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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元年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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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辛巳,夏竦言:「昨韓琦、尹洙赴闕,與兩府大臣議用攻策,繇涇原、鄜延兩路進討。又鄜延走馬承受安儀言故綏州去延州東路長寧寨四十裡,皆舊日驛路,寬平,乞初春先令延州諸將並力趨綏州,蕩除賊界,撫寧和市場、義合鎮、茶山一帶人戶,近蒙朝廷調發,軍須不少。今范仲淹卻奏王師若自涇原鎮戎入界,則臣令保安、金明並東路延州,環、慶等州整兵耀武,為入界之勢,使綏、宥、銀、夏一帶賊兵不敢西去,自保鄜延一路。況已降下出師月日,而仲淹所議未同,臣尋令尹洙往延州與仲淹再議,而固執前奏,未肯出師。近投來人杜文廣稱賊界聞諸路入討,只聚兵一路,以敵王師。今兩路協力,分擘要害,尚慮諸將晚進,士卒驕怯,未能大挫黠虜。若只令涇原一路進兵,鄜延卻以牽制為名,盤旋境上,委涇原之師以嘗聚寇,正墮賊計。又近據涇原部署司申,正月二十五日,都監桑懌與蕃官骨被四人相見,約二十八日設誓卻要歸順朝廷。此賊若非懼見進討,即欲暫款漢兵,大為奔突之計。乞早差近上臣僚監督鄜延一路進兵,同入賊界,免致落賊奸便。」詔以竦奏示仲淹。 甲申,以應方略人、郊社齋郎邱良孫權耀州觀察推官,布衣邵亢權邠州觀察推官。亢嘗舉制策,報罷,於是獻康定兵說,與良孫俱得試用。始,令狐挺獻書五十篇,詔藏秘閣,良孫竊其三篇上之,館閣校勘歐陽修知其事,欲出秘閣本以正良孫罪,既而不果。此據畢仲遊令狐挺墓誌。邱良孫,不知何許人。魏泰雜記及江休複雜志載良孫事,略不同,今並不取。 陝西轉運使龐籍言:「元昊父子,受國大恩,一朝背叛。今朝廷定議討伐,以正逆順,實合大義。然此時興舉,須為萬全之策。臣謂用兵之道,必先度我將既良,我士既銳,然後料敵之虛實,乘其釁隙而一舉克之。去秋鎮戎之戰,依城壁,據根本,以主待客,而諸將或中傷而退,或閉城不出,其士卒絕無用命赴敵之心,使殘毒人命,剽劫財物,從容進退,如入無人之境,可謂將不良、士不銳矣。元昊君臣之閑,未聞釁隙。間諜阻絕,無由知其虛實,而便出界攻討,此不可不為朝廷憂也。去春劉平等陷沒之後,邊城人心,日夕惴栗。幸即更張軍政,比來士氣漸振,儻複一出不利,則眾意愈懾,心難再奮也。況出界之後,山川道路,我軍素未經涉,須以蕃部為鄉導,則其奸詐不可不防。若至險隘之處,部伍輜重,首尾遙遠,忽有伏兵鈔掠,則必潰散。況黃德和敗,手下潰兵不多,至今招輯未獲,若數萬眾更潰而不敢歸,則益生邊患不細。臣竊度廟議,以大兵屯聚已久,上費國力,下困生民,欲決于攻取之計,其如將佐士卒未能如意。或且為歲月持守之備,汰去冗兵,只留精銳在邊,數少則費用日寬,兵精則足以禦捍,賊地所產之物,嚴法以絕之,使不得與邊人市易。既劫掠無所得,貨利無所通,其勢必日蹙,如更益練將卒,俟其釁隙可乘,然後大舉,庶幾有萬全之策也。惟聖心裁擇。」 乙酉,涇原路走馬承受崔宣言元昊遣人至邊請和,上謂輔臣曰:「賊多詭計,欲懈我師爾,宜詔逐路部署司益嚴守備。」 丙戌,鄜延路走馬承受安儀言元昊執送塞門寨主高延德至保安軍,詔令赴京師。時范仲淹已遣延德還夏州矣。 陝西簽書經略安撫判官田況言: 昨夏竦等為累奉詔以老師費財,慮生他變,令早為經畫,以期平定。故韓琦等入奏,畫攻守二策,以稟聖算。其守策最備,可以施行,不意朝廷便用攻策。今一旦稟命,不敢持兩端,非有宿定之謀,必勝之勢,倉卒牽合,殊無紀律。昔繼遷屢擾邊陲,太宗親部分諸將,五路進討,或遇賊不擊,或戰衂而還。又嘗令白守榮、馬紹宗護送糧餉於靈州,諸將多違詔自奮,浦洛河之敗,死者數萬人。今將帥士卒,素已懦怯,未甚更練。又知韓琦、尹洙同建此策,恐未甚稟服,臨事進退,有誤大舉。請以一事驗之:如師行有期,便須協力,今鄜延路部署司葛懷敏等,須索百端,料其必不能應副,足以為辭。此不可者一也。 計者以為賊常並力而來,我常分兵以禦,眾寡不敵,多貽敗衂,今若全師大舉,必有成功,此思之未熟耳。夫三軍之命,系於將帥。人之材有大小,智有遠近,以漢祖之善將,不若淮陰之益善,況庸人乎?今徒知大眾可以威敵,而不思將帥之材否,此禍之大者也。兩路八十余萬人,庸將驅之,若為舒卷,賊若據險設伏,邀截衝擊,首尾前後,勢不相援,則奔潰可憂。今邊臣所共獎者,朱觀、王珪、桑懌爾,近於鎮戎軍出界,劉璠、定川兩路,西賊境中生聚牛羊,皆遷徙遠去,惟空閒族帳守者二三百人,輒來抗敵,諸將奔走駭亂,幾不自免,部隊前後,不復整齊,兵甲械用,大為攘奪。今兩路齊入,並當劇賊,若有不利,則邊防莫守,別貽後患。安危之計,決於一舉。此不可者二也。 自西賊叛命以來,雖屢乘機會,然終不敢深寇郡縣以饜其欲者,非算之少也。蓋以中國之大,賢俊之盛,甲兵之眾,未易可測。今我師深入,若無成功,大國威靈,益為彼輕,況或別墮奸計,以致他虞。此不可者三也。 計者又雲,將帥之閑,雖未足倚,下流勇進,或有其人。自劉平、石元孫陷沒,士氣挫怯,未能勇奮。今兵數雖多,疲懦者眾,以庸將驅怯兵,入不測之地,獨近下使臣數輩,幹賞蹈利,欲邀奇功,未見其利。此不可者四也。 計者又雲,非欲深絕沙磧,以窮祆巢,但淺入山界,以挫賊氣,如襲白豹城之比。臣謂乘虛襲掠,既不能破戎首、拉凶黨,但殘戮孥弱,以厚怨毒,誠非王師吊伐招徠之體。然事出無策,為彼之所為,亦當霆發電逝,往來輕速,以掩其不備。今興師十萬,鼓行而西,賊已巧為計謀,盛設堤備,清野據險,以待我師,何襲挫之有?此不可者五也。 自元昊寇邊,人皆知其誅賞明、計數黠。今未有閑隙之可窺,而暴為興舉如此。計者但欲決勝負于一戰,幸其或有所成,否則願自比王恢以待罪,勇則勇矣,其如國事何!此不可者六也。 昨范仲淹奏,且乞朝廷敦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諸將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但未行討伐,容示以恩意,歲時之閑,或可招納。今年尹洙到延州商量,仲淹堅執前奏,未議出師。若使涇原一路獨入,則孤軍進退,憂患不淺。今諸處探到事宜,多言昊賊俟我師諸路入界,則並兵一路以敵,與投來人杜文廣所說相同,此正陷賊計中。此不可者七也。 以臣所見,夏竦、韓琦、尹洙同獻此策,今若奏乞中罷,則是前後自相違異,殊無定算,欲果決進討,則又仲淹執議不同,或失期會。乞召兩府大臣定議,但令嚴設邊備,若更有侵掠,即須出兵邀擊,以摧賊勢。如複怯懦,容賊殺掠,當以軍法從事。或探得賊界謹自守備,不必先有輕舉,恐落奸便。如此,則全威制勝,有功而無患也。然自議攻討以來,賊中呼集丑類,廣為防守,遷徙勞擾,未嘗少安,至今卻有通款之意,亦不可謂之無益。至於驢畜軍須之物,虛煩調發,卻欲罷兵,亦是事之小者,臨時分擘處置,亦不為難,所顧者安危大計爾。乞密降朝旨下都部署司。田況新傳雲:於是罷出師。今但從實錄。 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韓琦言:「累准詔問,促令進兵,及令分析向去,有何方略授與諸路,即委不誤事。遂與夏竦參定攻守二策。臣探知冬月昊賊未能舉動之際,兼程赴闕,求對進呈,乞賜裁擇。下兩府大臣相議,只取攻策施行。臣屢曾面奏,茲事體大,系於安危。若陛下決知可攻,兩府大臣主議不變,或能集事。今臣方歸本司,而橫議日騰,朝聽已惑。攻刺之說,比已劄下。朝廷舉大事,主大謀,自當堅如金石,無有回易,特降詔旨激勵將士,沮軍者約行古法。今乃深憂重慮,必謂無成。況鄜延路范仲淹意在招納,更不出兵,雖具奏聞,乞依元策。假若朝廷強之使進,終是本非已謀,將佐聞之,必無銳志,今已春月將半,漸有暑氣,必難進兵。臣比來奉行成算,非是年壯氣銳,慮不及遠,幸而求勝,以誤國家。誠以昊賊據數州之地,精兵不出四五萬,余皆老弱婦女,舉族而行。陝西四路之兵,雖不為少,即緣屯列城寨,勢分力弱。故賊始犯延安,生擒二將,屠掠無數者,蓋劉平、石元孫聚一路之兵拒之,才及九千而已。去歲秋末,複有鎮戎之敗,劉繼宗等分兵捍禦,不滿萬人,比援兵之至,賊已捷歸。是則彼勢常專,我力常散。今中外不究此失,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壕,不敢與敵。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聞臣僚堅執守議,以為必勝之術者,臣恐數失寨堡,邊障日虛,士氣日喪,賊乘此則有吞陝右之心。加以興師以來,科斂萬計,民已大困,配率不止。去年秋稔,尚窘急如是,忽有水旱,其何以堪!臣近過邠、乾、涇、渭等州,所至人戶,經臣有狀稱為不任科率,乞行減放。內潘原縣郭下絲絹行人十余家,每家配借錢七十貫文,哀訴求免。國用削弱,乃至於此,緣轉運使計無所出,臣是以不敢邀愛民之譽,直行放免,恐相矛盾,上煩朝廷。臣恐一二年閑,經費益蹙,人情惶駭,師老思歸,及期無代。每慮至此,臣難盡言。望陛下省群臣之難一,為大事之當謹,知其異議,已阻師期。且令諸路置辦軍須,訓敕兵馬,俟及秋初,若仲淹招懷未見其效,則別命近臣以觀賊隙,如須討擊,即乞斷在不疑,克日降旨,則庶事易辦,便可進兵。朝廷終難之。此疏家傳有之,他書無有,今附田況七不可疏後,或附任福敗前,更詳考之。 錄故太子中允、秘閣校理石延年子濟為太廟齋郎。延年與天章閣待制吳遵路同使河東,及卒,遵路為言於朝,特恤之。 中書言京畿及京西民閑,妄傳朝廷招選女口入宮,其扇搖者須聽人陳告,配隸遠處牢城,從之。 先是,朝廷欲發涇原、鄜延兩路兵討賊,議未決,詔環慶副部署任福乘驛詣涇原計事。會經略安撫使韓琦行邊,趨涇州,而諜者言元昊閱兵折薑會,謀寇渭州。 己醜,琦亟趨鎮戎軍,盡出其兵,又募敢勇凡萬八千人,使福將以擊賊。涇原駐泊都監桑懌為先鋒,鈐轄朱觀、涇州都監武英繼之,行營都監王珪、參軍事耿傅皆從。琦面授福等方略,令並兵自懷遠城趨德勝寨至羊牧隆城,出賊之後;諸寨相距僅四十裡,道近且易,芻糧足供,度勢未可戰,則據險設伏,待其歸然後邀擊之。福等就道,琦亦至城外重戒之。 翌日,福自新壕外分輕騎數千趨懷遠城、捺龍川遇鎮戎軍西路都巡檢常鼎、同巡檢內侍劉肅,與賊兵一溜戰于張家堡南,斬首數百。賊棄馬羊橐駝佯北,懌引騎追之,福亦分兵自將踵其後。薄暮,福、懌合軍屯好水川,朱觀、武英為一軍屯龍落川,隔山相距五裡,約明日會兵,不使賊得逸去。邏者傳賊兵少,故福等輕之。路益遠,芻糧不繼,人馬已乏食三日。 福等不知賊之誘也,悉力逐之,癸巳,至龍竿城北,遇賊大軍循川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裡,結陣以抗官軍。諸將乃知墮賊計,勢不可留,因前接戰。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衝突,自辰至午,陣動,眾傅山,欲據勝地,賊發伏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墮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賊分兵數千斷官兵後,福力戰,身被十餘矢。有小校劉進者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耳!」揮四刃鐵簡,挺身決鬥,槍中左頰,絕其喉而死。福子懷亮亦死之。 先是,琦命渭州都監趙律將瓦亭騎兵二千二百為軍後繼,是日,與觀、英會兵于姚家川。福既死,賊並兵攻觀、英等。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以屯兵四千五百來,陣於觀軍西,屢出略陣,堅不可破。英重傷,不能視軍,自午至申,賊兵益至,東偏步兵先潰,眾遂大奔,英、律、珪、傅皆死之,監羊牧隆城酒稅訾斌、陝西部押兵士李簡、柔遠寨主王慶、鎮戎軍監押李禹亨、三川寨監押劉鈞俱沒於陣,指使及軍校死者數百人,軍士死者六千余人。唯觀以余眾千餘人保民垣,四向縱射,會暮夜,賊引去。涇原部署王仲寶亦以兵來援,與觀俱還民垣,距福敗處才五裡,然不相聞也。 始,珪望見福麾幟尚在賊圍中,欲援出之,軍校有顧望不進者,珪斬以徇,乃東望再拜曰:「臣非負國,力不能也,獨有死爾。」乃複進戰,擊殺數百人,鐵鞭至撓曲,手掌破裂,猶奮身躍馬,三中箭三易馬,最後得其下馬,左右馳擊,又殺數十人,飛矢中其目,遂死。 英知必敗,勸傅避去,傅不答,英歎曰:「英當死。君文吏,無軍責,奈何與英俱死?」觀亦戒傅少避賊鋒,而傅愈前不顧,身被數槍,乃殞。前一夕,傅在觀營,夜,作書遺福,以其日小勝,前與賊大軍遇,深以持重戒之,自寫題觀名以致福軍中。傅死後,或言福之敗由傅督戰太急,福等既違節度,雖死不足與。既而福隨軍孔目吏彭忠得傅戒福書,具白琦,琦即奏之。尹洙為作憫忠、辨誣二篇。實錄雲:韓琦奏今月十二日,福等敗于好水川。按尹洙集具載甲子福等敗乃十四日。其實自十二日追奔,十四日陷沒,凡曆三日也。實錄雲人馬乏食已三日。蓋初十日出軍,十一日戰于張家堡,其夕兩軍隔山分屯。十三、十四日皆逐賊,故軍食不充。若即十二日敗,則不應言已乏食三日也。今從尹洙集。 方元昊傾國入寇,而福所統皆非素撫循之師,臨敵受命,法制不立,既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上深悼焉。 丁酉,贈馬軍都虞候、賀州防禦使任福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禮賓副使王珪為金州觀察使,趙律為密州觀察使,武英為邢州觀察使,內殿崇班、閤門祗候桑懌為解州防禦使,內殿崇班訾斌為成州團練使,左侍禁、閤門祗候李簡為惠州團練使,西頭供奉官、左侍禁李禹亨為澤州刺史,內侍殿頭劉肅為丹州刺史,右侍禁劉鈞為右屯衛將軍、萬州刺史,右班殿直唐忠為右屯衛將軍、欽州刺史,將作監丞耿傅為右諫議大夫、鎮戎軍指使,御前忠佐王貴為複州防禦使,劉幹為和州防禦使,駐泊神衛指揮使白興為慈州團練使,渭州指使,神騎副都指揮使楊玉為澧州刺史。追封其母妻及甄錄子孫各有差。賜福金順坊第一區,賻物甚厚,又月給其家錢三萬、粟麥各四十斛。唐忠不知以何職事死於是役,當考。常鼎、劉肅以都同巡檢督戰,肅死事贈官,鼎無聞也,亦當考。 戊戌,詔學士以下至知雜禦史、諸路轉運使、提點刑獄,各舉殿直以下有材武或曉知錢谷無贓罪者以聞。 知成德軍、龍圖閣直學士、給事中任布言:「臣父贈官,已至工部侍郎,而猶衣綠。欲望自今贈官至正郎者,其畫像許服緋,至卿監許服紫。」從之。 河南府言工部侍郎王鬷卒,贈戶部尚書,諡忠穆。 是日,西賊再寇劉璠堡。 忠正節度使、壽國公昕暴得疾,帝憂甚,集京城知方書者與太醫治之。司天言月掩心前星。帝慘然垂涕。己亥,薨,贈太師、中書令、豫王,諡悼穆,命端明殿學士李淑護喪事,陪葬永定陵,納旌節符印於壙中。帝自製挽辭,葬期以五月,且厚為之禮。知諫院孫沔言:「啟土壇山,期日迫卒難就。非特此也,自元昊盜邊,三司力屈,今一品之葬,其飾頗繁,而祔葬者複眾,非五十萬計不可,是又益一邊費也。元昊之窺中國久矣,以水旱不調,謂得天時,以將帥不和,謂合人事。如因我之役工倉猝之際,悉力幸災,以驚邊吏,則重為陛下憂,豈不可慮?願緩葬期,以俟西事之定。」書凡再上,不報。時帝悼王甚,人莫敢言,而沔獨言之。 豫王之喪,宗室既就奠,又拜伏於位。知大宗正事允讓獨致哀而止,人以為得禮。 始,朝廷既從陝西都部署司所上攻策,經略安撫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與范仲淹謀出兵。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旨,聽兵勿出。洙留延州幾兩旬,仲淹堅持不可。辛醜,洙還至慶州,乃知任福敗績,賊侵劉璠堡未退,因遣權環慶路都監劉政將銳卒數千往援,未至,賊引去。夏竦尋劾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范仲淹去年十二月末疏稱西路巡檢劉政,當屬鄜延。此雲環慶都監,不知何時遷改。 詔京東西、淮南、兩浙、江南東西、荊湖南北路招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糧禁軍。先是,河東北、陝西與京東西皆增募鄉兵,其後遍令天下各增募額外弓手,於是始立宣毅軍額以統之,惟陝西仍故號為保捷,兩河強壯雖別名義勇,亦有隸宣毅者。募額外弓手,遍及天下,此據張方平所陳八事疏,不得其時,當在康定元年十月以後,正史、實錄、朔曆等書皆闕之,今附見。蓋所招宣毅軍,其軍士即去年增募額外弓手也,孫沔亦有乞放江、浙、荊湖鄉弓手奏議可考。 初,募額外弓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利害八事。 其一曰:「敕文逐縣除舊管弓手外,據見管主戶,每一千戶差點弓手五十人,一萬戶五百人,如不滿千戶及萬戶以上,據今所定分數比量差點者。伏以天下大縣有及五六萬戶者,若縣管主戶五萬,則所差二千五百人,非惟人數過多,民力煩敝,或地處遠險,或歲逢薦饑,或守令非人,或奸猾乘隙,聚兵資寇,亦不可以不過慮也。欲乞諸萬戶以下縣,所差人數一如敕文處分;即萬戶以上,亦以五百人為止。緣雖小縣,不可以無備;雖大縣,選兵五百,亦足以自衛矣。如此,則輕重之勢平,臂指之力均矣。」 其二:「敕文其弓手須見管帳籍主戶差點者。只如臣州管內戶籍,有升降帳,有桑功帳,並歲上於戶部。升降帳所管主戶,二萬二千三百有餘,此蓋官吏受俸約此戶口數也。桑功帳所管主戶,三萬七千六百有餘,此乃州縣戶口歲有增益之數也。州縣賦役,各有五等戶版簿,常所據用。竊慮逐處拘於帳籍二字,致有點差異同,欲乞明降處分,州縣止以見用五等版簿見管主戶數為准,則天下之役均焉。」 其三:「敕文所差點弓手,其第四、第五等戶如委實貧闕,雖有丁數,即不得一例點差者。乞令諸州縣先從物力丁數最高強戶點差,第一等不足即差第二等,第二等不足即差第三等。比並資產丁行高強者點定。所有合供州縣色役,依舊輪流差遣。見供州縣色役者暫免弓手,已畢役者卻充弓手,非惟先富強而寬貧弱。夫高貲之人,各有護惜家鄉親愛之意,故必重於犯法,至於合用器仗,亦有力置辦,各得精好,自然天下點差事體均當。」 其四:「敕文令逐縣創置教場,每歲起十月後至正月終,當分番勾集教閱,自教閱時,每人支口食米二升者。十月後,雖是農隙,集教日長,民亦不易。又約計逐歲人且支米二石四鬥。今諸州縣倉廩除上供外,留州支遣例少儲蓄。即如臣州,在兩浙中戶口不多,所差點弓手,若據主戶實數,猶近二千人數,例支給口食,歲支米四千八百石,將多補少,計天下支費,其數不啻百萬斛。若令逐縣所點弓手便作三番教習,當時即支與口食,已教放歸,便截日住支。即如三千戶縣,弓手一百五十人,每番五十人赴教,每歲習四十日而已。人不失業,官不費儲,是減天下糧給之費三分之二也。 其五:「敕文自教閱時量借甲弩器械,教習披帶,教罷便仰管轄官員收納入庫;其弓箭刀鋸及木槍桿棒之類,即許自置,以備本鄉村教習者。夫奮梃揭竿,猶足以資嘯聚之勢,況人知鬥戰,家有利兵,不可啟也。請令逐人所置弓箭器械,各自標認,悉納州縣,每當教閱,及遇有盜賊勾抽會合之時,據數給付,事畢隨納,常令官吏點檢。其有損動,即番次給出,各令修換。 其六:「敕文所差弓手,每五百人內選差會武藝有身手者一名充指揮使者。伏以內地州縣與河朔不同,河朔所置鄉軍,本備戰守之用,故依軍法立為階級,以相攝製。又逐州軍,各屯強兵,勢足彈遏。今內地州縣,人不習兵,但財力相雄,富役貧,強暴寡,其兼併豪猾之民,居常猶吞噬貧弱,為鄉邑害,況公許之相制乎?夫能為五百人長,必鄉里大猾者,非惟為貧弱之暴,更且有患之大者。彼前世之大寇,乘饑擾之釁,奮臂猶足以為天下患,況使之有素練之士、甲兵之利乎。茲事體大,有安危之勢焉。請令所點弓手,每十人團為一甲,置節級一人,使歲一替換,依次更番補充,其指揮使之名,伏乞省去。逐甲人少則節級易為拘管呼集,更番補充則不相攝服,亦馭民之上策也。 其七:「敕文所點弓手,須是少壯者充,與免戶下諸雜差配。伏以天下州縣人戶,大抵貧多富少,逐縣五等戶版簿,中等以上戶不及五分之一,第四等、五等戶常及十分之九。故國家諸雜賦役,每於中等以上差科,所以惠貧弱也。今富強之家,盡占為弓手,即諸雜科配,悉出於貧弱。儻又奸吏因緣騷擾,即縣鄉益困。若分番教習,每歲赴教止四十日,而官與之食。富強之家,未為有損,而乃虛免差配,貽患下戶。欲乞令州縣諸雜差配,一切仍舊,但嚴行條約,所差弓手,除教閱外,州縣不得妄有勾抽差借。諸般追役,或有強惡賊徒,結成群党,勾抽會合之時,亦只許隨近勾點,令佐親自部勒掩逐,不得令公人押領,淹延團聚,如長役弓級耆壯等一例監捕之法;若縣鄉小小盜賊,持仗竊盜,非群行攻劫者,亦不得擅行勾抽,免致官吏接便恣意聚散,即其受利過於免差配之惠也。 其八:「每歲教閱之時,乞令逐州知州、通判一次巡行諸縣,以按閱之。或所點人非壯健,器械不完利,行列不整,訓習不精,移易簿帳,減削糧食諸事,其逐縣令佐各行勘罰;其弛慢甚者,具事聞奏,嚴加黜責。」 方平所議如此,然當時不能盡用也。方平所陳八事,當在康定元年十月後,蓋富弼奉使契丹以十月,入辭劄子,但雲京東西置鄉兵,猶不及江、淮等路。當時弼既去執政,別因人論列,因取六月甲辰詔書遍行天下,故方平有此疏,其十一月、十二月之閑乎?實錄、本紀偶失記注,既無所系,且附見此。當時福建亦增募弓手,亦置宣毅軍,此獨無福建字,或國史記注偶又不詳爾。方平疏不必具載,既欲考尋當時額外弓手事蹟,故並存之。六月壬寅、八月辛巳、明年四月丁酉可考。 癸卯,徙鄜延副都部署葛懷敏為涇原副都部署,王仲寶為環慶副都部署,范仲淹言懷敏猾懦不知兵也。 甲辰,詔文武官受任于外者,毋得因臨遣之際面祈恩澤。 丙午,京師雨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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