墓誌雲:「四年,移知鎮戎,未赴,改權熙河鈐轄、知蘭州,兼管沿邊安撫司。蘭州與通遠軍邊面連屬,中間堡障不相接,質孤、麻子等川,田美能稼穡,皆棄不耕。誼累上計請城納迷堡,李諾平、大柳平、結珠龍川,扼其要害,募民耕殖,以省饋運。六年,有詔,命帥臣範育城其所當先。時一路將佐皆難之,不敢奉詔,獨誼請自任其責。於是委誼城李諾平,凡二十四日而畢,今定遠城是也。降詔褒諭,賜誼銀、絹各百五十。」按定遠城畢功在七年四月,墓誌雲六年,蓋考之不詳。誼傳大抵因墓誌,敘事尤疏,今不取。)

  範育言:(蘭州城定遠畢功在七年五月一日,今以範育此奏附五月一日之後。)竊臣近累乞于汝遮谷修八百步大寨及先次修築,至今未奉指揮。臣勘會蘭州既城定遠,其東必更城納迷,又為二堡;定西以東必更城結珠龍川,又為二堡。然後三百里之間形勢相接,弓箭手可居,地利可據。然此六寨堡者,皆視汝遮為輕重。蓋先城汝遮,則六寨堡易守。臣謂汝遮之役當先而不當後,其說有三,其城當大而不當小,其說亦有三。請終陳之:

  今欲先城結珠龍川,則其地形當通穀大川,有賊馬來路數十處,少駐兵則不足以扞賊,多駐兵則川谷無水,屯兵數萬,非穿井數百無以給也。若先城汝遮,則其形勢東距淺井數百里,南視結珠龍川數百里,以堅城駐重兵,賊常有後憂,不敢引兵而南,使其恃眾深入,我且要其歸路,正所謂扼其吭而撫其背。此汝遮之城當先而不當後者一也。

  今欲先城納迷,則賊必出兵石硤,由汝遮西向而爭,非以重兵東塞汝遮之路,北制大隆薩、結珠龍穀,則城未易建也。若先城汝遮,役雖未畢,兵不再煩,因其餘力,傍建納迷,並興諸堡,工省而易就。此汝遮之城當先而不當後者二也。臣又聞邊防有要害,機事有先後。今本路建築非一,若不據要,則將無可緩者;若不乘機,則將無可後者。故先築汝遮以據其要,則其中數百里之地,賊皆不敢窺,其外路川穀,賊皆不敢肆其出入。居者得安於室,耕者得安于野,行者得安于路,巡邏之兵可以息肩而臥矣。彼六寨堡者,更量本路事力,可興則興,可止則止,可緩則緩,可速則速。一乘其機,則先者已立,後者不勞,實安邊省費之大利。此汝遮之城當先而不當後者三也。

  又汝遮北控石硤大兵出入之路,東扼大、小實結等穀,其形勢足以制賊,使不敢泰然南下,如垣墉之禦寇,堤防之止水也。其西則障蔽數川,使裕勒藏六族無抄掠之虞,遠之使定遠、質孤、勝如無大寇之慮,如居室之有門鐍也。其南則表裡定西,照應結珠龍川以東,直至秦州諸堡寨,如咽喉之視腹心也。今若止為護耕小堡,則外不足以制賊,傍不足以固鄰,內不足以自衛,與無堡同。此汝遮之城當大而不當小者一也。

  又護耕小堡不足守禦,當賊之去,其傍弓箭手視之以為生,易其田疇,安其室家,峙其糗糧,聚其畜產,比賊暴至,則委之而趨避,是以數十裡之民兵生業,常寄虎狼之口,而待其吞噬也。夫為邊防之守,乃欲舍其要害之勢,而為苟簡之計,且將陷民以資敵,臣未見其可也。此汝遮之城當大而不當小者二也。

  又若汝遮既為大城,獨在東西眾城之表而據其要害,則其傍諸寨堡皆外藉其勢,故城不必大。納迷、結珠龍川止六百步,可以守矣;大柳平、汝遮峗、蟾弁山、花川止三百步,可以保矣。若汝遮止為小堡,則其傍諸寨堡皆戎馬四馳之郊,城有不得守,守有不得安,雖勞人費財,未能消異日之邊患。此汝遮之城當大而不當小者三也。

  臣伏望朝廷深計汝遮之不可後城,乘土消日舒,工役可興之時,草枯馬瘠,賊兵難集之際,先謀修築。又計汝遮不可作護耕小堡,檢會臣累奏乞建八百步大寨利害,早降指揮,使本路先期計辦,一舉就功,以消夏賊之狂謀,以定邊防之大計,臣不勝懇禱。(二月末,王岩叟云云。十二月末,範百祿云云。政目:二月,勘知真州沈伯玉獄囚,死者四五十人。)

  監察禦史董敦逸言:「竊見左通直郎、直秘閣程頤辭免職名表辭雲『不用則已,獲罪明時,不能取信於上』,又有『道大難容,名高毀甚』之語。怨躁輕狂,不可縷數。臣按頤起自草澤,勸講經筵,狂淺迂疏,妄自尊大。當時有所建白,人皆以為笑談,而又奔走權門,動搖言路。幸陛下聖明,察其疏繆,止令罷職,示朝廷之寬恩也。頤近因喪服除,朝廷以職名加之,輿議沸騰,皆雲虛授。今頤猶不自揆,肆為狂言,至引孔、孟、伊尹以為比,又自謂得儒者進退之義。惑眾慢上,無甚於此。伏乞朝廷追寢新命,以協公論。」(三月二十二日,吳立禮言;四月十四日,又言。)

  丙戌,詔程頤許辭免直秘閣、權判西京國子監,差管勾崇福宮。(實錄雲:「詔程頤許辭免直秘閣、權判西京國子監,差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宮。禦史董敦逸言頤向為侍講,以議論迂疏,妄自尊大,奔走權門,動搖言路,乃罷侍講;繼以憂去,逮服除加之,而辭表有怨望輕躁之言,故令奉祠。」)

  頤初表言:「臣昨被責命,出為外官,夙夜靡皇,惟是內省。始蒙招致之禮,旋為黜逐之人,將胡顏以立朝,當自劾而引去。至於五請而未聽,豈可力辨而求伸,遂且從容,以須替罷。未至任滿,遽丁家艱,思無忝於所生,惟堅持於素節。未終喪制,已降除書,上體眷恩,內深愧懼。伏念臣志存守道,識昧隨時,俗所忌憎,動招謗毀。昨蒙擢任,既以人言而被黜,為朝廷羞矣;今複授以職任,適足重為朝廷羞,無所益于明時,徒取笑於後世。伏望聖慈矜察愚誠,追寢恩命。臣昨因丁憂,既已去官,今來所下告命,不敢祗受,已于河南府寄納。伏乞朝廷檢會臣前來五次奏陳,特降指揮,許回田裡。」詔不許。

  頤又言:「伏念臣力學有年,以身任道,惟知耕養以求志,不希聞達以幹時。陛下詔起臣於草野之中,面授臣以講說之職。臣竊思之,得以講學侍人主,苟能致人主以堯、舜、禹、湯之道,則天下享唐、虞、夏、商之治,儒者逢時,孰過於此?臣於是幡然有許國之心。在職歲餘,凡夙夜畢精竭慮,蓋非徒為辨辭解釋文義,惟欲積其誠意,感通聖心。傒交發意之孚,方進沃心之論。實覬不傳之學,複明於今日;作聖之效,遠繼于先王。自二年春後,每當臣進說,陛下嘗首肯應臣。臣知陛下聖資樂學,誠自以為千年之遇也。不思道大則難容,跡孤者易躓。入朝見嫉,世俗之常態;名高毀甚,史冊之明言。如臣至愚,豈免眾口?不能取信於上,而欲為繼古之事,成希世之功,人皆知其難也。臣何狂簡,敢爾覬幸,宜其獲罪明時,見羞公論。志既乖於仕道,義當致於為臣,屢懇請而未從,俄遭憂而罷去。銜恤既終於喪制,退休合遂于初心,豈舍王哉!忠戀之誠雖至,不得已也。去就之義當然。自惟衰邁之軀,得就安閒之地,闓今傳後,更有望於殘年;行道致君,甘息心於聖世?豈期矜貸,尚俾甄升;恩雖甚隆,義則難處。前日朝廷不知其不肖,使之勸學人主,不用則亦已矣,若複無恥以苟祿位,孟子所謂是為壟斷也。儒者進退當如是乎?臣非敢自重,實懼上累聖明,使天下後世謂朝廷特起之士,乃貪利苟得之人,甚可羞也。臣尚羞之,況朝廷乎!臣無可受之理,敢冒萬死,上還恩命。伏乞檢會臣前後累奏,特賜指揮。」既有崇福之命,頤即承領敕牒,但稱疾不拜,假滿百日,亟尋醫,訖不就職。(政目:四日納後,四日特支,依冬至。與四月末王岩叟云云不同,當考。)

  己醜,詔:「宗室初關升親民資序人注監當,其請給並視諸路監押例。」

  辛卯,詔:「皇后母崇儀使、榮州刺史孟在妻王氏特封華原郡君;孟在賜錢、銀、絹各一千。」(賜銀、錢、絹,據政目乃十八日事,今附見。)

  癸巳,詔:「秘閣試製科論題,於九經兼正史、孟子、揚子、荀子、國語並注內出,其正義內毋得出題。」

  丙申,朝散大夫、給事中黃廉卒。

  丁酉,詔:「今月十六日迎納皇后,其行事、陪位官各依元祐二年九月太皇太后受冊支賜五分減一,二十數已下勿減。」

  戊戌,上禦文德殿發冊及命使奉迎皇后。

  己亥,百官表賀於東上閤門。

  庚子,吏部尚書王存言:「臣五月一日文德殿視朝,次當轉對。臣既述管見,複觀事體有可論者,不敢默默。夫侍從官職在朝夕論思,以補上聰。人臣備位,亡所建明,今乃應著令於朔朝轉對,以備儀制。臣不勝愧汗,無地逃責。然竊以為視朝轉對之意,本為在庭庶官平日不得伸其所見,故於朝會使之盡言,以廣聰明,恐非所以責侍從官也。欲乞今後文德殿視朝免侍從官轉對,專責以朝夕論思之效,於體為得。」從之。(八月一日,孔武仲云云。八年正月二十一日,免權侍郎以上轉對。)

  甲辰,龍圖閣待製錢勰知青州。龍圖閣學士、知青州曾布知瀛州。寶文閣待制、知瀛州蔣之奇知河中府。

  丙午,樞密直學士、簽書樞密院事王岩叟為端明殿學士、知鄭州。以侍御史楊畏言岩叟天資至險,強愎徇情,父子預政,貨賂公行;監察禦史黃慶基言岩叟廢法徇私,強很自用,父荀龍、子橫交通貨賄,竊弄威福,而岩叟遂稱疾,章再上,故有是命。(張舜民志岩叟墓雲:「先是,公為中書舍人,封還滕元發詞頭,因言元發能為探報,不遣防秋人馬,得帥臣體。其後他帥已複遣矣,而六年秋有麟州之役。言事者不知,乃謂公在樞府建議罷之。然二聖照知本末,甚難其言。屬公病且久,抗章請解機務,至於再四。上數遣內侍賜詔勉留,公請愈堅,乃拜端明殿學士、知鄭州。」又雲:「新鄭之命既行,言者未已,簾中諭曰:『不然。王岩叟于朝廷有大功,今日之命,出不獲已。』」此事當考。舊錄載楊畏、黃慶基所言,乃殊不及滕元發事,須求全章附見。新錄但刪修雲:「岩叟天資至險,強很自用,廢法徇私,竊弄威福。」其餘悉因舊錄,又失不為岩叟立傳,信可謂疏略矣。鄭雍舊傳雲:「王岩叟在位,雍依附不言,惟奏滕元發罷河東防秋兵,致麟、府寇,為挫國威。」然則岩叟所以罷,要不由此也。)

  右正言虞策言:「王岩叟罪狀頗多,其間至有贓賄等事,猶得端明殿學士而領輔藩。伏乞將臣僚前後論列岩叟文字,悉付外逐一究治,別白是非,以正其罪。」不報。(編類章疏七年五月二十六日奏,今附見此,全章當考。既無施行,即是不報也。)

  權陝西轉運使穆衍為左司郎中。衍前自右司出視邊備,既城定遠,於是召入。(六年十一月十八日,衍自右司出權陝漕,七年五月二十四日,複召為左司。衍墓誌雲:「熙河分畫疆界,議久不決,遣衍往視。衍還,以謂質孤、勝如據二川美田,實為蕃漢必爭之地,自西郊失利,遂廢不守。請介二壘之間城李諾平,以控要害。及言納迷、汝遮、淺井、隴諾皆宜起亭障,以通涇原之援。明年,築李諾平,賜名定遠城。用衍策也。六年,除陝西漕。無幾何,複拜左司郎中。」按衍五年八月以戶外使熙河,措置弓箭手土田,十月十二日除右司員外郎,十二月除郎中,六年十一月十八日自右司郎中除陝西漕。墓誌所雲請城李諾平蓋六年事,卻誤系之五年。蓋五年始請之,六年全未下手,七年三月末方進築,不一月便了耳。墓誌文便失實,當考正之。)

  廣州貢大食國進奉火浣布二疋一段,詔置之瑞物閣。

  戊申,三省言:「內殿崇班孟固、三班奉職孟禋、右宣德郎孟昌齡、滎陽縣尉董柏皆以皇后親,乞赴闕朝賀。今納後禮畢,恐合擇此親近者依景祐元年曹琮、曹傳、曹佑例轉官。」太皇太后曰:「皇后見有親弟一人系白身,須與推恩。」呂大防等曰:「董柏亦系皇后親姊夫。」太皇太后曰:「昔魯王亦慈聖光獻姊夫,未嘗推恩。」大防等對曰:「甚善,皇后諸親將來年例恩典,自可漸及也。」(新、舊錄同。)

  是日,三省又言:「景祐元年十二月李用和、劉從廣、楊景宗改官移鎮恩例,今高氏、向氏、朱氏皆有合舉故事加恩者。」太皇太后曰:「昔章獻垂簾,郭後受冊,初無此例。景宗等恩命,蓋仁宗皇帝欲優章惠太后家故爾,非垂簾之比也。」大防等對曰:「太皇太后雖以向氏故,欲深自抑畏,其如故事何?」太皇太后曰:「外家恩例方欲裁之,可又增長乎?」大防等曰:「此盛德之事,敢不奉詔。當錄以付史官。」

  麟府路體量安撫司言:「體量得去年閏八月,有探事蕃部斯多,因譯人告知麟州孫咸甯,具言賊在海波流,欲舉國入塞。咸寧詬詈以為誑己,叱斯多出,而杖譯者。管勾軍馬張若訥統制二州四將,知賊人深入,不即出兵期會將佐擊逐。伏乞重行責降。」樞密院言:「張若訥、孫咸甯以斥候不明,不豫遣人戶作清野之備,致賊恣行抄劫,又不能隨後尾擊,已降指揮,若訥追一官,充鄜延路都監;咸甯特於已降官上更追一官,理遠小處監當資序,差赴涇原路準備差使。」詔:「張若訥特罷路分都監,添差充鄜延路第一將。」(六年九月二十九日,又十一月八日。體量安撫,劉忱也,去年十二月十八日遣。紹聖三年正月二十七日,密院云云,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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