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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八年四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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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丁亥,太皇太后曾祖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冀王瓊追封漢王,曾祖母贈冀國太夫人李氏贈漢國太夫人,贈冀國太夫人李氏贈雍國太夫人。祖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越王繼勳追封豫王,祖母贈越國太夫人康氏贈豫國太夫人,郭氏贈吳國太夫人,王氏贈冀國太夫人;父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魯王遵甫追封兗王,母贈魯國太夫人曹氏贈兗國太夫人。皇太后曾祖故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兗國公敏中追封文安郡王,曾祖母贈兗國太夫人梁氏贈唐國太夫人,張氏贈荊國太夫人,宋氏贈楚國太夫人,王氏贈越國太夫人;祖故任駕部員外郎、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衛國公傅亮追封韓國公,祖母贈魏國太夫人吳氏贈韓國太夫人;父故任定國軍節度觀察留後、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河內郡王經追封益王,母贈魯國太夫人李氏贈秦國太夫人,張氏贈吳國太夫人。 中書省言,登極赦書並今月八日朝旨,民戶欠去年夏稅租,及元豐六年已前稅租積欠,並緣納錢物倚閣稅等,乞並特除放。從之。 詔:「諸民戶欠元豐七年已前常平、免役息錢,各特減放五分。買撲場務、佃賃田宅空地出限當罰錢,調春夫河防、急夫開修京城壕及興水利夫罰錢,役人誤給工食錢,亦並除放。」 又詔:「遣鄜延路第一副將李浦,專捕陝西、京西路軍賊王沖。仍令選募膽勇兵員三五百人,每五十人,許不拘常制,抽差武勇使臣一名部押,不以遠近襲逐。每三日一具捉殺次第,急傳以聞。其捕盜官及已差任青等,並聽浦指揮,如有怯懦、逗留、畏避,仰浦選使臣代之,仍牒所屬劾奏,當議重行處斷。李浦給中等支賜,並所差使臣,並給驛券遞馬。兵員給口券外,兵級人給錢一千,人員人給錢二千;日支食錢五十,人員以次增給之。其器甲,於所在選借。」(六月十七日獲沖。) 詔知邵州關杞選一官,以杞招納芙蓉、石驛、浮城、界溪等處人戶歸化及臨口等處築寨鋪有勞故也。又詔杞所保明乞推恩人系優等者,各與選一官,餘減年磨勘及支賜有差。 詔誠州天村、大由所建寨堡,各以地名為額。從知誠州周士隆之請也。 戊子,尚書省言:「諸處獲盜,有已經殺人、強姦及元犯強盜貸命斷配之人,再犯捕獲,有司以事發涉疑,例用知人欲告或按問自首減免法。且律文知人欲告及按問欲舉自首之類,減等斷遣者,為其情非巨蠹,有改過自新之心,故行寬貸。今以上情理與餘犯不同,難以一例減等。欲乞請:強盜已殺人,並強姦或元犯強盜貸命,若持仗三人以上,知人欲告、按問欲舉而自首,及因人首告應減者,並不在減等之例。」從之。(舊錄雲:先是,熙甯初,王安石引知人欲告減等律無「巨蠹不減」之文,與司馬光爭議久之,其後卒從安石議,全貸者眾。至是,奸臣欺罔改焉。新錄辯曰:臣下各以所見為朝廷議法耳,非欺罔也。「先是熙寧」至「欺罔改焉」五十字並刪去。明年二月末範純仁奏,當考。) 己醜,三省樞密院言:續討論垂簾故事儀注,應合告謝臣僚,並垂簾曰引,依閤門見行儀令。從之。 雍王顥、曹王頵上表辭贊拜不名,五日一朝見於內中,如見大長公主之儀。詔不允。 庚寅,尚書省奏:「刑部言:『今年正月九日赦書,敘法未復舊官者,滿三期聽一敘。即已得正官者,每敘轉官。如選人到銓日及年限,即更與敘用。按選人常敘,如未復舊資,須一任,回到吏部日及年限,方許再敘。今非次赦恩,特理三期,欲不以到部為限,並與並敘,內見任人,據所敘官資與寄理,仍支所敘官俸。』」從之。 供備庫副使兼閤門通事舍人文貽慶為奉議郎、都官員外郎。(貽慶,彥博第二子。) 司馬光上疏曰: 臣竊見先帝聰明睿智,勵精求治,思用賢輔,以致太平,委而任之,言行計從,人莫能間。雖周成王之任周公,齊桓公之任管仲,燕昭王之任樂毅,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能及。斯不世出之英主,曠千載而難逢者也。不幸所委之人,於人情物理多不通曉,不足以仰副聖志。又足己自是,謂古今之人皆莫己如,不知擇祖宗之令典,合天下之嘉謀,以啟迪清衷,佐佑鴻業,而多以己意輕改舊章,謂之新法。 其人意所欲為,人主不能奪,天下莫能移。與之同者援引登青雲,與之異者擯斥沈溝壑,專欲遂其很心,不顧國家大體。人之常情,誰不愛富貴而畏刑禍,於是搢紳士大夫望風承流,競獻策畫,務為奇巧,舍是取非,興害除利。名為愛民,其實病民,名為益國,其實傷國。作青苗、免役、市易、賒貸等法,以聚斂相尚,以苛刻相驅,生此厲階,迄今為梗。 又有邊鄙之臣,行險徼幸,大言面欺,輕動干戈,妄擾蠻夷。夫兵者,國之大事,廢興存亡,於是乎在。而其人苟營一身之官賞,不顧百姓之死亡、國家之利病,輕慮淺謀,發於造次。禦軍無法,僅同兒戲;深入敵境,坐守孤城,糧運既竭,狼狽奔潰。築塞極邊,功猶未畢,輕敵不備,闔城塗地。使兵夫數十萬,暴骸於曠野;資仗巨億,棄損於異域。 又有生事之臣,欲乘時干進,建議置保甲、戶馬、保馬,以資武備。變茶、鹽、鐵冶等法,增家業侵街商稅等錢,以供軍須。遂使九土之民,失業困窮,如在湯火。此皆群臣躁於進取,惑誤先帝,使利歸於身,怨歸於上,非先帝之本志也。 臣荷先帝大恩,常思報效,向在朝廷之時,屢言新法非便,觸忤權貴,冒犯眾怒,爭辯非一。先帝憐其孤忠,不以為罪,仍蒙寵擢,寘之樞廷。臣以所言未行,力辭不受。臣非惡富貴而好貧賤,正欲感寤先帝,知臣為國不為身,庶幾採納狂瞽,使百姓獲安,基扃永固而已。既又自乞宂官,退伏閭裡,雖身處於外,區區之心,晨夕寤寐,何嘗不在先帝之左右。所以不敢自赴闕廷如此之久者,亦猶辭樞廷之志也。 熙甯七年,歷時不雨,先帝遇災而懼,深自刻責,誕布詔書,廣開言路。臣當是時,不勝踴躍,極有開陳。而建議之臣,知所立之法不合眾心,天下之人必盡指其非,恐先帝覺寤,而己受誤國之罪,伏欺罔之刑,乃勸先帝繼下詔書,言新法已行,必不可動。臣之所言,正為新法,若不可動,臣尚何言?自是閉口,不敢複預朝廷論議十有一年矣。然每睹生民之愁怨,憂社稷之阽危,於中夜之間,一念及此,未嘗不失聲拊心也。葵藿之志,猶望先帝一賜召對,訪以外事,得吐心極言,退就斧鉞,死無所憾。不意上天降禍,先帝升遐,臣之寸誠,無由披露,鬱抑憤懣,自謂終天。及奔喪至京,乃蒙太皇太后陛下特降中使,訪以得失,是臣積年之志一朝獲伸,感激悲涕,不知所從。 顧天下事務至多,臣思慮未熟,不敢輕有條對,但乞下詔,使吏民皆得實封上言,庶幾民間疾苦,無不聞達。既而聞有旨罷修城役夫,撤詗邏之卒,止御前造作,京城之人,已自歡躍。及臣歸西京之後,繼聞斥退近習之無狀者,戒飭有司奉法失當、過為煩擾者,罷物貨等場及民所養戶馬,又寬保馬年限,四方之人,無不鼓舞!聖德傳佈,一日千里,頌歎之聲,如出一口,溢於四表。乃知太皇太后陛下深居禁闥,皇帝陛下雖富於春秋,天下之事,靡不周知,民間眾情,久在聖度,四海群生,可謂幸甚!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已行之,臣稽慢之罪,實負萬死! 夫為政在順民心,苟民之所欲者與之,所惡者去之,如決水于高原之上,以注川谷,無不行者。苟或不然,如逆阪走丸,雖竭力以進之,其複走而下可必也。今新法之弊,天下之人,無貴賤愚智皆知之,是以陛下微有所改,而遠近皆相賀也。然尚有病民傷國,有害無益者,如保甲、免役錢、將官三事,皆當今之急務,厘革所宜先者。臣今別具狀奏聞,伏願決自聖志,早賜施行。議者必曰:「孔子稱:『孟莊子之孝,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又曰:『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彼謂無害於民、無損于國者,不必以己意遽改之耳。必若病民傷國,豈可坐視而不改哉?易曰:「幹父之蠱,有子,考無咎。」象曰:「幹父之蠱,意承考也。」蠱者,事有蠱敝而治之也。幹父之蠱,跡似相違,意則在於承繼其業,成父之美也。又曰:「裕父之蠱,往見吝。」象曰:「裕父之蠱,往未得也。」裕者,益饒之名也。若不忍違異,益父之過,往而不返,未為得宜也。昔漢文帝除肉刑,斬右趾者棄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笞者始得全。武帝作鹽鐵、榷酤、均輸等法,天下困弊,盜賊群起;昭帝用賢良文學之議而罷之,後世稱明。唐代宗縱宦官公求賂遺,置客省拘滯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悉禁止罷遣之,時人望致太平。德宗晚年有宮市,五坊小兒暴橫為民患,鹽鐵月進羨餘;順宗即位,皆罷之,中外大悅。是皆改父之政而當者,人誰非之哉?況先帝之志本欲求治,而群下干進者,競以私意紛更祖宗舊法,致天下籍籍如此,皆群臣之罪,非先帝之過也。 為今之計,莫若擇新法之便民益國者存之,病民傷國者悉去之。使天下曉然知朝廷子愛黎庶之志,吏之苛刻者必變而為忠厚,民之離怨者必變而為親譽,德業光榮,福祚無窮,豈不盛哉?夫天子之孝,在於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親,儻措置如此,歡心孰大焉?事親孰備焉?不然,今幅員之內,所在嗷嗷,有倒垂之急,延頸傾耳,以俟改法,庶得蘇息。若朝廷不以為意,日復一日,萬一遇千里之蝗旱,公私匱竭,無以相救,失業之民,蜂起為盜,安知無奸雄乘之而動,則國家有累卵之危。申屠剛曰:「未至豫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朝廷當此之際,解兆民倒垂之急,救國家累卵之危,豈暇必俟三年然後改之哉!況今軍國之事,太皇太后陛下權同行處分,是乃母改子之政,非子改父之道也,何憚而不為哉?惟聖明裁察! 其乞罷保甲曰: 臣竊以兵出民間,雖雲古法,然古者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閑民甚多,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不妨稼穡。自上世相承,習以為常,民不驚擾。自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乘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鄉村之民,二丁取一,以為保甲,皆授以弓弩,教之以戰陳,是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河北、河東、陝西置都教場,無問四時,每五日一教。特置使者比監司,專切提舉,州、縣不得關預。每一丁教閱,一丁供送,雖雲五日,而保正長以泥堋除草為名,日聚教場,得賂則縱之,不則留之,是三路耕耘收穫稼穡之業,幾盡廢也。 自唐開元以來,民兵法壞,戍守戰攻,盡募長征兵士,民間何嘗習兵?夫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國家承平百有餘年,四夷順服,戴白之老不識兵革,一旦畎畝之人,忽皆戎服執兵,奔驅滿野,見者孰不驚駭?耆舊歎息,以為不祥。事既草創,調發無法,比戶騷擾,不遺一家。又巡檢、指使,按行鄉村,往來如織;保正、保長,依倚弄權,坐索供給,多責賂遺,少不副意,妄加鞭撻,蠶食行伍,不知紀極。中下之民,罄家所有,侵肌削骨,無以供億,愁苦困弊,靡所投訴,流移四方,繈屬盈路。 又朝廷時遣使者徧行按閱,所至犒設賞賚,靡費金帛,以巨萬計。此皆鞭撻平民銖兩丈尺而斂之,一旦用之如糞土。而鄉村之民,但苦勞役,不感恩澤。臣不知設保甲于農民之勞既如彼,國家之費又如此,終將何所用哉?若使之捕盜賊、衛鄉里,則何必如此之多?若使之戍邊境、征敵國,則彼國之民,以騎射為業,以攻戰為俗,自幼及長,更無他務;中國之民,生長太平,服田力穡,雖複授以兵械,教之擊刺,在教場之中,坐作進退,有似嚴整,必若使之與敵人相遇,填然鼓之,鳴鏑始交,其奔北潰敗,可以前料,決無疑也。是猶驅群羊而戰豺狼也。當是時,豈不誤國事乎?又悉罷三路巡檢下兵士及諸縣弓手,皆易以保甲,令主簿兼縣尉,但主城市以裡;其鄉村盜賊,悉委巡檢,而巡檢兼掌巡按保甲教閱,朝夕奔走,猶恐不辦,何暇逐捕盜賊哉? 又保甲中往往有自為盜者,亦有乘保馬行劫者,然則設保甲、保馬本欲除盜,乃更資盜也。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可畏非民。」夫川涸魚逝,林燔鳥飛,民喪其生業,無以自存,赴訴不受,失其所依,安得不去而為盜哉? 自教閱保甲以來,河東、陝西、京西盜賊已多,至敢白晝公行,入縣鎮,殺官吏。官軍追討,經歷歲月,終不能制。況三路未至大饑,而盜賊已昌熾如此,萬一遇數千里之蝗旱,而失業饑寒、武藝成就之人,所在蜂起以應之,其為國家之患,可勝言哉!此非小事,不可以忽。夫奪其衣食,使無以為生,是驅民為盜也;使比屋習戰,勸以官賞,是教民為盜也;又撤去捕盜之人,是縱民為盜也。其謀國如此,果為利乎,害乎? 且向者干進之士,說先帝以征伐四夷、開邊拓土之策,故立保甲、戶馬、保馬等法。近者登極赦書節文雲:「應緣邊州軍,仰逐處長吏並巡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邊上人戶,不得侵擾外界,務要靜守疆場,勿令騷擾。」此蓋聖意欲惠綏殊方,休息中國,華夷之人,孰不歸戴!然則保甲、戶馬複何所用哉?今雖罷戶馬,寬保馬,而保甲猶存者,蓋未有以其利害之詳奏聞者也。 臣愚以為宜悉罷保甲使歸農,召提舉官還朝,量逐縣戶口,每五十戶置弓手一人,略依緣邊弓箭手法,許蔭本戶田二頃,悉免其稅役。除出賊地分嚴加科罰及令出賞錢外,其賊發地分更不立三限科校,但令捕賊給賞。若獲賊數多及能獲強惡賊人者,各隨功大小遷補職級,或補班行,務在優假弓手,使人勸募。然後募本縣鄉村戶有勇力武藝者投充,計即今保甲中有勇力武藝者,必多願應募。若一人闕額,有二人以上爭投者,即委本縣令尉選武藝高強者充。或武藝衰退者,許他人指名與之比較,若武藝勝於舊者,即令充替,其被替者,更不得蔭田。如此,則不必教閱,武藝自然精熟。一縣之中,其壯勇者既為弓手,其羸弱者雖使為盜亦不能為患。仍委本州及提點刑獄常切按察,令佐有取捨不公者,嚴行典憲。若召募不足,即且於鄉村戶上,依舊條權差,候有投名者即令充替。其餘巡檢兵士、縣尉弓手、耆長壯丁逐捕盜賊,並乞依祖宗舊法。 又乞罷免役曰: 臣竊以百姓出力以供在上之役,蓋自古及今,未之或改。熙甯中,執政者以為百姓惟苦差役破產,不憚增稅,乃請據家貲高下,各令出錢雇人充役。按因差役破產者,惟鄉戶衙前有之,自餘散從、承符、弓手、手力、耆戶長、壯丁,未聞破產者也。其鄉戶衙前所以破產者,蓋由山野愚戇之人,不能幹事,使之主管官物,或因水火損敗,或為上下侵欺,是致欠折,備償不足,有破產者。至於長名衙前,久在公廷,勾當精熟,每經重難差遣,積累分數,別得優輕場務酬獎,往往致富,何破產之有! 夫差役出於民,錢亦出於民,今使民出錢雇役,何異割鼻飼口?朝三暮四,于民何所利?又向者役人皆上等戶為之,其下等單丁、女戶及品官、僧道,本來無役,今更使之一槩輸錢,則是賦斂愈重,非所以寬之也。故自行免役法以來,富室差得自寬,而貧者困窮日甚,殆非所以抑兼併,哀惸獨,均賦役也。又監司、守令之不仁者,於雇役人之外,多取羨餘,或一縣至數萬貫,以冀恩賞,規進取,不顧為民世世之患。又國家舊制所以必差青苗戶充役人者,為其有莊田、家屬,有罪難以逃亡,故頗自重惜。今雇浮浪之人充役,常日恣為不法,一旦事發,單身竄匿,何處州、縣不可投名?又農家所有,不過穀帛與力,自古賦役,無出三者。自行新法以來,青苗、免役錢及賦斂,多責見錢。錢非私家所鑄,要須貿易外求,豐歲穀賤,已自傷農,況迫於期限,不得半價,盡糶所收,未能充數,家之餱糧,不暇更留。若值凶年,則又無穀可糶,人人賣田,無所可售,遂至殺牛賣肉,伐桑鬻薪,來年生計,不敢覆議,此農民所以重困也。又錢者流通之物,故謂之泉布。比年以來,物價愈賤而閭閻益困,所以然者,錢皆聚於官中,民間乏錢,貨重物輕。借使有人鬻薪糴米,米價雖賤,薪價亦賤故也。 臣愚以為宜悉罷免役錢,其州、縣諸色役人,並依舊制,委本縣令佐揭簿定差,替見雇役人。其衙前,先召募人投充長名,召募不足,然後差鄉村人戶。每經歷重難差遣,依舊以優輕場務充酬獎。所有見在免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以戶口為率,存三年之蓄,有餘則歸轉運司。凡免役之法,縱富強應役之人,征貧弱不役之力,利於富者不利於貧者。及今耳目相接,猶可復舊,若更年深,富者安之,民不可複差役矣。又乞罷將官曰:臣伏以州、縣者百姓之根本,長吏者州、縣之根本,根本危,則枝葉何以得安,故自古以來,凡置州郡,必嚴其武備,設長吏,必盛其侍衛。非以重其權,驕其人也,乃所以安百姓,衛朝廷也。秦懲周室幹弱枝強之弊,既滅六國,以為天下不復用兵,雖分三十六郡,置郡守,更以禦史監之。隳名城,銷兵器,束以苛法,舉動施為,皆不得自專。是以陳勝、吳廣以匹夫奮臂大呼,郡縣莫能制,多殺長吏以應之。雖由其殘虐取亡,亦守令無權無兵之所致也。晉武帝平吳,亦以為天下既一,兵無所用,悉去州郡兵。陶璜、山濤皆言州郡武備不可廢,帝不聽。及永甯以後,盜賊群起,州郡無備,不能擒制,天下遂大亂。夫兵者,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誰能去兵?州縣無虞,則國家安矣;州、縣不守,則國家危矣。 臣竊見國朝以來,置總管、鈐轄、都監押為將帥之官,凡州、縣有兵馬者,其長吏未嘗不兼同管轄。蓋知州即一州之將,知縣即一縣之將故也。先帝欲征伐四夷,患諸州兵官不精勤訓練,士卒懈弛,於是有建議者,請分河北、陝西、河東、京東、京西等路諸軍若干人為一將,別置將官,使之專切訓練。其逐州總管以下及知州、知縣皆不得關預。及有差使,量留羸弱下軍及剩員,以充本州官白直及諸般差使。其餘禁軍,皆制在將官,專事教閱。 臣愚以為職事修舉,在於擇人,不在設官,苟不得其人,雖將官亦何所為?況今之將官,即向之為總管等者也,豈為總管等則不能舉職,為將官乃能舉職乎?此徒變易其名,無益事實,非惟無益,兼複有害。凡設官分職,當上下相維,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紀綱乃立。今為州、縣長吏及總管等,而於所部士卒有不相統攝、不得差使,殆如路人者。至於倉庫守宿,街市巡邏,亦皆乏人,雖于條許差將下兵士,而州、縣不得直差,須牒將官,將官往往占護,不肯差撥。萬一有非常之變,州、縣長吏何以號令其眾,制禦奸宄哉? 又頃歲以來,自轉運使、知州以下白直及迎送之人,日朘月減,出入導從,本為蕭條,供承荷擔,有所不給,觀望削弱,無以威服吏民。臣略舉目睹一事,以證其餘,西京城郭周圍數十裡,卑薄頹闕,犬豕可踰,又瀍、洛二水交貫其中,每夜諸門扃鐍雖嚴,而灘流之際,人皆可以平行往來。其屬水南北巡檢下所管兵士,除出軍外,餘數不多,通判以下諸官白直,來往防送,倉庫守宿,街市巡邏,盡出其間。向者先帝違豫,敕西京留守親詣嵩山起建道場,其將下禁軍充白直者,於條皆不得出城經宿,所留者剩員七八人而已。西京,天子別都也,其守禦不固如此;留守,前宰相重官也,其侍衛單寡如此。況僻小州、縣,其守禦之備,侍衛之眾,可知矣。萬一有凶狡之賊,驅烏合之眾,突入城邑,或戕賊長吏,以焚燒廬舍,殺掠吏民,將何以制之哉?此則天下太平之久,習俗淳厚,群心安固,賊不測虛實,膽智怯弱,故未敢為之耳!豈可忽略,謂之必無而不為之備哉? 今獨緣邊州、軍城隍完固,士卒眾多,可以守禦。自餘腹內州縣,既無深溝高城,又乏士卒,群盜猝至,何以責其竭節守義,不棄城竄匿,或以酒食迎賊,以甲兵獻賊,斂民財以賂賊者乎?群盜尚爾,況敵人傾國大舉,長驅而來者哉?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亂。」兵法曰:「不恃敵之不我犯,恃我之不可犯。」國家豈可恃即日平甯,晏然高枕,不以為慮,謂其必不敢來乎?臣愚以為河北、陝西、河東、京西等路腹內州縣,宜以漸候豐年農閒之際,委提點刑獄與本處長吏相度,各修築所治之城。州城稍高,縣城次之,不必廣大。所以然者,高則難踰,小則易守故也。其緣邊屯駐兵士,遇春夏無事之際,委經略安撫使與轉運使,公共商議,量減放歸;住營州軍,或於內地就糧,勿聽怯懦將帥多有虛占,以自守衛。其腹內州軍,量其大小緊慢,大藩常留千餘人,小州亦留數百人,不得差發往別州軍。見兵不足,實時招添。悉罷將官,其逐州、縣禁軍,並委長吏與總管等同共提舉教閱,及諸處差使,其有不能精勤,致士卒懈弛者,委提點刑獄常切按察聞奏,嚴行責降。仍令逐州各選有勇力武藝之人充弓手,以守衛城邑,討捕盜賊。其州、縣吏所給白直迎送之人,皆如嘉祐編敕以前之數。如此力可以守,然後遇寇盜之至,責其棄城等罪而誅之,彼亦甘心矣!(孫升君孚談圃雲:溫公大更法令,傅欽之、蘇子瞻密言宜慮後患,溫公起立,拱手仰視,厲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二人語塞而去。方其病也,猶肩舁見呂申公,議改都省。臨終,床簀蕭然,惟枕屏有役書一卷。按「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邵伯溫亦載此語,但不載語誰。今附元祐元年九月一日溫公卒時,因光「以母改子」,並附注於此。) 是月,承事郎司馬康為秘書省正字,以康與修資治通鑒故也。(此據康所授正字告,舍人錢勰行詞曰:名臣之子,涵濡義訓,紬書來上,豫有勤勩、擢升書省,益思淬礪。范祖禹銘康墓雲:以韓絳薦,擢正字,元年五月二日遷校書。) 朝奉郎、新知淄州趙子幾提舉崇福宮,言者論子幾風疾昏耄,不可複授以郡故也。(密疏四月事。) 監察禦史安惇奏:「訪聞荊湖南、北兩路採買修京城木植,內侍高品、甘承立于逐路製造上供生活,以和雇為名,強役工匠,非法殘害,死者甚眾。加以藉勢營私,為害不一。方朝廷以忠厚之政,子養萬民,而承立小臣,敢肆貪暴,公議不容。伏望聖慈委官審察,如有實,乞賜施行。」詔令荊湖北路轉運司體量詣實聞奏。(密疏四月事,今附月末。六月二十四日,押承立赴湖北取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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