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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元二年閏十二月


  閏十二月庚寅,禮部貢院言:「鏁廳舉人,見任者自來止於鄰近州軍取解,不曾立定解額。昨者逐州並于舉人額外解發,朝廷例皆收試,遂降敕旨,不得于額外解發。本院看詳,逐州試官多以親戚舉人送鄰州取解,妨占本土孤寒舉人解額,遂送轉運司別差官考試,每十人解三人為額。今來卻將鏁廳人於本州額內解發,妨占本土孤寒,深未便允。乞送鏁廳人于轉運司考試,別立一項解發。」詔兩制詳定,翰林學士丁度等言:「鏁廳人今後在京於別試所,在外于轉運司差官與親戚舉人同試,十人解三人,不及十人與二人,五人已下與一人,余並依親戚發解例施行。」從之。

  乙未,閤門請:「上禦宣德門,宰臣、親王、樞密使、使相自今許帶從人三人,參知政事、樞密副使、宣徽使二人,並至第三重門,兩制、節度使至觀察使、宗室正刺史以上一人,並至第二重門。」從之。先是,每禦樓,從臣各挾所親上門闕,初無定限。知開封府鄭戩言乘輿所在,禁衛不嚴,故下閤門裁定此制。

  甲辰,詔:「自今轉運使副、提點刑獄,若部內知州軍、通判、知縣、兵馬部署都監監押、幕職官一員,餘官二員;知州軍、通判,若部內官一員,犯贓至流而失於按察,以至朝廷採訪,民吏訴論,或禦史台彈劾者,方聽旨施行。」時以按察官所部廣,而吏有一事覺,多坐累降黜,故稍寬之。

  己酉,開封府推官、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富弼知諫院。

  辛亥,契丹遣天德軍節度使蕭溥、太僕少卿韓志德來賀正旦。

  壬子,賜陝西及麟、府、石三州緣邊軍士緡錢。

  是月,元昊複遣賀九言齎嫚書,納旌節,及以所授敕告並所得敕牓,置神明匣,留歸娘族而去,其書略曰:「持命之使未還,南界之兵噪動,於鄜延、麟府、環慶、涇原路九處入界。」又曰:「南兵敗走,收奪旗鼓、符印、槍刀、矛戟甚多,兼殺下蕃人及軍將士不少。」又曰:「既先違誓約,又別降制命,誘導邊情,潛謀害主,諒非聖意,皆公卿異議,心膂妄圖,有失宏規,全忘大體。」又曰:「蕃漢各異,國土迥殊。幸非僭逆,嫉妬何深!況元昊為眾所推,蓋循拓跋之遠裔,為帝圖皇,又何不可!」又曰:「嵬迦回,將到詔書,乃與界首張懸敕旨不同。」又曰:「元昊與契丹聯親通使,積有歲年。炎宋亦與契丹玉帛交馳,儻契丹聞中朝違信示賞,妄亂蕃族,諒為不可。」又曰:「伏冀再覽菲言,深詳微懇,回賜通和之禮,洊行結好之恩。」據夏台事蹟,有元昊嫚書,稱天授禮法延祚二年十二月,蓋此年冬末也。嫚書言邊兵九處入界,實錄都不詳。當考。

  是歲,天下上戶部主戶六百四十七萬九百九十五,口千四百三十九萬九千九百五;客戶三百七十萬八千九百九十四,口六百一十九萬五千四百二。

  直史館蘇紳陳便宜八事:

  一曰重爵賞。先王爵以詔德,祿以賞功,名以定流品,位以居才實,未有無德而據高爵,無功而食厚祿,非其人而受美名,無其才而在顯位者。不妄與人官,非惜寵也,蓋官非其人,則不肖者逞。不妄賞人,非愛財也,蓋賞非其人,則徼幸者眾也。非特如此而已,則又敗國傷民,納侮貽患,上乖天氣,下戾人心。災異既興,妖孽乃見,故漢世五侯同日封,而天氣赤黃,及丁、傅封而其變亦然,楊宣以為爵土過制,傷亂土氣之祥也。

  二曰慎選擇。今內外之臣,序年遷改,已為官濫。而複有論述微效,援比希進者,朝臣則有升監司,使臣則有授橫行。不問人材物望,可與不可,並甄錄之,不三數年,坐致清顯。如此不止,則異日必以將相為賞矣。

  三曰明薦舉。今有位多援親舊,或迫於權貴,甚非薦賢助國,為官擇人之義。若要官闕人,宜如祖宗故事,取班簿親擇五品以上清望官,各令舉一二人,述其才能德業,陛下與執政大臣參驗以擢之。試而有效,則先賞舉者,否則黜責之。如此,則人人得以自勸。又選人條約太嚴。舊制三人保者遷京官,今則五人。舊轉運使、提點刑獄率當三人,今止當一人。舊大兩省官歲舉五人,今才舉三人,升朝官舉三人,今才舉一人。舊不以在任及所統屬皆得薦舉,今則須在任及統屬方許論薦。驅馳下僚,未免有賢愚同滯之歎也。

  四曰異服章。朝廷中有執技之人與丞郎清望同佩金魚,內侍班行與學士同服金帶,豈朝廷待賢才加禮遇之意?宜加裁定,使采章有別,則人品定而朝儀正矣。

  五曰适才宜。古者自黃、散而下,及隋之六品,唐之五品,皆吏部得專去留。今審官院、流內銓則古之吏部,三班院則古之兵部。不問官職之閑劇,才能之長短,惟以資歷深淺為先後,有司但主簿籍而已。欲賢不肖有別,不可得也。太宗皇帝始用趙普議,置考課院以分中書之權,今審官是也,其職任豈輕也哉?宜擇主判官,付之以事權,責成其選事。若以為格例之設已久,不可遽更,或有異才高行,許別論奏,如寇准判銓,薦選人錢若水等三人,並遷朝官,為直館。其非才亦許奏殿,如唐盧從願為吏部,非才實者並令罷選,十不取一是也。

  六曰擇將帥。漢制邊防有警,左右之臣,皆將帥也。唐室文臣,自員外郎、郎中以上,出為刺史、團練、防禦、觀察、節度等,皆是養將帥之道,豈嘗限以文武?比年試武舉,所得人不過授以三班官,使之監臨,欲圖其建功立事,何可得也?臣僚舉換右職者,必人才弓馬兼書算策略,亦責之太備。宜使有材武者居統領之任,有謀畫者任邊防之寄,士若素養之,不慮不為用也。

  七曰辨忠邪。夫忠賢之嫉奸邪,謂之去惡,惡不去則害政而傷國。奸邪之陷忠良,謂之蔽明,明不蔽則無以稔其慝而肆其毒矣。忠邪之端,惟人主深辨之。自古稱帝之聖者,莫如唐堯,然而四凶在朝,圮毀善類。好賢之甚者,莫如漢文,然而絳、灌在列,不容賢臣。願監此而不使譽毀之說得行,愛憎之徒逞志,則忠賢進而邪慝消矣。

  八曰修備豫。國家承平,天下無事,將八十載,民食宜足而不足,國用宜豐而不豐,甚可怪也。往者,明道之初,蟲螟水旱,幾遍天下。始之以饑饉,繼之以疾疫,民之轉流死亡,不可勝數。幸而比年稍稔,流亡稍複,而在位未嘗留意於備豫。夫備豫之道,莫若安民而厚利,富國而足食。欲民之安,則為之擇守宰,明教化;欲民之利,則為之去兼併,禁遊末,恤其疾苦,寬其徭役,則民安而利矣。欲國之富,則必崇節儉,敦質素,蠲浮費;欲食之足,則省官吏之宂,去兵釋之蠹,絕奢靡之弊,塞雕偽之原,則國富食足矣。民足于下,國富於上,雖有災沴,不足憂也。

  書奏,帝嘉納之,尋除史館修撰。除修撰在閏十二月己酉,今附此。

  紳又請詔西邊將帥為入討之計,且曰:「以十年防守之費,為一歲攻取之資,不爾,則防守之備不止於十年矣。」又曰:「今邊兵止備陝西,恐賊出不意,窺視河東,即麟、府不可不慮,宜稚移兵備之。鄜延與原州、鎮戎軍皆當賊沖,而屯兵眾寡不均。或寇原州、鎮戎軍,則鄜延不能應援。陝西屯卒太多,永興為關隴根本,而戍者不及三千。宜留西戍之兵壯關中形勢,緩急便於調發。郡縣備盜不謹,請增尉員,益弓手籍。」其論利害甚多。此據正傳附見,傳雲趙元昊反,紳請云云,不記其月日,附傳無此。

  知延州範雍言:

  自昊賊不臣,鄜延、環慶、涇原三路並近賊界,河南麟、府亦接連延州,最當要害。其地闊遠,而賊所入路頗多。又寨柵疏遠,土兵至少,無宿將精卒,熟諳山川形勢。昨僭稱使人,直來本州,當時以邊備未修,不欲約回。及朝廷卻其蕃部駞馬,益慢侮不肯收接,複要開置榷場。既不得如請,積懷奸謀,遂招降熟戶,要壞緣邊籬落。近於十一月中,盡點其眾作五頭項,每頭項八溜,共四十溜,欲盡收熟戶於所住坐處下寨。上假天威,偶然殺戮得退。今緣邊七百里兵相繼不絕,虜劉懷忠族寇保安軍,雖盡遣官兵,分路以出,但虜賊眾倍多,未能禦敵。

  然自有邊事以來,當州常控制不暇。其環慶路邊寨甚密,遠者不過四五十裡,近者三十裡,列據要害,土兵得力。賊又不知彼處山川道路,兼有宿將劉平、趙振在彼。其涇原路,即鎮戎軍、渭州,城壁堅固,屯兵亦眾,複有弓箭手、蕃落騎精強,況高繼嵩累經任使,其餘偏裨,並是諸處選換之人,兼有西蕃瞎氈牽制,賊眾不敢輒進。河東遠在一隅,地阻兵強,並無事宜。惟知此路官軍不多,土兵又少,間出衝突。今東路自承平至安遠,約二百里,自長寧至承平百餘裡,自長寧至黃河一百里,中間空闕,並無城寨。舊分三道,兵馬控扼,每處約三千人正軍,每軍須得閤門祗候、諸司使副一兩人,指使、班行四五人,前後排布。緣臨陣鬥敵,事不可測,緩急更須藉人。今旋抽差同州都監朱吉、環州都監孟方,各領一將兵馬。其孟方近因抗對,副總管許懷德捃拾申奏,雖已告朝廷權留、尚慮其人懷不安之心。且懷德新落兵權,未嘗曆軍陣,東路巡檢高繼升又在道物故,保安軍德靖寨控數路之要,而鈐轄盧守懃亦在病告,遂差都監黃德和往彼,恐不為將士所服。見全闕官兵,先曾奏請。如賊入一路,即令諸路舉兵以牽制之。朝廷已降處分,及賊奔沖之時,移牒諸路,惟環慶洎河東路出兵深入,因得破賊後橋。今聞上言者以為引惹生事,乞不酬賞。是欲坐觀此路被害,更無首尾相救之勢,萬一敗事,臣雖盡死節,已誤國家之寄。望察不當職臣僚上言之弊,更嚴下約束,如諸路因牽制而獲功者,即明行軍賞。儻一路獲全,則諸路皆得無虞。仍乞早選差官兵,共力禦賊。實錄于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丙子載此疏。按疏稱近十一月,則是指今年事也。雍必以今年奏疏,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乃到,故移見此。按延州去京二十四程,明年八月十七日,賊寇鎮戎軍,時二十五日奏到,凡九日耳。

  知制誥葉清臣上言:「當今將不素蓄,兵不素練,財無久積,小有邊警,外無重兵。舉西北二陲觀之,若濩落大瓠,外示雄壯,而中間空洞,了無一物,脫不幸戎馬猖突,腹內諸城,非可以計術守也。自元昊僭竊,因循至於延州之寇,中間一歲矣。而屯戍無術,資糧不充,窮年畜兵,了不足用。連監牧馬,未幾已虛。使蚩蚩之氓,無所倚而安者,此臣所以孜孜憂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卻,變詐無窮,豈宜乘實時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將泰然自處,則後日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延州之寇,當即是範雍所言五頭項者,然則清臣此奏,未必在今年也。

  鄜延、環慶副都部署劉平上攻守之策曰:

  五代之末,中國多事,四方用兵,惟制西戎,似得長策。于時中國未嘗遣一騎一兵,遠屯塞上,但任土豪為眾所服者,以其州邑就封之。凡征賦所入,得以贍兵養士,由是兵精士勇,將得其人,而無邊陲之虞。太祖廓清天下,謂唐末諸侯跋扈難制,削其兵柄,收其賦入。自節度使以下,第其俸祿,或四方有急,則領王師行討,事已,兵歸宿衛,將還本鎮。雖為長策,然當時大臣不能遠計,亦以朔方李彝興、靈武馮繼業徙於內地,自此靈、夏漸敝,中國命將出守,發兵就屯,千里饋糧,遠近騷動,十年之中,兵民交困。靈武既失守,趙德明以僻守一隅,且懼問罪,亟馳驛奏,願備藩臣。朝廷姑務息民,即以靈、夏兩鎮授之。德明潛治甲兵,日滋邊患。當時若止棄靈、夏、綏、銀四州,限山為界,使德明遠遁漠北,則無今日之患。既以山界蕃漢人戶並授之,而鄜延、環慶、涇原、秦隴歲宿兵數萬。

  今元昊僭逆,恣行殺害,眾叛親離,複與唃廝囉相持已久,結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時。臣聞寇不可玩,敵不可縱。或元昊一旦為人殺戮,酋豪代立,與唃廝囉通和,約契丹為表裡,則西北之患,未可測矣。若以鄜延、環慶、涇原、秦隴四路軍馬,分為兩道,益以蕃漢弓箭手、步騎,得精兵二十萬,比元昊之眾三倍居多,乘人心離散,與唃廝囉立敵之時,緣邊州軍轉徙糧草二百餘裡,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招集土豪,授以職名,給衣祿金帛,自防禦使以下、刺史以上,第封之,以土人補將校。勇者貪于祿,富者安於家,不期月而人心自定。或授唃廝囉以靈武軍節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外族帳。複出鄜、延、石州蕃漢步騎,收河西部族,以厚賞招其酋帥,其眾離貳,則以大軍進討,以所得城邑而封之,元昊不過鼠竄河外,為窮寇爾,何所為哉!今倚山界洪、宥等蕃部為肘掖,以其勁勇而善戰鬥,若失之,是斷其左右臂。靈、夏、綏、銀不產五穀,蕃部馳騁,不習山界道路,每歲供給資糧以贍之。若收復洪、宥,以山界憑高據險,下瞰沙漠,各列堡障,量以戍兵鎮守,此天險也。彼靈、夏、綏、銀,千里黃沙,本非華土。往年調發遠戍,老師費糧,官私疲敝,以致小丑昌熾,此謀之不臧也。

  今朝廷貸元昊之罪,更示含容,不惟宿兵轉多,經費尤甚。恐北狄謂朝廷養兵百萬,不能制一小戎,有輕中國之心,然亦須議守禦之長計。或元昊潛與契丹結為聲援,以張其勢,則安能減西戎以應河北!譬如一身二疾,不可並治,必輕者為先,重者為後也。如何減兵,以應河北,請召夏竦、範雍與兩府大臣議定攻守之策,令邊臣遵守。本傳雲平奏此疏,未報,而元昊盛兵攻保安軍,由土門路入寇。平自慶州往援延州,兵敗被執。平被執乃明年正月二十三日,則此疏必是年冬末所奏也。慶州去京二十七程。

  初,夏竦請增置土兵,易戍兵東歸。令既下,知河中府、龍圖閣直學士楊偕言:「西兵比繼遷時十增七八,縣官困于供億。今州複益一二千人,則歲費緡錢又增百余萬,國用民力,恐繇此屈。若訓習士卒,使之精銳,選任將帥,求之方略,自然以寡擊眾,以一當百。又竦雲『土兵募足,量加訓練,可代東兵』。此徒虛語耳。自德明納款以來,東兵猶不可代,況今日乎!」朝廷下竦議,竦奏:「陝西防秋之弊,無甚東兵,一則不慣登陟,二則不耐寒暑,三則飲食難充,驕懦相習,四則廩給至厚,倍費錢帛。今募土兵,一則勁悍便習,各護鄉土,人自為戰。二則識山川道路,堪耐饑寒。三則代東兵歸衛京師。四則歲省芻糧巨萬。五則今歲霜早,收聚小民,免至春饑,起而為盜。六則增數十指揮精兵,讋伏賊氣,乃國家萬世之利。臣嘗奏雲,慮有不忠小人,以謀非己出,或為人所使,曲要破壞,果有楊偕上書,熒惑聖聽。且偕雲『以寡擊眾,以一當百』。以臣所見,此乃虛言。古者名將王翦,南取荊楚,須六十萬人。韓信北舉燕、趙,亦請益兵三萬。惟光武昆陽之戰,乘累捷之後,前史曾雲無不一當百,乃一時之言,非持久之事。若偕能之,乞命以代臣,盡減並邊兵馬,萬人留百,百人留十。果以此數平凶蕩寇,即乞不次旌賞;如其不能,乃是挾私,或懷希望,亦乞嚴譴,以戒讒慝。」詔以竦章示偕,偕複奏雲:

  臣之所陳,蓋以增兵,習既不精,徒費國用,是敵未平而中原困矣。竦乃比臣為不忠小人,及為人所使,此其用意,非獨欲中傷臣,亦欲傾朝廷大臣也。且竦引王翦事為解,夫秦、楚,敵國也,楚多勇士,故翦有此言。今元昊一小賊爾,豈與本朝為敵國哉?

  自古將帥深入虜廷,未有用六十萬人者。霍去病與輕勇騎八百,直棄大將軍數百里赴利,斬捕首虜過當;後又將萬騎踰烏盭,討遫濮,涉狐奴,曆五王國,過焉支山千有餘裡,合兵鏖皋蘭下,殺折蘭王、盧侯王,執昆邪王子,收休屠祭天金人。趙充國亦以萬騎破先零。李靖以驍騎三千破突厥,又以精騎一萬至陰山,斬首千餘級,俘男女十余萬,擒頡利以獻。此數將之兵,皆不過萬人,其餘深入蕃境,或至西域諸國,用少擊眾,不可勝數。今竦在涇原,守其城壘,據其險阻,來則禦之,去則釋之,不聞出師討伐,何用兵眾?蓋竦意戰或敗衂,欲以兵少為辭耳。

  又竦言土兵各護鄉土,此乃淺近之見。自古兵有九地,士卒近家謂之散地,言其易離散也。且以近事言之,閤門祗候王文恩入虜界,為虜兵所敗,土兵皆竄走,惟東兵近二百人拒捍,射殺虜兵甚眾,以此知兵之強弱,不系東西。將有謀,則兵雖寡必精而難陷;將非才,則兵雖眾必驕而易敗。今邊郡參用東兵、土兵得其宜,若盡罷東兵,亦非計也。古人曰:「非隴西之民有勇怯,乃將吏之制巧拙異也。」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世嘗謂河北兵勇,臣以為不然。昔袁紹、曹操戰於官渡,沮授謂紹曰:「北兵雖眾,而勁果不及南軍。」紹不聽,果敗。今江、浙兵最稱懦弱,然昔項羽領江東子弟八千,諸侯不敢仰視。是知兵不系土地,系于將帥訓習節制、撫養激勵之如何爾。今防邊東兵,人月受米七鬥五升,土兵二石五鬥,而竦乃言東兵廩給至厚,此又不知之甚也。竦又言,土兵募足,量加訓練,以代東兵。且土兵數萬,須募足訓練,雖三二歲未得其用。兵精用之,猶恐奔北,豈有量加訓練而能取勝哉?

  竦議遂屈。或移見明年二月丙申,偕自河中徙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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