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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八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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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丁醜朔,詔通遠軍見修乞神平堡,兵馬暴露,令王韶間行犒設。先是,吳充言:「張詵書雲韶討南市,一日費六百石糧、四百貫錢。」王安石曰:「呂公弼書亦雲費多,臣本憂政在犒勞士卒不至,若犒勞士卒周足,使樂為用,即不憂不勝。今呂公弼、張詵皆言費多,即必犒勞周足矣。」上欲更與錢物。安石謂:「前與陝西轉運司錢物已多,今不須也。」已而上複降此詔,仍令張詵應副。閏七月五日安石雲。 張利一奏:「乞牒北界理會巡馬過河事。」王安石曰:「欲候馮行己到,令相度。」樞密院以為當理會,如銀城坊地,至今猶理會。安石曰:「銀城坊地為北界所取,卻至今空費文字往來,不知如此終能勝契丹否。」吳充曰:「不如此,恐如諸路奏報,必移口鋪過河來,複如銀城坊時事。」安石曰:「銀城坊是幾年占卻?」文彥博曰:「慶曆中。」安石曰:「今日與慶曆中異,恐必不敢來占地。」彥博曰:「何以異?」安石曰:「慶曆中,要關南十縣,與三十萬然後止。今日恐未敢來求地,度陛下亦未肯與三十萬物,以此知與慶曆中事異。」上曰:「牒去必不濟事,然且令邊吏理會亦無妨。」安石以為不須,上固以為無妨,乃改定牒本,婉順理會。 己卯,翰林侍讀學士、判太常寺呂公著提舉崇福宮,從所請也。上始欲令公著歸朝,公著以病辭。王安石因言:「公著既誣韓琦欲舉晉陽之甲,乃自諱匿雲未嘗言。」其意恐公著複用,故力排之。 詔京西路提點刑獄、庫部郎中賈青,贊善大夫李孝純並奪一官,與小處差遣,坐募役方行,奏稱所募人已足,司農覆案不實,及擅增科役錢也。 庚辰,王韶奏就竹牛嶺東西各招弓箭手一指揮,又奏乞度僧牒五百給勾當番僧,並從之。 詔知原州、左藏庫副使、兼閤門通事舍人種古,知德順軍、皇城副使、兼閤門通事舍人周永清,並遷西上閤門副使;通判、駕部員外郎鄭度,虞部郎中張暹龍,各遷一資;餘推恩賜銀絹有差。先是,樞密副使蔡挺言:「勘會到涇原路根括典買番部並隴山地土因依及勾當官吏等。」而上批:「朝廷用財物招軍,其官吏尚第有酬獎,今根括乃是積年隱沒僥倖閒田,一旦歲獲租課,及招弓箭手人馬如此之多,為利非招軍比也。」故有是命。 定走馬承受避親法。 辛巳,廢鄭州,以管城、新鄭二縣隸開封府。省原武縣為鎮,入陽武;滎陽、滎澤二縣為鎮,入管城。廢滑州,以白馬、韋城、胙城三縣並隸開封府。 先是,判司農寺曾布奉使過鄭,以吏民乞廢州狀奏聞,乃下京西相度。轉運使吳幾複等奏:「廢州為縣,罷諸徭役支費,實寬民力,兼審問民吏,實皆樂從。」而滑州亦以狀言:「本州自天禧河決後,市肆寂寥,地土沙薄,河上差科頻數,民力凋敝,願隸府界,與鄭俱為畿邑為便,且庶幾王畿四至,地裡形勢相等。」已而,上又問執政曰:「聞鄭人不以廢州為便,然否?」王安石進曰:「此乃鄭民吏自乞,又屬王畿,則諸事優便,所省錢一歲幾十萬緡,省州官十餘員,鄭州州役省四百余人,諸縣複不在是。此兩州止公使庫逐年破壞人產自不可勝言,不知何緣廢州乃于鄭人不便。又此兩州出役錢比天下為最重,若廢即出錢如府界,比天下為最輕。惟是士大夫有置產在鄭州者,或不欲爾。」安石所稱置產,蓋指曾公亮。吳充曰:「為團練州時甚熙熙,因為節鎮故勞敝。」安石曰:「為節鎮所添職官一員,公人十餘人而已,此言非是。」蔡挺曰:「人畏保甲上番,故畏屬畿縣爾。」安石曰:「保甲上番以來,鄭人投狀欲屬府界者不絕,滑州乞屬又在鄭人之後。」上皆以為然,乃曰:「言欲恃鄭、滑為吭扼,非也。」故卒廢之。元豐八年十二月十二日,複鄭州。四年八月十五日,複滑州。 壬午,察訪荊湖路常平等事章惇言:「本路蠻事欲乞一面措置,或招到南、北江首領,犒設錢糧令轉運司應副,官員有不職者,許選擇對移,溪洞有漢界亡命之人,亦許招諭放罪,責其自效,有功者量事酬獎。」從之。舊紀書壬午章惇措置荊湖蠻,新紀削去。 夏國進表不依舊式,但謝恩而不設誓,又不言諸路商量地界事。樞密院共以為疑,上問如何,王安石曰:「中國與夷狄要以宗祀殄滅為誓非得已,今彼如此,但降答詔甚善。」文彥博曰:「如此,即今年防秋如何?」上曰:「便得誓表,如何便保彼不為變?」安石曰:「誠如此。」彥博曰:「盟誓自古所有,要之天地神祇尚恐有變,若更無此,如何可保?」安石曰:「若盟誓可賴,即夏國引前誓足矣,臣恐誓與不誓皆不可保。然彼既得歲賜,必不便敢抗拒。」彥博又以為:「羌人狡猾,包藏不可知,如何便敢撤備?」安石曰:「其勢可見,即其情可知,恐不足過慮,撤備無妨。」彥博又言:「有盟誓,則彼違盟誓我有辭。」安石曰:「若力足以制夏國,豈患無辭!」馮京曰:「太祖得蜀人與河東蠟書,曰:『我伐蜀有辭矣』。」安石曰:「太祖偶然有此語,若蜀可伐,恐雖無蠟書,太祖不患無辭,如太祖伐江南,豈有蠟書?但我欲行王政,爾乃擅命一方,便為可伐之罪。如夏國既稱臣,未嘗入覲,以此伐之,亦便有辭。臣以為不患無辭,患無力制之而已。」上以為然。又論地界,安石曰:「臣本欲議地界者,為環慶占夏國地,若不與降誓前約定,即誓後必複紛紜,今既以環慶地與之,則余路更無足議,不須複問。」乃降答詔。此據王安石日錄附見,本日朱墨二本實錄並無此,十三日詔可考。 王安石白上曰:「雄州繳進涿州牒,牒語甚激切,皆由張利一牒涿州所言非理,故致彼如此。又利一非理侵侮北界事極多。」文彥博曰:「北人稱將禮物來白溝驛送納,元書內雲交割,今輒雲送納,邊臣自當理會。」安石曰:「當時但為爭獻納字,今送納與交割亦何校?」王珪曰:「元書有納字。」安石曰:「既有納字,今送字又是平語,何理會之有?」彥博曰:「如此不理會,則必來移口鋪矣。」安石曰:「待彼移口鋪,別理會。」彥博曰:「當先事理會。」 彥博等退,安石又曰:「交割與送納無所校,陛下不須令邊臣爭此,臣保契丹無它。若出上策,即契丹移口鋪,陛不亦不須問。若出中策,即待移口鋪,然後與計校未晚。若縱邊臣生事,臣恐以爭桑之小釁,成交戰之大患。臣與張利一風馬牛不相及,所以屢言利一者,但欲陛下知事之是非、人之情偽;陛下不知事之是非、人之情偽,所以決事有不當。陛下欲知事之是非、人之情偽,即當先知所與計事者為忠為邪。若所與計事者為邪,即不肯以天下治亂安危為己責,更或幸天下有事,因以濟其奸。陛下聖質高遠,然自以涉事未久,故畏謹過當,未能堪事。只契丹移口鋪,陛下便須為之惶擾,即聽惑,聽惑即奸人過計或誤而見聽,奸人過計或誤而見聽,即宗廟社稷安危未可知。陛下既未能堪事,即未宜使邊鄙有事。陛下欲勝夷狄,即須先強中國。詩曰:『無競惟人,四方其訓之。』然則強中國,在於得人而已。汲黯在漢朝,淮南為之寢謀。汲黯非有智略足憚,但為人主計,能諒直不為奸欺而已。惟其如此,故淮南憚之而不敢反。若公孫弘之徒,即非淮南所憚也。今陛下左右前後似少如汲黯者,此所以未能強中國也。」上矍然良久,曰:「契丹慶曆中亦為西事故來求關南。」安石曰:「慶曆中,為仁宗計事者,皆全軀保妻子、妨功害能之臣,如公孫弘之徒眾而如汲黯者寡,此中國所以不強而契丹敢侮也。」 甲申,審官西院祗候差遣使臣請假待闕者,依三班院並給假一年。 樞密院欲令雄州牒涿州理會送納字。王安石曰:「恐不足理會。」文彥博曰:「見無禮於君,人臣所當憤疾,此安可但已?」吳充曰:「恐自今公牒一向稱送納,即難理會。」安石曰:「天命陛下為四海神民主,當使四夷即敘。今乃稱契丹母為叔祖母,稱契丹為叔父,更歲與數十萬錢帛,此乃臣之所恥。然陛下所以屈己如此者,量時故也。今許其大如此,乃欲與彼疆埸之吏爭其細,臣恐契丹豪傑未免竊笑中國。且我欲往,當先計其如何報我。今計涿州不過不報,即於我未為得伸,若更稱引中國許物書有納字,即我未有以難彼,更為挫屈,又引得彼言辭不遜,不知朝廷如何處置。」彥博等固爭,蔡挺曰:「此必是契丹朝廷意指,涿州何敢如此?」上曰:「契丹朝廷如此,欲何為?」安石曰:「此皆張利一生事,激其忿怒故耳。陛下但觀涿州牒內所坐利一牒語,及涿州所引雄州侵陵北人事,即其曲不在彼。陛下欲治強敵,當先自治臣屬,使直在我,然後責敵國之曲。」上因問孫永奏張利一事何如。先是,永奏利一不當牒北界,妄要占兩屬地為南朝地,致其回牒不遜。又利一已有指揮差替,乞暫令人權領事,仍催馮行己到任。安石曰:「孫永所奏皆是兩屬地,彼元不曾佔據,卻妄牒北界稱是南朝地,所以致其占據稱是北朝地。」彥博曰:「孫永不知本末,從來公牒爭辨如此,非但今日,如斫柳樁亦來爭辨,此豈是張利一?」安石曰:「斫柳樁乃李中吉引惹,不可罪張利一。創館驛不依例程,添團弓手,決百姓,為不合與北界巡兵飲食,又行公牒要占兩屬地界,此即是利一引惹。今既差替,卻令在任候替人,孫永以為不便,誠是。」彥博曰:「利一人臣,豈不欲事了?事不了,利一自當任責。」安石固執前說,上曰:「姑令雄州作牒本進呈。」 錄知辰州石鑒子大受為郊社齋郎。初,鑒乞以再任欽州並令知辰州,陳乞親屬差遣恩與大受易一文資。上以鑒嘗有邊功,特與之。鑒又言:「辰州溪洞地接邵州,須守臣表裡協應,邊事乃可輯。」詔以左藏庫副使王咸服知邵州,以咸服習湖外事故也。 鄜延路經略司言:「根括閒田及侵冒地,並以招刺弓箭手。」詔先擇近便地給降羌之無田者。 管勾秦鳳路緣邊安撫司王韶等言收復武勝軍。詔:「具合修堡寨處所以聞。其蕃族所委牛羊,有屬降人者並給還,或先已支用者償其直。」先是,七月韶舉兵城渭源堡,遣將破蒙羅角,遂城乞神平,破抹耳水巴族。賊時處高恃險,諸將欲置陣平地。韶計賊苟不肯舍險離巢穴速鬥,則我師必且徒歸,而師已入險地,則當使險為吾所有,乃徑領師至抹邦山踰竹牛嶺,壓賊軍而陳,下令曰:「兵置死地,敢言退者斬!」賊乘高下戰,官軍稍卻。韶親擐甲麾帳下兵逆擊之,賊眾潰走,獲首領器甲,焚其族帳,洮西大震。會木征渡洮為之聲援,餘黨複集抹邦山。韶語諸將曰:「若官軍至武勝,則抹邦山可一舉而定。」乃令景思立、王存將涇原兵由竹牛嶺南路張其軍聲,示其不疑,而韶潛師由東谷路徑趨武勝,未至十裡,遇賊破之,瞎藥等棄城夜遁,大首領曲撒四王阿珂出降,遂城武勝。新、舊紀並于甲申書王韶複武勝軍。壬辰,以為鎮洮軍。 先是,河北提舉常平倉司言:「趙州鄉戶衙前年滿,所役重難,分數未足,每分當錢五千,乞減錢一千,以三年分三限償官。」從之。於是有詔,候免役法行免納。時河北未行役法也。王安石因白上:「今利州路役錢剩十萬緡,余路仿此。比已令用常平法蕃息,賦州縣吏,州縣吏若得祿,又有新降贖法。又近令察訪官搜舉吏有才行者,自此善士或肯為吏,善士肯為吏,則吏士可複如古,合而為一。吏與士、兵與農合為一,此王政之先務也。」上曰:「諸司重法,吏誠不敢受賕。然聞密院言,猶有留滯文字處,如何?」安石曰:「如西審官、三班,屬密院,臣所不知;如東審官、流內銓,即文字上下點檢,吏爭欲上籍以為勞矣。」上曰:「如此,則選人極是長利也。」此兩段安石對語,朱史乃併入三年八月二十七日,失事之次,今仍附本日。 潁州言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歐陽修卒。贈太子太師。太常初諡曰「文」,常秩曰:「修有定策之功,請加以『忠。』」乃諡文忠。要錄雲:修在朝以獎進天下士為己任,延譽慰薦,極其力而後已。 修喜薦士,一時名卿賢士出修門下者甚眾,而薦秩與連庶尤力。秩晚仕于朝,君子非之,修自以為失。庶終不出,修自以為得也。庶,應山人,嘗為壽春令,有政績,已而退居二十餘年。修及龍圖閣直學士祖無擇薦庶文學行誼,宜在台省。詔以庶知昆山縣,固辭不行。宋庠兄弟及修貧賤時皆依之,三人既通顯,庶未嘗倚以進也。 乙酉,賜河北常平司內藏庫錢五千萬緡,于近邊或沿黃、漳、禦河通漕州軍豐年市肆糴軍儲。 詔環州界所賑蕃部乾糧特與除破。 丁亥,中書門下言:「太皇太后自今南郊、聖節、生辰,逐次並錄親屬四人恩澤,皇后二人,本服朞親並奉禮郎,大功守監簿,小功初等幕職官,緦麻知令錄,異姓准此。內幕職官、知令錄並與監當。有服女之夫,本服大功以上女夫與知令錄,小功判、司、主簿或尉,緦麻試監簿,周親之女子與知令錄,孫及大功女之子判、司、主簿或尉,曾孫及大功女之孫、小功女之子並試監簿,應非所生子,非所生子之子孫各降一等推恩。緦麻女之所生子試監簿,年小初等職官、知令錄並除試大理評事,判、司、主簿、尉試監簿,年及二十五依所得恩例與堂除,餘依此。諸妃、大長公主、長公主、公主每遇南郊,許奏有服親及有服親之夫二人,妃期親寺監簿,余判、司、主簿或尉,異姓試監簿;大長公主及公主奏夫之朞親判、司、主簿或尉,餘試監簿。婉容以上,每遇南郊許奏有服親一人,才人以上奏小功已上親一人,並試監簿。已上願就右職,依新定換官法,幕職官左班殿直,知令錄右班殿直,判、司、主簿、尉奉職,試監簿借職,如已有官親屬,文臣中行郎中已下,武臣宮苑使已下,並轉一官,選人循一資。本條恩例高者自依本條,即以轉官恩澤,換外任者聽,仍不許以兩人恩澤合併奏一人。內諸妃已下即依熙寧四年九月文武臣僚奏有官親屬條貫,熙寧四年九月文武臣僚奏有官親屬條貫今不見於實錄,當考。或是元年九月,更詳之。十一月二十七日戊申,所附中書言宰臣有官親屬遷升等,或即是。遇奏薦仍並令逐位使臣審問,依條貫保明。太皇太后、皇太后親雖不該推恩而奉特旨者,不用此條。」詔:「除公主、親王外孫等條別具詳定外,餘並從之。」 先是,中書、樞密院爭議太皇太后以服紀比類推恩事,上令用特旨者不用條,至是乃並條前所立條制上之。上令用特旨,在今年三月辛醜,當考。選舉志第二卷八月,中書門下言云云,有奉特旨者,不用此法。始上欲裁蔭補恩幸,安石謂自貴始,於是太皇太后、皇太后推恩稍為限數。樞密院投隙以間,安石率屬爭之,安石曰:「此常數也,至奉特旨則不在此,固無傷於恩也。」上卒用安石議。至是乃並修所立上之。本志所書大率多為安石建議,附見,當考。 蔡挺言王韶經制洮河,宜止殺招降。上曰:「強獷若不討蕩,即無緣帖服。」又言招弓箭手事。王安石曰:「地遠難遙制,王韶必有經畫。薛向說邊事不畏賊,但畏京遞到不合事機耳。」上曰:「郢城科等並領眾防托。」安石曰:「王韶固欲朝廷知初附諸羌為用。然初附之眾,不宜令久暴露無恩澤,若徧加勞賜,即難給。謂宜令韶、科等放散其眾,獨留精兵防托,厚加犒勞、賞賜,以慰悅眾心。人少則不多費財,眾心慰悅則樂為用。」上令安石速與韶書言此並及弓箭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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