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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八年十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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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壬午朔,令綏、銀、夏等州官吏,招誘沒蕃民令歸業,仍給複三年。 丁亥,河北、河東緣邊戍卒,人賜黃絹襦一;京城諸軍米人一斛。 淮海國王錢俶三上表乞解兵馬大元帥、國王、尚書中書令、太師、開府儀同三司等官,詔止罷元帥,余不許。 癸卯,滑州言河決已塞,群臣稱賀。先是,役丁夫十余萬,功久不就,議者多請罷之,殿直劉吉確稱役不可罷,即令助郭守文監督,及是而堤成。未幾,河複決。 上謂宰相曰:「邇來場屋混淆,頗聞有僧道還俗赴舉者。此輩不能專一科教,可驗操履,他日在官,必非廉潔之士。進士先須通經,遵周、孔之教,或止習浮淺文章,殊非務本之道,當下詔切戒之。」甲辰,令諸州禁還俗僧道赴舉。進士免貼經,只試墨義二十道,皆以經中正文大義為問題。又增進士及諸科各試法書墨義十道。(進士增試律義,據本志增入,實錄、會要並闕之。雍熙二年又複貼經,罷試律。) 又詔諸道下第舉人依舊重請文解,不得准近例常赴貢部。(別本實錄在八月癸卯,今並書。) 丙午,右補闕、直史館胡旦獻河平頌,言逐盧多遜、出趙普事。其序略曰:「賊臣多遜,陰泄大政,與孽弟廷美呪詛不道,共造大難。強臣普,恃功貪天,違理背正,削廢大典,架豪傑之罪,飾帝王之非,榛賢士之路,使恩不大賚,澤不廣洽。」(宋朝要錄,其序略曰:古之王者,必有大患,然後彰大聖,必有大災,然後成大功。賊臣多遜,陰泄大政,與孽弟廷美呪詛不道,爰構大難,賴天地社稷之福,聖皇之靈,覺而黜之。強臣普,恃功貪天,違理背正,構豪傑之罪,飾帝王之非,榛賢士之路,使恩不大賚,澤不廣洽。八年夏,河擁積石,大決於滑,漂澶,蕩濮,浮曹,沈濟,灌于彭門,注於淮、泗,孟諸、巨野,漫漫而海。獸無攸處,鳥無攸居,況於民人乎?漢家法制,以災異責三公。帝命有司明舉舊典,譴普于鄧,乃命臣守文役兵籍民,授以成算,是壅是塞,巨岸山峙,巨防嶽載,洪流之迅奔,歸故道以長往。是天子前黜多遜,後譴普,防大患而遏大災,塞洪河之決,疏德澤之壅,彰大聖而成大功也。) 頌複有「逆遜投荒,奸普屏外」等語,上覽之震怒,召宰相謂曰:「旦詞意悖戾。朕自擢置甲科,曆試外任,所至悉無善狀。知海州日,為部下所訟,獄已具,適會大赦,朕錄其才而舍其過,乃敢恣胸臆狂躁如此!今朝多君子,旦豈宜尚列侍從耶?亟逐去之」!且下其頌史館。中書舍人、史館修撰王祜等奏旦指斥大臣,謗讟聖代,下流訕上,宜加竄斥。丁未,責旦為殿中丞、商州團練副使。 戊申,上於禁中讀書,自己至申始罷,有蒼鶴飛上殿鴟吻,逮掩卷乃去。上怪之,以語近臣,對曰:「上好學之感也。昔有鸛雀銜三鱣魚墮楊震講堂下,抑亦類此。」 宥州言戎人二萬眾入寇,巡檢李詢率所部蕃漢卒擊走之,斬首二千級。 己酉,詔:「戎人鬻馬,官取良而禁駑,又禁民私市,往來道死者甚眾,戎人少利,由是歲入之數不充。自今委長吏謹視馬之良駑者,印以識之,許民私市。」 福州言本州兼用鐵錢,銅錢三直鐵錢一,計贓為重輕,請自今悉以銅錢定罪,從之。 以懿州刺史田漢瓊為錦州刺史,錦州刺史田漢希為懿州刺史,皆五溪之酋也,願易其地,因而授之。 潭州言醴陵縣水中草變為稻。 先是,上謂趙普曰:「比諸軍頗有善治生者,蓋多方約束,不使橫費所致。且怨懟生於不足,此輩貪勇,複寡思慮,若從其橫費,雖倍給衣糧,亦當不足,計無所出,則為盜賊耳。晉、漢時軍糧皆紅腐不可食,今菽粟亦皆精好矣。」普對曰:「朝廷歲漕江、淮秔稻,概量饒足,營伍無所侵克,陛下訓以治生之道,致其贍濟,此豈晉、漢所當擬耶?」 是冬,軍士有夜劫民家者,上厚立賞捕之,既獲,悉戮於市。因諭諸軍徧索曾經罪罰凶猾無賴者,得百餘人,上不忍殺,以鐵鉗鉗其首,羈於本州,明年二月乃釋之,仍各賜錢三千。 是月,權知相州、右補闕、直史館田錫上疏言: 筦榷貨財,網利太密。躬親機務,綸旨稍頻。 所謂網利太密者,酒麴之利,但要增盈,商稅之利,但求出剩。或偶有出剩,不詢出剩之由,或偶有虧懸,必責虧懸之過。遞年比撲,只管增加,遞月較量,不管欠折。然國家軍兵數廣,支用處多,課利不得不如此徵收,筦榷不得不如此比較。窮盡取財之路,莫甚於茲,疏通貨殖之源,未聞適變,似不知止,殊無定期。今乞國家以關市之征,定其常數;酒麴之利,授以常規。或偶有增加,不可于增加上更求出剩,或偶有虧折,即可令于出剩時補填。且如州縣征科農桑稅賦,年豐則未聞加納,歲歉則許之倚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 所謂綸旨稍頻者,君有居上之威儀,臣有奉上之職業。君道務簡,簡則號令審而人易從,臣道務勤,勤則職業修而事無壅。臣伏見陛下憂民太過,視事太勤,每日早於崇德殿受百僚之朝,未日午于講武殿視萬機之事。或進呈甲仗,或揀閱軍人,或躬問縲囚,或親觀戰馬;自匭而進者,或詳其詞理,撾鼓以聞者,或詢彼冤誣。蓋陛下慮四聰或有所未達,萬機或有所未知,文王之心,遂乾乾而夕惕,成湯之意,貴孜孜於日新。然陛下何不移此勤勞而勞於求賢,何不改此精專而專於選士!諫官則寘之左右,禦史即委以糾彈,給事中當材者許之封駁詔書,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紀錄言動。百職如是各舉其業,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則何憂事不允厘,何慮民不受賜!今有司指揮,多以劄子取聖旨,官員注擬,必須引見聽敕裁,事若允當則既由宸衷,事若未當則亦歸睿斷。如此皆勞天聽,安用有司!致陛下視事太勤,憂民太過。況宮闕乃尊嚴之地,軒墀列清切之班,可以延佇賢良,詢求理道,豈宜使押來囚系,或病患軍人,或虛詞越訴之徒,或僥倖希恩之輩,引之便殿,得面天顏!陛下則隨事指揮,臨時與奪,其閑有驟承顧問,上懼天威,或偶有敷陳,稍愜聖旨,怯懦蹇訥者口雖奏而未盡其心,奸詐辨詞者言雖當而未必有理。陛下或賜之恩澤,或寘以刑名,然睿覽周通,出令固無於枉濫,而帝廷清肅,終朝豈稱於喧囂!加以條理事宜,或傷頻並,施行詔敕,遂至稠重。書曰「臨下以簡」,又曰「禦眾以寬」。禦眾不以寬則獲罪者多,臨下不以簡則從令者少。況帝王有常道,禁令有常程,施令貴乎必行,設禁貴乎必止。若令之無節,奉而行之者必難;禁之無時,遵而止之者亦寡。 臣所謂網利太密既如彼,綸旨稍頻又如此。願陛下寬臣敢言之罪,察而審之,望陛下聽臣敢諫之言,擇而行之。 臣複有未諭聖意之事三,又有奏請可行之事二。 未諭者,今內職諸司各有公署,禁林近侍各有本廳,中書是宰相視事之堂,相府是陛下優賢之地。今則於中書外廡置磨勘一司,較朝臣功過之有無,審州郡勞能之虛實。睠言是職,本屬考功,豈考功之職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殊非雅稱,深損大綱。此臣所謂未諭聖意之事者一也。其次,禦史臺本不禁人,今為系囚之所,大理寺舊來置獄,今為檢格之司。況授人之職者,本貴當材,鞫獄以情者,自然無濫。或諸侯有大過,或百姓有深冤,乃命台官委為制使,憲府之風規自別,刑曹之按鞫無疑。今則或撾鼓聞天,虛詞詣闕,多差殿直、承旨,使為制勘使臣,殊非理公之才,驟委鞫人之罪,其間有未明推劾,因致淹延,或未曉刑章,妄加深刻。既臨以制書之命,寘乎縲絏之中,人畏嚴威,誰敢拒捍,及當錄問,皆伏欵詞。雖罪至徒流,必該申奏,然按既圓備,即遽施行。豈無陷於非辜,豈無失於有罪,虧陛下慈仁之旨,損朝廷欽恤之恩!此臣所謂未諭聖意之事者二也。臣每讀史書,至於文集,或匹婦有貞廉之節,野人有孝行之風,尚旌彼門閭,或賜以粟帛,將以勵澆漓之俗,亦以行風教之規,修身者由此彰名,尚義者因茲立節。今國家官寮遠宦,不得般家,父母雲亡,不得離任。墨縗視事,甯安孝子之心!明詔未行,深損聖人之教。此臣所謂未諭聖意者三也。 河朔數州,衙前軍將應宣命配來者,多江南、兩浙之人。雖曾有赦文,許令自便,然各無去著,猶系職名。其閑有不請衣糧,只望差使,設有得該請受,多是折支。時寒無衣,日餒無食,老小相聚,凍餓貧窮,羇旅無圖,諮嗟愁苦。與其配之而無用,孰若舍之而放歸。此乃可言者一也。國家封疆甚廣,州縣至多。令錄闕員,據資勞而遷授,簿尉滿任,循歲月以除移。其閑廉吏雖多,抑亦貪夫不少。貪者偶無彰露,刑罰寧加?廉者未有升聞,旌酬弗及。言乎賞勸,似未精詳。宜委諸州,徧令申奏州有幾縣,縣有幾員,奏其善者則不善者自彰,奏其廉者則不廉者自顯。或就加奨飾,或聊與轉遷,則廉能者既有所歸,猥濫者寧無自愧。揚清激濁,實為致理之先。易俗移風,宜自親民之始。此臣所謂可言者二也。疏入,不報。(此據錫奏議,錫自注雲七年十二月十四日自相州入遞。又據錫睦州所上疏,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疏,蒙詔奨,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再上疏即不報,其不報者乃此疏也。) 是歲,賜譯經院額曰「傳法」,令兩街選童子五十人,就院習梵學、梵字,從天息災等所請也。 塔坦國遣使唐特墨與高昌國使安骨盧俱入貢。骨盧複道夏州以還。特墨請道靈州,且言其國王欲觀山川迂直,擇便路入貢,詔許之。 荊湖南、北路轉運使李惟清入奏事,上問曰:「荊湖管內累年豐稔,又無徭役,民閑舒蘇否?」惟清曰:「臣見官場賣鹽,斤為錢六十四足,百姓每以三數鬥稻價方能買一斤,此亦甚不易也。」乃詔斤減十錢。(此事不知的是何時,五年七月戊申,惟清自湖北運判改運副,八月己卯遷使,七年九月戊戌兼總南路,九年六月乙酉徙京西,其入奏不知何年,今附八月之末,本紀附五年之末,要未可據也。)惟清,下邑人,嘗為涪陵尉。民尚淫祀,疾病不療治,聽命于巫。惟清始至,禽大巫笞之,民以為必及禍。他日,又加棰焉,民知不神。然後教以醫藥,稍變其風俗。時遣宦官督輸造船木,縱恣不法,惟清奏殺之。由是知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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