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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六年九月


  九月癸醜,詔三司:「如聞河北秋稼甚登,其出內藏庫緡錢一百萬助糴軍儲。」

  甲寅,詔轉運判官其位本路通判及兵馬都監之上,知州則以官序之。

  丙辰,磁州防禦使承亮為明州觀察使,仍封昌國公。故事,皇族本宮之長封國公,物故則以次受封。至是,徐國公、贈安定和懿王承簡卒,而承亮于秦悼王后為最長,故以命之。承亮,德雍子。

  壬戌,知諫院楊畋、司馬光等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內臣不過去御座數步,君臣對問之言皆可聽聞,恐漏泄機事非便。」詔自今止令禦藥使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

  庚午,占城國獻馴象。

  丙子,宮苑使、忠州刺史、知雄州趙滋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始,滋捕殺界河運鹽者,契丹以為言,知瀛州彭思永、河北轉運使燕度皆劾滋生事,請罷之。朝廷更以為能,就加軍職。「轉運使」,本傳並稱唐介。按此時介未在河北也,今削去。尋又遷天武、捧日四廂都指揮使。

  司馬光言:「臣先曾論趙滋為人剛愎,不可管軍,朝廷不以為信,臣以是恐聞聽未審,不敢複有所陳。自後又聞滋對契丹使人禮貌驕倨,不遵舊式。近者又聞本路帥臣奏滋任意行事,恐致引惹。切以景德以前,契丹未和親之時,戎車歲駕,疆埸日駭,乘輿暴露於澶淵,敵騎憑陵于齊、鄆,兩河之間,暴骨如莽。先帝深惟安危之大體,得失之至計,親屈帝王之尊,與之約為兄弟,歲捐金帛以弭之,聘問往來,待以敵國之禮。陛下承統,一遵故約,夫豈以此為不辱哉!志存生民故也。是以兵革不用,百姓阜安,垂六十年。今契丹所以事中國之禮,未有闕也。為邊臣者,當訓士卒、繕器械,以戒不虞;厚饔餼,謹威儀,以待使者,內不失備,外不失好,以副朝廷之意而已。今滋數乘客氣以傲使人,爭小勝以挑強敵。苟為誇大於目前,以求一時之虛名,而不顧國家永久之患,臣恐釁隙一開,則朝廷未得高枕而臥也。昔孫蒯毀缾而曹、衛交難,鄫人漚菅而魯國喪邑,涉佗捘手而晉失諸侯,女子爭桑而吳師入郢。故禍常起於細微,而事或生於所忽,凡二國所以相交之道,不可以不謹也。雄州當敵之沖,平居則行李之所往來,有事則戎馬之所出入,典州之將,不可不精擇其人。滋稟性狂很,不可久寘於彼。乞落軍職,徙之內地,無使邊將相效,為國生事,實天下幸甚。」不報。滋六年九月擢龍、神衛廂主,十二月遷天武、捧日廂主,八年五月又遷步軍都虞候。光所論不得其時,或在滋再遷軍職之後,今即附初除軍職時,更俟考詳。

  丁醜,命太原府、代州副部署郝質,內殿崇班、閤門祗候、同管勾河東沿邊安撫司事郭靄修豐州城。

  是月,司馬光復奏:「臣前乞揀會臣並州所上章,早定繼嗣事,陛下即垂聽納,凡所宣諭,皆非愚臣所能及,乃天地神祇保佑皇家,實萬世無疆之休也。臣意陛下朝夕發德音,宣告大臣施行其事。今甫一月,未有所聞,豈陛下以茲事體大,精選宗室,未得其人;將左右之人,有所間沮,熒惑聖聽?臣皆不得而知也。臣聞為之後者,為之子也,著於禮律,皆有明文。漢成帝即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五歲,未有繼嗣,立弟子定陶王欣為太子。今陛下即位之年及春秋皆已過之,豈可不為宗廟社稷深思慮哉!臣愚亦不敢望陛下便正東宮之名,但願陛下自擇宗室仁孝聰明者,養以為子,官爵居處,稍異於眾人,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意有所屬,以系遠近之心。他日皇太子生,複使之退歸藩邸,有何所傷?此誠天下安危之本,願陛下果斷而速行之。」

  初,韓琦既默喻光所言,後十日,有詔令與殿中侍御史裡行陳洙同詳定行戶利害。洙與光屏人語曰:「日者大享明堂,韓公攝太尉,洙為監祭,公從容謂洙曰:『聞君與司馬君實善,君實近建言立嗣事,恨不以所言送中書。欲發此議,無自發之。行戶利害,非所以煩公也。』欲洙見公達此意爾。」於是光復具奏,且面言:「臣向者進說,陛下欣然無難意,謂即行矣。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孫當千億,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遠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所厚善者爾。唐自文宗以後,立嗣皆出於左右之意,至有稱『定策國老』、『門生天子』者,此禍豈可勝言哉!」上大感悟,即曰:「送中書。」光至中書,見琦等曰:「諸公不及今議,異日夜半禁中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皆唯唯曰:「敢不盡力!」洙尋具奏,乞擇宗室之賢者,立以為後。既發奏狀,謂家人曰:「我今日入一文字,言社稷大計。若得罪,大者死,小者貶竄,汝輩當為之備。」下奏狀者未返,洙得疾暴卒。禦史中丞王疇等乞優加賻贈,與一子官,賜錢十萬。此據司馬光奏議並陳襄所作洙墓銘。洙卒在九月十五日,禦史台記雲洙仰藥死,當考。

  時知江州呂誨亦上言曰:

  臣竊聞中外臣僚,屢有密疏,以聖嗣未立,請擇旁繼,指斥祖宗,分別裔緒。臣子之心,詎當如是?蓋憂懼隕獲,發于忠誠,而不虞機會之失也。雖然,宗屬有親疏,天資有賢愚,委付親賢,當出聖慮,人臣安得陳露事機,以萌非冀。唯陛下思忠言,奮獨斷,遏未然之亂,無使後時,此防微之深慮也。

  又聞日官近奏彗星躔心宿,請備西北。謹按天文志,三星天王之正位,中曰「明堂」,前為「太子」,後為「庶子」。星直則失勢,明則見祥。質之知星者,以謂既直且闇,而妖星所犯,變見之驗恐不在西北。

  臣又聞自夏及秋,京師淫雨,諸路水潦,數州地震,江河泛溢,民戶墊溺。斯陰盛之征,固有冥符。唐神龍初,洛水暴盛,宋務光曰:「自登皇極,未建元良,非所以守器承祧,養德贊業。姻戚之間,謗議所集,積疑成災。」厥罰斯至,乃已然之明驗。有以知皇天愛陛下之深,數以災異感動,若尚不加警悟,殆非畏天保國之深慮也。

  臣又聞,近宗室中訛言事露,流傳四方,人心驚疑,是以陰沴之應、窺覦之心,不可不知其漸。伏望陛下念根本之重,為宗廟之計,檢會前後臣僚奏議,延對大臣,周爰忠讜,審擇宮邸,以親以賢,稽合天意。況宗枝蕃茂,豈無賢德上副聖念?脫或宸謀已定,當使天下共知,以安久系。萬一奸臣陰有附會,陽為忠實,以緩上心,此最為患之大者,不可不察也。漢成帝惑王根邪說,舍中山而立定陶。及孝沖之際,梁冀奸謀,貪樂安沖幼而畏清河嚴明,卒至於亂。向用正人讜論,則東西二京基祚何可量哉!惟陛下思祖宗造宋之艱難,監成、沖隳漢之基祚,窒奸臣附會之漸,絕後世窺覦之患,早為定斷,慰安人心,天下大幸!按神宗朱墨二錄、誨附傳,並雲誨上疏請早建皇嗣,韓琦以誨及司馬光疏,遂立議,用英宗知宗正寺,而司馬光墓誌銘獨不載其事,誨奏議又不存,不知何也。誨之孫謹嘗為誨補傳,乃有此疏,亦不知何從得之,今擬取,附見九月末。

  右監門衛大將軍、文州刺史叔韶進所業,召試學士院,中格。遷領辰州團練使。叔韶,見皇祐元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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