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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道元年十二月


  十二月癸酉,上以時和年豐,寇盜翦滅,顧謂宰相曰:「國家自近歲以來,鐘茲艱運,水旱作沴,連年不稔。河西、蜀川,相繼叛亂,飛芻挽粟,千里騷然。而又京邑之中,霖雨彌月,百物湧貴,道殣相望。于茲時也,百姓嗷嗷然。朕為其父母,居億兆之上,位尊責重,莫遑寧處。每日與卿等相見,雖不形於顏色,然而中心憂念,無須臾之安。由是內修政紀,救萬民之愁疾,外勤戎略,定三邊之狂孽。以至有司常職,米鹽細事,朕亦不憚勞苦,並躬親裁斷。遂致上天悔禍,否極斯泰。巴蜀餘妖,竄伏黔水,繼遷丑類窮蹙沙漠。而又普天之下,九穀鹹登,塞北江南,紅粟流衍。朕豈望才經災歉之後,便矩茲開泰,深自慶慰也!」呂端等相率稱賀。

  先是,司天秋官正韓顯符請造銅渾儀、候儀。詔給用度,俾顯符擇工鑄焉。庚辰,渾儀成,詔于司天監築台置之。(張思訓及顯符並有渾儀,本志但記思訓所作,而顯符所作則略之,獨著其候儀法,不知何也。)

  丙申,上顧侍臣曰:「自晉、漢以來,朝廷削弱,主暗臣強,紀綱大壞,僅成邦國。朕承喪亂之後,君臨大寶。即位之始,覽前王令典,矩五代弊政,以其習俗既久,乃革故鼎新,別作朝廷法度。於是遠近騰口,鹹以為非,至於二三大臣,皆舊德耆年,亦不能無異。朕執心堅固,靡與動搖,晝夜孜孜,勤行不怠,於今二十載矣。卿等以朕今日為治如何也?雖未能上比三皇,至於寰海宴清;法令明著,四表遵朝化,百司絕奸幸,固亦無慚於前代矣。」上又曰:「近代誠為亂世,豈有中書布政之地,天下除授,皆出堂後官之手?賣官鬻爵,習以為常,中外官吏,賢愚善惡,無所分別,時政如此,安得不亂也。」上又曰:「當此之時,諸侯各據方面,威福由己。世宗自淮甸回,有許州百姓于駕前訟節度使向訓,世宗遽械此人付向訓,令自鞫問。訓得之,即活沈于水。其輕蔑憲章,恣橫不法也如此。今日天下,即昔時天下也,今日人民,即昔時人民也。朕自君臨,未嘗一日不雞鳴而起,聽四方之政,至於百司庶務,雖微細者,朕亦常與詢訪,所以周知利害,深究安危之理,故無壅蔽陵替之事。」呂端等對曰:「臣等待罪廟堂,曾無裨益。」拜謝而退。

  永安節度使折禦卿被病,敵諜知之,韓德威複為李繼遷所誘,遂率眾入寇,以報子河窼之役。禦卿輿疾而行,德威聞其至,頓兵不敢進。會疾甚,其母遣親信召禦卿歸就醫藥,禦卿曰:「家世受國恩,敵寇未滅,禦卿之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于軍中,蓋其分耳。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翊日,卒。丁酉,上聞禦卿之喪,痛悼久之,贈侍中,以其子供奉官惟正為洛苑使,知府州事。禦卿累世邊將,習知蕃夷情狀,忠勇感慨,常欲立功以報恩,朝廷亦以麟、府逼近夏國,倚為一面捍蔽,自子河窼一戰,夏人喪氣,不敢深入為寇矣。

  戊戌,斬馬步軍都軍頭、澄州刺史孫贊,坐護石堡戍兵擅率兵入敵境失利故也。上因謂宰相曰:「軍旅情狀,朕盡識之,但信賞必罰,人自知勸。贊近請往河西效用,及與蕃賊接戰,違主帥號令,陷卻百餘人,朕已遣使臣就斬之。似茲將領稍失律不與寬貸,則偏裨行伍,安敢更不用命也!」

  是日,詔內外文武臣僚及諸色人,自今起請制置事,須有益於國,無損於民,乃得聞奏。如施行後顯有利濟,當議旌賞,如虧損公私,亦重行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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