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續資治通鑒長編 | 上頁 下頁
慶曆元年九月


  九月丁未朔,以環州烏貴族蕃官巡檢、右侍禁慕恩為閤門祗候,陝西部署司言恩拒西賊有勞也。

  戊申,詔鏁廰舉人,自今文臣許應三舉,武臣兩舉。

  庚戌,鄜延都鈐轄兼知鄜州、西上閤門使、忠州刺史張亢為並代鈐轄,專管勾麟府軍馬公事,代康德輿也。

  時元昊已破豐州,引兵屯琉璃堡,縱騎鈔麟、府間,二州閉壁不出。民乏水飲,黃金一兩易水一杯。朝廷議棄河外,守保德軍,以河為界,未果。因徙亢使經度之。亢單騎扣府州城,門關不啟。亢曰:「我新軍馬也。」出所受敕示城上,既入,即開門,縱民采薪芻、汲澗穀。然敵騎猶時出鈔掠漢田,亢以州東焦山有石炭穴,為築東勝堡;下城旁有蔬畦,為築金城堡;州北沙坑有水泉,為築安定堡,置兵守之。募人獲於外,腰鐮與持兵衛送者均所得。時禁兵敗北,無鬥志,乃募役兵,夜潛伏隘道,邀擊敵遊騎。比明,或持首級來獻,亢犒勞之,衣以錦袍,禁兵始臱奮曰:「我顧不若彼乎?」又縱使飲博,士窘乏幸利,皆願一戰。亢知可用,始謀擊琉璃堡。諜伏賊寨旁草中,見老羌方炙羊脾占吉凶,驚曰:「明日當有急兵,且趨避之。」皆笑曰:「漢兒方藏頭膝間,何敢至此!」亢知無備,夜引兵襲擊,大破之,斬首二百餘級。敵棄堡遁去,乃築宣威寨于步駞溝捍寇路。宣威寨,南至府州六十裡。武經邊防雲亢兩築堡寨,並附見。按明鎬傳,鎬為河東都漕,乃修建寧中候百勝寨、鎮川清寨堡凡五城。鎬除都漕,則在此後七日也。

  鄜延都監、西京作坊使、貴州刺史王信為本路鈐轄兼兩路都巡檢使。信初為鄜延都監,始至之夕,敵眾號數萬,傅城,軍吏氣懾,不知所為。信領勁兵二千,夜出南門,與賊戰,不利,失其前鋒,因按兵不動。遲明,潛上東山,整軍,乘勢而下,擊走之,追襲,大獲而還。葛懷敏敗,信又出兵拒賊,俘斬甚眾。

  中書、樞密院言,近為西賊寇麟、府,已發兵往並代策應。詔劄與知並州楊偕,除並州合駐大軍外,麟、府州比舊增屯,余即分佈黃河東岸諸州禦備,交相應援。此據朔曆。

  辛亥,遣東頭供奉官、閤門祗候任黃裳按視嵐石隰州、保德火山岢嵐軍地形平闊處,鑿為溝塹,以限戎馬。

  壬子,知永興軍範雍請下三司舉官於河東產鐵州軍鑄大錢,以助陝西軍費,仍罷興元等處輦致小鐵錢,從之。

  乙卯,以權鹽鐵判官、侍御史蕭定基,祠部員外郎、集賢校理、判戶部勾院王琪,並提舉計度江南東西、荊湖南北路鹽酒公事。琪言四路民間鹽不足,酒課歲不登,請與定基俱往。尋覆命制置、發運使楊告兼計度利害。琪言天禧初,嘗以荊湖鹽估高,詔斤減三錢或二錢,自後利入浸損,請復舊估,可歲增緡錢四萬,許之。制置司又言比年河流淺涸,漕運艱阻,縻費益甚,請量增江、淮、兩浙、荊湖六路糴鹽錢。下三司議,三司奏荊湖已嘗增錢,余四路三十八州軍,請斤增三錢或四錢。詔俟河流通運複故。既而制置司又置轉般倉于江州,益漕船及傭客舟以運,因請六路五十一州軍斤增五錢。自琪言天禧初至斤增五錢,並據本志。自是鹽、酒課,歲增三十萬六千餘緡。此段據王琪及蕭定基墓誌,並史志增入。琪本傳亦雲歲增課三十萬緡。楊告兼計度,乃壬申日,今並書。告等計度,並不及酒,不知何故,當考。

  賜秦州小洛門采造務及延州修三關城役卒緡錢。

  戊午,杖殺中書守當官周卞於都市,坐於內降度僧敕內偽益童行三十四人也。事既覺,開封府止按餘人而不問堂吏。知制誥富弼,時糾察刑獄,白執政,請以吏付開封,執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無為近名。」弼正色不受其言,曰:「必得吏乃止。」執政滋不悅。

  初,劉從德之妻遂國夫人者,王蒙正女也。嘗出入內庭,或雲得幸於上,後獲譴奪封,罷朝謁,久之,出入如故。諫官張方平再以疏論列,皆留中。既而有詔複封遂國,弼繳還詞頭,封命遂寢。唐制,惟給事中得封還詔書,中書舍人繳還詞頭,蓋自弼始也。實錄附傳雲周日宣,今從實錄,或日宣即卞也。弼繳還詞頭,罷遂國之封,此據別志,不得其時。按弼青州謝中使賜茶藥劄子,雲知制誥兩曾繳還詞頭,及糾察刑獄,舉堂吏詐作戒諜。然則繳還詞頭當在糾察刑獄以前也。日月既不可考,今附誅堂吏後。兩曾繳還詞頭,此一事,不知其一又何事也。按劉從德之妻,王蒙正女也。景祐四年,蒙正坐私其父婢,除名流廣南,即詔從德妻自今不得入內,其獲譴奪封事,實錄不載,別志所雲必有據,今從之。然則志稱寶元中,恐年名差誤,當是景祐間耳。

  寶元初,青州人趙宇上書,言元昊必反,宰相以為狂,責文學參軍,福州安置。及元昊反,宇自訟所部,勿受,遂逃至京師,複上書,且言劉平勇而無謀,必敗,宰相益怒,下開封府,令府司以在官無故亡法劾宇。司錄陳希亮奏乞取宇所上書,付所司治,即其言驗,不當加責。宇由此得釋。劉平既敗,乃授宇青州司馬。宇複上大衍陣圖及系說七篇。己未,以宇為環州軍事推官。英宗實錄希亮附傳雲青州男子趙宇。蘇軾作希亮傳亦雲青州民。然附傳雲責授文學參軍,福州安置。蘇乃雲流建州。且既雲責授,則疑宇上書時必已有官,但史記不詳耳。編年以為萊州布衣,與二傳異。今從二傳作青州人,從附傳作流福州。蘇傳又雲授宇徐州推官,蓋誤也。

  庚申,以鄜州環慶兩路都巡檢使、東頭供奉官、閤門祗候趙瑜為內殿承制。瑜奏與西賊接戰,有武騎長行鄭福斬偽觀察使懷克,及賊射中臣馬,而吐渾副兵馬使羅榮推馬與臣,遂卻賊而歸。瑜既蒙賞,亦補榮為軍使,鄭福為十將。

  廣南東路轉運司言商人邵保至占城國,見軍賊鄂鄰等百餘人羈縻在其國中。詔本路選使臣二人,持詔書、器幣賜占城國主,執送賊酋于闕下,餘黨令就戮之。始鄰與廣州兵逆戰海中,值大風,有告鄰溺死者,州以事聞。提點刑獄南昌袁抗獨曰:「是日風勢趣占城,鄰未必死也。」既而,果得鄰於占城。

  辛酉,知秦州韓琦複為起居舍人,知慶州范仲淹複為戶部郎中。

  琦上疏曰:琦此疏,據家傳即在複起居舍人後,今附見,當考。

  臣三數年來,將命奔走,未嘗甯居。自赴陝西才逾年歲,兩趨窮塞,皆會賊至,既不能親冒矢石,應機制變,而但激勵將卒,申明賞罰,以晝繼夜,實忘寢食,所期立分寸之效,以報陛下用臣之意。不幸天未助順,諸將自用,而有山外之敗,卒被明譴,志不克遂。然尚有計慮,豈敢以釋去重責,偷安循默?猶冀陛下亦不以臣一失驅策,棄而不用。

  竊以西賊叛命以來,言邊事者蓋以萬計,皆人持所見,獻忠於上。而朝廷廣務聽納,纖悉必行。其間大抵欲保疆守境,愛民節用者多矣。所謂保疆守境者,則曰賊眾我寡,不可較力。但來則收民閉壘,示以持重,郊野之外,不暇救也。殊不知承平以來,沿邊之民,日以繁盛,所居必近田畝,有蓄積室廬之便,樂土重遷。自去年九月賊犯鎮戎軍之後,經略司專差籠竿城監押馬為美,勸誘山外之民,入居城寨。而竟欺為美,終不移徙。臣博詢其故,則曰今細民一家,大率數口,耕獲之時,老幼皆須在野,至於伐薪汲水,悉便其用。既令入保城寨,不唯無所居止,兼薪水以來,亦須市買。以此甘在田野,賊來方始逃避,或則全家被虜。又自環慶抵于涇原,沿邊屬戶,踰數十萬,自來以官軍勢弱,不能保全,皆有去就之意。竊謂若以見屯之兵為保境之計,則慮歲月之間,邊民苦其屠掠,盡徙內地,諸族屬戶,皆與賊合,緣邊城寨數百裡外,田野一空,唯存孤壘,則歲計糧草何從而出?以分散之卒,禦專一之兵,未知何時,可息滋患?賊既知無後患,則席勝深入,關輔根本,能不搖乎?所謂愛民省用者,則曰民為邦本,不可重困。緣邊戍卒,漸可裁減,若但守禦,不必兵多,則可以省科斂之煩,轉餉之苦矣。殊不知賊勢未弭,邊害滋大,日朘月削,所傷益多。斯皆利於近而局于遠,顧其小而遺其大。

  若為國家長久之策則不然。夫以祖宗之德業,陛下之仁聖,天下之事力,而使小羌常遂並兵之一策,不敢與較,但謂彼眾我寡,而為蹙境棄民之計,豈不惜哉!臣所以盡忠憂國,豈忍隱而不言!今鄜延、涇原、環慶三路,除駐劄防守兵馬之外,可以各那一萬人聚于鄜、慶、渭三州。臣今為陛下計者,莫若于鄜、慶、渭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拔用有勇略將帥三員,統領訓練,豫先分定部曲,遠設斥堠,於春秋西賊舉動之時,先據要害,賊來則會駐劄之兵,觀利整陣,並力擊之。又於西賊未經點集之際,出三州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或招其種落,或更築壘拓地,廣招強人,別立經制,以助正軍。屬戶有助賊者,即會兵密行破蕩。諸族見此事勢,自然無去就之意,漸可驅使。既不能為亂,則可以嚴青鹽粟帛之禁,勿使與賊交通。朝廷節儉省費,傾內帑三分之一,分助邊用,以金帛賜逐路帥臣,使行間覘賊,則動靜先知。遇盛暑,則那兵次邊就食糧草。如此,則三二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誠暫勞永逸之長算也!

  或曰益兵數多,豈可驟然招置?臣謂揀刺士兵,自有祖宗舊法,在行與不行耳。果行之,又何難哉?且土兵既壯,則沿邊拱聖、龍衛、雲武、神騎及神衛、龍騎等軍,應系劄團練兵,漸可代還以實京師,為強幹弱枝之固,則內外安矣。

  益州草澤張俞為試校書郎。俞,郫人,俊偉有大志,遊學四方,屢舉不第。康定初,准詔上書論邊事。知州楊日嚴薦俞久居三秦,識敵形勢,宜賜召問。王拱辰安撫西川,又稱其才,詔令赴闕。俞辭以父老,複上書請遣使諭契丹,俾與西賊相攻,庶可完中國之力。並貽書宰相呂夷簡,極陳治天下之要,且曰:「既失之東隅,當收之桑榆。」夷簡重其言,謂俞所上書,郭元振不及也。於是就命以官,俞表請授其父顯忠,許之。隱居青城山,前後凡六詔敦遣,卒不起。

  甲子,詔臣僚自今遇奏薦子孫等恩澤,乞改換差遣。如已經改換差遣者,無得重鼑乞升差遣。

  乙丑,詔京東、西災傷州軍,秋稅以等第蠲放,尚慮貧民輸送不逮,委轉運使體量以聞,其逃徙者並與倚閣。

  又詔河東緣邊州、軍、縣、鎮置烽火臺。

  壬申,知府州、如京使折繼閔為宮苑使、普州刺史,知麟州、禮賓副使苗繼宣為禮賓使、資州刺史,並以城守之勞也。

  先是,屯田員外郎張旨通判府州。州依山無外城,旨將築之,州將曰:「吾州據險,敵必不來。」旨不聽。城垂就,寇大至,乃聯巨木補其罅,守以強弩。時中外不相聞者累日,民心震恐。庫有買馬彩數千,旨矯詔賜守卒,卒皆東望呼萬歲,賊疑救至。州無井,民取河水以飲,賊斷其路。旨夜開門,率兵擊賊,少卻,以官軍壁兩旁,使民出汲。複以渠泥覆草積,督居民乘城力戰。賊死傷者眾,遂解去。以功遷都官員外郎。旨,河內人也。

  麟州都監王凱者,全斌曾孫。嘗出雙峰橋、染杖穀,遇敵破之。又破龐青、黃羅部,再戰於伺候峰,前後斬首三百八十七級,焚蕩驅獲馬牛、橐駞、器械以數千計。敵圍麟州,乘城距鬥,晝夜三十一日,始解去。特遷西頭供奉官。代還,敵猶鈔掠,道不通,以為內殿崇班、麟府路緣邊都巡檢使。與同巡檢張岊護糧道於青眉浪,敵大至,與岊相失。乃分兵出其後夾擊之,複與岊合,斬首六十五級。又入兔毛川,賊眾三萬,凱以兵六千陷圍,流矢中面,鬥不解,至暮敵潰,又斬首百八十六級,自蹂踐死者以數千。遷南作坊副使。

  張岊者,府穀人,以貲為牙將,有膽略,善騎射。天聖中,西夏偽觀察使阿遇寇麟州,虜邊戶約還子,然後歸所虜。麟州還其子,而阿遇輒背約。安撫使遣岊詰問,岊徑造帳中,以逆順諭阿遇,阿遇語屈,留岊共食。阿遇抽佩刀貫大臠啖岊,岊引吻就刀食肉,無所憚。阿遇複弦弓張鏃,指岊腹而彀,岊食不輟,神色自若。阿遇撫岊背曰:「真勇兒也。」翌日,又與岊縱獵,雙兔起馬前,岊發兩矢,連斃二兔。阿遇驚服,遺岊馬、橐駞,悉歸所虜如故約。州將補為來遠寨主。手殺偽首領俄易兒,奪其甲馬。時年十八,名動一軍。天聖自元年至九年,不見阿遇子來歸事。

  元昊犯鄜延,麟府進兵。岊以教練使從折繼閔破拉旺、阿兒兩族,射殺數十人,斬偽軍主鄂博,以功補下班殿侍、三班差使。時賊騎方熾,中人促賜軍衣,至麟州,敵騎充斥,不得前。康德輿管勾軍馬司事,遣岊馳騎五十往護之。至青眉浪,遇賊接戰,流矢貫雙頰,岊拔矢,鬥愈力,奪馬十二匹而還。賊圍府州,攻甚急,城西南隅庳下,賊將登,眾囂曰:「城破矣。」岊乘陴大呼,令兩人持一人來,賊為之稍卻,眾乃安。飛矢中右目下,身被三創,晝夜督守。又帥死士開關,護州人汲于河北,圍解,城中不乏水,以勞遷右班殿直。

  然賊游兵常往來境中,邀奪饋運,以岊為麟、府州道路巡檢。至深栢塢,遇賊數千,分兵追擊,斬首百餘級,奪兵械、馬數百。近郊民田,比秋成未敢獲,岊以計幹張亢,得步卒九百人護之,大敗賊于龍門川。從諸將通麟州糧道,破賊於栢子寨。改右班殿直。

  內侍宋永誠傳詔寨下,岊護永誠,遇賊三松嶺。賊以精騎挑戰,矢中岊臂,猶躍馬,左右馳射,諸將乘勝而進,賊皆奔潰。特改西頭供奉官,以為賞薄,又遷內殿崇班。賊破豐州,將據有其地,岊與諸將一日數戰,破偽容州刺史耶布移守貴三寨,俘獲萬計。遷禮賓副使。

  又有王吉者,麟州通引官。州被圍急,苗繼宣募吏民通信求援,吉應募。繼宣問須幾人從行,吉曰:「今敵騎百重,無所用眾。」請變服為敵裝,挾弓矢、齎糗糧,詐為敵人。夜縋出,遇詰問,則為番語答之。兩晝夜,然後出敵寨之外,走詣府州告急,府州遣將將兵救之。吉複間道入城,城中皆呼萬歲。及圍解,除吉奉職、本州指使。吉嘗從王凱及中貴人將兵數千人,卒遇敵數萬騎,中貴人惶恐,以手帛自經。吉曰:「官何患不得死?何不且令吉戰,若吉不勝,死未晚也。」因使其左右數人守中貴人,曰:「貴人不虞,當盡斬若屬。」因將所部先登,射殺敵大將,敵眾大奔,眾軍乘之,賊墜崖死者萬余人。又嘗與敵戰,其子文宣,年十八,從行。戰罷不見文宣,其麾下請入敵中求之,吉止之曰:「此兒為王吉子,而為人所獲,尚何以求為?」頃之,文宣挈二首以至。乃喜曰:「如此,真我子也。」吉每戰所殺不過一矢,即舍弓肉袒而入,手殺數人,然後反,曰:「及其張弓挾矢之時,直往抱之,彼倉卒無以拒我,則成禽矣。吾前後數十戰,未嘗發兩矢也。」吉與張岊齊名,卒皆不至顯官。

  癸酉,降並代副部署、通州團練使王元為左衛將軍、陵州團練使,鈐轄、東染院使、台州刺史康德輿為東染院副使,鈐轄、供備庫使楊懷志為供備庫副使。先是,有蕃部乜羅為殿侍,求錦袍、驛料,德輿不與,乜羅頗出怨言。或譖乜羅與賊通,戰則反射漢人,乜羅無以自明,乃謀附賊。指揮使張岊聞之,召乜羅與飲,乜羅泣曰:「我豈附賊者,蓋逃死爾!」岊以告德輿曰:「乜羅叛,信矣,不可不殺。」元昊方屢入寇,德輿不聽,曰:「今日豈殺蕃部時耶?」岊曰:「叛者特乜羅,非眾所欲也。請為君召與飲,僕崖谷中,聲言墮馬死,安知漢殺之?」德輿猶預不決,以問所親,所親惡岊,短毀之,岊計不得行。

  折繼閔聞賊將至,以告德輿,德輿怒曰:「君不召之,何以知其來也?」賊果以乜羅為鄉道,自後河川入襲府州。蕃漢欲入城,德輿閉門不納,或降賊,或為賊殺,不可勝計。賊既圍府州,德輿與元及懷志按兵不出戰,但移文轉運司調軍食。轉運副使文彥博籍民輦運,至境以俟,而德輿終不敢出。及豐州陷,才出屯州城外數裡,三日而還。居民望見,以為寇複至,皆棄其所齎,入保城郭。彥博以其事聞,故責及之。然止坐不出戰,其他,則朝廷不悉聞也。

  甲戌,參知政事晁宗愨落起複。

  太常丞、直集賢院田況為右正言。

  乙亥,詔天下立義倉。自乾德初置義倉,未久而罷。明道二年,詔議複之,不果。景祐中,集賢校理王琪上疏,引隋、唐故事,請複置,曰:「唐貞觀中,自王公以下,墾田畝稅二升,其實太重。至永徽之後,自上戶以降,計戶出粟,亦複不均。今宜令五等以上戶,計夏秋二,別輸一升,隨稅以入,水旱稅減則免輸。州縣擇便地別置倉貯之,領於轉運使。今以一中郡計之,正稅歲入十萬碩,則義倉歲得五千碩,推而廣之,其利博矣。」因言:「明道中,最為饑歉,國家欲貸饑民則兵食不足,故民有流轉之患。是時,兼併之家出粟數千碩即補官,是豈以爵為輕歟?特愛民濟物,不獲已而為之爾。孰與夫乘歲之豐收,羨餘之入,於天下之廣,為無窮之利,豈不大哉!且兼併之家占田常廣,則義倉所入常多;中下之家占田常狹,則義倉所入常少。及水旱賑給,則兼併之家未必待此而濟,中下之民實先受其賜矣。損有餘補不足,天下之利也。」事下有司,會議者異同而止。於是,琪複上其議,上納之。已而眾論紛然,以為不便,遂詔第令上三等戶輸粟,尋複罷。止令上三等戶輸義倉,乃明年正月戊午日事。

  是月,以虢州朱陽縣鑄錢監為朱陽監,又以商州洛南縣鑄錢監為阜民監。朱陽監,實錄見是月壬申,獨無阜民監,今附此。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