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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六年九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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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舊制,賜敕葬者,皆內諸司供帳。或言其不便,戊戌,始令所在州府,以官錢賃僦。 東上閤門使程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頗信任之,眾多趨其門,或言其交結太盛,庚子,出為崇信行軍司馬。(別本雲坐懈於事,而不副所任。今不取。) 先是,中書請以著作郎洪雅田錫為京西北路轉運判官,錫不樂外職,拜表乞居諫署,且獻升平詩二十章,上悅之。翌日,改授右拾遺、直史館。時盧多遜專大政,有司受群臣章奏,不先稟多遜則不敢通。錫初從幸大名,欲獻平戎歌,多遜許之,始得進禦。又嘗詣閤門獻書,請皇帝東封,其書不實封,且言已白多遜,閤門吏乃受其書,又令錫依例程署狀雲:「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錫自念有言責,欲關說於上,猶如此委曲,事體非便,乃貽書多遜,乞自今諫官上章勿令閤門署具狀,多遜不悅。 壬寅,以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因入辭,直進封事曰:(國史田錫傳載,諫官閤門署狀書雲獻趙普,真宗實錄亦雲。謹按,普複入相,乃六年九月辛亥,在錫為河北轉運後凡十日。又實錄載錫所獻書比本傳尤詳,書言從駕大名及二月十六日請皇帝東封,皆非普當國時,明甚。書又言相公佐先帝取吳越,事今上平並汾,其稱多遜,亦明甚。不知兩朝史官何以如此差誤也,使趙普蒙此惡聲,豈不寃乎?今別取錫所著咸平集,檢其謝敕書奨諭表、獻宰相書、升平感遇詩參考日月,蓋錫自太平興國五年九月二十三日由著作郎除左拾遺、直史館,至今年八月十五日獻多遜書,九月授河北轉運,十三日入辭,遂上封事。十九日敕書奨諭,但不記授河北轉運之日耳,今據實錄,在壬寅初八日也。其他則用錫書、表等辭刪修,仍略其日,以便筆削。按錫為諫官幾一年,蓋未嘗言事,詣閤門一再所獻,皆歌頌盛德耳。至是始敢直言,故其升平感遇詩雲「皁囊初上聊供職」也。為諫官幾一年,事之可言者固多矣,而多遜逆閉其途,雖有章疏亦不得通,非因出使入辭,實封直進御座,則雖太宗之聖,終亦不聞此也。嗚呼,奸臣之蠹國,豈不甚哉!) 臣職在箴規,理難循默,敢獻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惟陛下留神察之。 夫賞不踰時,國之令典。頃歲王師薄伐,克平太原,未賞軍功,逮茲二載。今范陽堅壁,竊據疆封,獯鬻薦居,不修朝聘,若煩再駕,固當用兵,雖稟宸謀,必資武力。願陛下因郊禋、耕耤之禮,議平晉之功而賞之,則駕馭戎臣,莫茲為重,此要機之一也。(按:四年十月乙亥已行太原之賞,錫今猶以為言,或者賞未徧及故也。) 今交州未下,戰士無功,春秋謂「老師費財」,兵書曰「鈍兵挫銳」。臣聞聖人不務廣疆土,惟務廣德業,聲教遠被,自當來賓。臣嘗讀韓詩外傳,周成王時,越裳九譯來貢,周公問之,曰:「本國天無迅風疾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有聖人,盍往朝之。」是知不必加兵,自然內附。交州謂之瘴海,得之如獲石田。願陛下念征戍之勞,思用度之廣,愛人惜力,無屯兵以費財,修德服荒,無略內以勤遠,亟詔執事,寬其誅鋤,又何必蕞爾蠻陬,勞於震怒,此大體之一也。 案六典:左右拾遺、補闕,掌供奉諷諫,凡發令舉事,有不便者,小則上封,大則廷爭;給事中職在封駁詔書,封謂封還不行,駁謂駁正所失;起居郎、舍人立赤墀之上,記錄言動,即古左、右史之任也。邇來諫官廢職,制詔有所未當,給事中不敢封還駁正,遺、補亦不敢直言其失,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紀言動,聖朝美事或有所遺,陛下德音或有不錄。又禦史不能彈奏,左、右丞今尚闕員,中書舍人典掌書命,未聞訪之以事。臣意其各有所蓄,欲待顧問,望因清燕召而訪之,俾盡悃誠,以觀器業。又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秘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伏讀去年九月丁未詔書,戒勵百官,並于朝堂習儀及委憲司糾察。斯葢復古道,振朝綱,然但見習儀,未見舉職,若職業各舉,則威儀自嚴。願陛下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體之二也。 今宇縣平甯,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宮,悉皆輪奐。加又辟西苑,廣禦池,雖周之靈囿、漢之昆明,未足為比。唯尚書省前代所建,湫隘尤甚,郎曹無本局,尚書無本廳,官司相參,何以區別?至於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狹室蕭然,具體而已。禮部無貢院,每貢士試,或就試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耶?欲望別修省寺,用列職官,此大體之三也。 每于衢路,頗見羈錮之囚,荷以鐵枷,不覺自駭。案獄官令,枷杻有長短,鉗鎖有輕重,尺寸斤兩,並載刑書,未有以鐵為枷者也。昔唐太宗觀明堂圖,見人之五臟,皆麗於背,遂減徒刑。況隆平之時,將措刑不用,於法所無,去之可矣,此大體之四也。 即賜詔書曰:「省所上書,陳古諷今,有犯無隱,居獻替之地,揚蹇諤之風,尋繹久之,深所嘉尚。然邦國之事,抑有由焉。朕以交趾稱藩,代修職貢,昨聞賊臣篡奪,害其主帥之家,聊舉師徒,用申赴救,非貪土地,尋罷干戈。京西閒田,勢本窪下,不可樹蓺,止為汙瀦,因而鑿池,用停水潦,戈船習戰,可威外夷,調役軍卒,不煩農民。髡鉗之刑,前王所用,比之劓刖,蓋有等差,朕以誅死之囚,貸其斷頸之戮,遂設此法,以全其生,實免鈇鑕之誅,且非炮烙之酷。其餘申明經制,皆是舊章,方屬承平,漸期振舉。覽茲獻納,嘉乃忠勤,自今有所見聞,無辭獻替。斷之在獨,出自朕躬,勉於盡規,以副虛佇。」因賜錢五十萬。 或謂錫曰:「今日之事鮮矣,宜少晦以遠讒忌。」錫曰:「事君之誠,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豈一賞可奪耶!」 至河北,複驛書言邊事,曰:「夫動靜之機,不可妄舉。動謂用兵,靜謂持重。應動而靜則養寇以生奸,應靜而動則失時而敗事。今北鄙驛騷,蓋亦有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捷,矜捕斬小勝為功,起釁召戎,實由此始。伏願申飭將帥,謹固封守,還所俘掠,許通互市,使河朔之民得務三農之業,不出五載,可積十年之儲。前歲俶擾邊陲,親迂革輅,今茲張皇聲勢,頗動人心。若玁狁來侵,六龍夙駕,烽煙既息,萬乘方歸,是皆失我機先,落其術內,勞頓耗斁,可勝言乎?軍國大端,固當謹始,戎族未亂,無煩強圖,敵勢未衰,何勞力取。願考古道,務恢遠猷,示綏懷萬國之心,用駕馭四夷之策,事戒輒發,理在深謀。」 又謂:「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國家務大體,求至理則安;舍近謀遠,勞而無功則危。為君有常道,為臣有常職,是務大體也。上不拒諫,下不隱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漢武帝躬秉武節,遂登單于之台,唐太宗手結雨衣,往伐遼東之國,率義動之眾,徇無厭之求,輸常賦之財,奉不急之役,是舍近謀遠也。沙漠窮荒,得之無用,櫱芽繁衍,殺之更生,是勞而無功也。位卑秩下,敢言者少,言而見聽則進而無疑,言而不從則退而懼罪。」又謂:「利害相生,變易不定,故兵書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不能盡知用兵之利。』葢事有可進而退,則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進,則利用之事去焉。能審利害則為聰明,以天下之耳聽則聰,以天下之目視則明。惟此聰明,在無壅塞,盡去相蒙之弊,乃協先知之神。」又謂:「取捨不可以有惑,思慮不可以不精。國家圖燕以來,兵連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憂。恢復吊伐之名,雖建洪業,可否禍福之實,宜留聖心。願陛下積其思慮,決其取捨,無使曠日持久也。」(據錫本傳,錫為河北轉運即上此疏,太宗嘉之。按錫睦州所上疏,具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疏蒙詔奨,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再上疏即不報,不雲別有此疏也。然此疏若施之明年十二月,則似元不知十月癸亥已降詔戒邊臣侵掠,錫方守大名,理不應爾。疑錫所言不報者,必有別疏指陳他事,而非此疏也。按十月癸亥詔,則此疏固亦暗合,又何必雲達與不達,行與未行乎?范仲淹志錫墓雲:「在河北及相州累章論邊事。」此可證錫所上不但此二疏也。今姑從本傳。或附後疏于明年五月,不知何據,當考。) 丙午,詔應京朝官除兩省、禦史台自少卿監以下奉使從政於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郭贄、膳部郎中兼禦史知雜事滕中正、戶部郎中雷德驤同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以中書所下闕員,類能擬定,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按前代常參官,自一品以下皆曰京官,其未常參止曰未常參官。今謂常參曰朝官,秘書郎而下未常參者曰京官。舊制,京官有員數,除授皆雲替某官,或雲填見闕。京官皆屬吏部,每任三十月為滿,歲校其考第,罷任取解赴集。國初以來,有權知及通判、諸州軍監臨物務官,無定員,月限既滿,有司住給俸料,而見厘務者申牒,有司複支所厘之務,罷則已,但不常參,除授皆出中書,不復由吏部。至是,與朝官悉差遣院主之。 太子太保趙普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毀之,鬱鬱不得志。(普遷太子太保,正史、實錄及百官表並不記。太宗所撰神道碑雲:既靜妖氛,爰覃爵賞。蓋普從征晉陽,以功遷秩也,當在太平興國四年冬十月。行狀則雲三年郊祀後遷太子太保,今從行狀。)普子承宗,娶燕國長公主女。承宗適知潭州,受詔歸闕成婚,禮未踰月,多遜白遣歸任,普由是憤怒。會如京使柴禹錫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上召問普,普對曰:「臣願備樞軸以察奸變。」退,複密奏:「臣開國舊臣,為權幸所沮。」因言昭憲顧命及先朝自愬之事。上于宮中訪得普前所上章,併發金匱,遂大感寤,即留承宗京師,召普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盡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為司徒、兼侍中。(「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此太宗盛德要語也。今正史乃削去,可不惜哉!今依實錄具載聖語。實錄又雲即日複相,則恐未然。正史稱未幾複相,當得其實也。丁謂談錄則雲上元夜召普觀燈,即命為相。亦與正史不合,今不取。) 始太祖傳位於上,昭憲顧命也。或曰昭憲及太祖本意,葢欲上複傳之廷美,而廷美將複傳之德昭。故上即位,亟命廷美尹開封,德恭授貴州防禦使,實稱皇子,皆緣昭憲及太祖意也。德昭既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絕,廷美始不自安,浸有邪謀。他日,上嘗以傳國意訪之趙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邪!」於是普複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則普之為也。(王禹偁遺事雲:太祖孝于太后,友愛兄弟,曠古未有。萬機之暇,召晉王、秦王。秦王,上弟,宣祖第三子,名廷美,亦杜後所生。今本傳言王是太宗乳母王氏所生,非也。其有旨哉。及皇子南陽王德昭、東平王德芳。皆上子也。及皇侄、公主等共宴太后閣中,酒酣,上白太后曰:「臣百年後傳位於晉王,令晉王百年後傳位於秦王。」後大喜曰:「吾久有此意而不欲言之,吾欲萬世之下聞一婦人生三天子,不謂天生孝子成吾之志。」令晉王、秦王起謝之。既而後謂二王曰:「陛下自布衣事周室,常以力戰圖功,萬死而遇一生,方致身為節度使。及受天命,將逾一紀,無日不征,無月不戰,歷盡艱危,方成帝業。汝輩無勞,安坐而承丕緒,豈不知幸乎!久後,各不得負陛下。吾不知秦王百年後將付何人?」秦王曰:「願立南陽王德昭。」後又喜曰:「是矣!是矣!然則陛下有此意,吾料之亦天意也。他日各不得渝,渝者罪同大逆,天必殛之。」上又令皇子德昭謝太后。太后又謂上曰:「可與吾呼趙普來,令以今日之約作誓書,與汝兄弟傳而收之,仍令擇日告天地宗廟,陛下可以行之否?」上實時如太后旨,召趙普入宮,令制文,普辭以素不能為文,遂召陶谷為文。別日,令普告天地宗廟,而以誓書宣付晉王收之。上崩,興國初,今上以書付秦王收之。後秦王謀不軌,王幽死,書後入禁中,不知所之。上子南陽王,尋亦坐事,逼令自殺,傳襲之約絕矣。按:禹偁遺事既與國史不同,要不可信。然廷美尹開封,德恭授貴州防禦使,頗與太宗傳位之跡略相似,恐昭憲及太祖意或如此。故司馬光記聞亦雲太后欲傳位二弟,葢當時多有是說也。今兩存之。所雲趙普請使陶穀草誓書轉以相付,則必不然,今不取。又雲秦王既幽死,誓書收入禁中,南陽王尋以坐事,逼令自殺,此尤誤。不知德昭自殺乃太平興國四年八月,德芳死乃六年三月,而廷美七年三月始罷開封尹也。大抵遺事言多鄙近,不似禹偁所為,或出於怨家仇人,肆口謗訕,託名禹偁,故不可遽信,然亦不可全棄也。兩存其說,則祖宗盛德自著,後世必知其誣矣。又雲廷美,太宗母弟,則于昭憲顧命時已辨之。江休複嘉祐雜誌雲太宗、涪陵各相去十數歲生,與遺事略同,足明當時多有是說也。) 是日,以樞密副使、刑部侍郎石熙載為戶部尚書充樞密使。用文資正官充樞密使,自熙載始也。(天禧二年十一月丁謂,乾興元年七月錢惟演,可考。熙載以文資正官充樞密使,不知帶檢校官否?據仁宗實錄並會要不帶檢校官,乃自惟演始。) 壬子,秦王廷美乞班趙普下,從之。 詔中外文武官等,自今或知民間利病及時政得失,並得上書直言,無有所隱。(王稱東都事略有詔曰:古者,振木鐸于路,所以采四方之風謠,設獸樽於庭,所以延群臣之諫諍。在朝內外官,自今或知民間利害及時政得失,並得直言無隱。) 乙卯,詔以冬至有事於南郊。 丙辰,知易州白繼贇言契丹來侵,逆擊之于平塞寨北,斬首二千級,獲鎧甲羊馬甚眾。 綿州妖賊王禧等十人以妖法惑眾,圖為不軌,斬於市。 己未,高州言大風壞官寺、民舍五百余區。 詔諸路州府,每月第給系省酒充公用,自三石至一石各有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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