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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漸逵墓誌銘(張時徹)


  贈光祿寺少卿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墓誌銘

  張時徹

  王先生者諱漸逵字鴻山別號青蘿山人一號大隱山人番禺人也大父珤以長厚恤其裡中人裡中人咸德之曰良叟立我父諱傳別號艮庵舉弘治丙子鄉貢而仕則為泰州學正以先生貴進爵刑部主事母梁氏封太安人先生生而穎異方童丱時輒兢兢儀度一如老成人以書史為嬉娛蓋性之也年十歲從學正公泰州公幼之不課之學而先生則竊取經史子籍潛誦之誦輒善記久之則從諸儁生談說藝文切磋聖賢之學日有詣矣時吳陵仕人鹹詫以為奇比學正疾銜恤以侍食不下於嗌疾且革呼先生而撫之曰兒來前汝志不負其資且祿命不凡當有顯樹吾是以瞑當是時先生擗踴哭泣屢絕復蘇而學正公故廉也祿奉所入輒以濟諸生貧者及卒橐無一錢州之長貳若諸生佐之斂而歸櫬焉甲戍抵家太安人□貧甚矣兒欲以讀書佐養猶之蓻石田以濟枵也盍巳諸先生跽而泣曰兒兄弟非寡矣兒力不任農巧不任工賈罔所於資惟劬於學倘足以代耕乎諸長老說之百端太安人許之乃篤志吟誦內夜不休嘗書齋暴雨潦水盈溝忽睨而驚曰曾□耶其勤苦如此乙亥秋有司上名于督學使者試而奇之丙子舉于鄉丁醜薦于南宮時首相厚齊梁公故有㜕也欲薦為庶吉士而索詩文不巳先生以未能遜辭之時年十九未聘比例乞歸昏於何氏己卯除刑部主事以不充將母疏病請告居家不治產業惟以詩書訓子姓自學正公歿諸弟未昏者三人女兄弟未嫁者三人各擇其良而室之家之不啻學正公之存也嘉靖乙酉稍徙落城裡乃曰紛華波蕩之中其不溺人寡矣自是屏絕塵事杜門卻掃足不踰閾日讀聖賢書而力行之曰學其以功名乎抑亦以口耳乎二者軌轍不同其無得於道一也隱居十有二年自謂於其中所得多矣屬朝議查在所養病官員甚嚴有司力為勸駕比至廣而詔下凡養病三年落籍勿複敘用時乃之泰州訪先公門人以尋久要巳乃放會稽謁陽明王公墓與其及門之徒講學于吳山久之乃返歸即晦匿不出察使者苕溪吳君為之授館欲尊事之以風學者先生辭焉苕溪乃以學行首薦先生不報時高貴大僚若郡邑有司往往欵謁輒闔門卻謝或因以致憾先生歎曰夫逆旅饋漿列子所以返步賣藥逃名韓康以之去市凡以避咎也處喧囂欲遠尤垢難哉乃賣館舍僅得百金築室於蘿嶂山下居焉居常雜傭作躬畊樹果蔬自給斤斤以禮讓率弟子又合族聯師教之嘉靖壬辰建祖祠修族譜立宗法定祭儀乃次年而芝生於祠蓋至和所召也鄉之風尚鹹蒸蒸興起曰母或不如王氏也嘉靖甲午巡察使者戴君璟薦先生于朝曰不履公門高尚其志主事王漸逵一人而巳督學田君汝成立八隅社學請先生主教事先生力辭之至再三乃巳嘉靖乙未台省董進第等論薦天下人材凡三十餘人 上俞其可者十余人先生與焉固不欲行門人童默輩力請曰夫學非徒自善也時清道泰尚未可以出乎丙申赴京複刑部主事時執政者欲處以銓部有嗛先生者間之而止先生目擊時事之失乃曆陳往古可為鑒戒者上書闕下其略曰臣漸逵昧死言 聖上聰明睿知高出前代者四事□人不得亂政也大臣不得專權也戚黨不得撓法也學不于小而於其大也然自即位以來治效猶未臻者其故可知也寬恤有詔興革有詔而有司格不以行此外臣之負 陛下也大臣互相營私無複分憂于萬幾互相排黨無複同心于匡贊或受腹心之托隨即相負或識卑器淺罔所建明此內臣之負 陛下也夫 陛下有真誠之志而臣下飾以欺有躬行之實而臣下應以文有精銳久功而臣下持以慢有廣大之體而臣下視以迂欲以讚揚聖化其可得乎今欲求帝王之道立萬世之墓其目有五一曰運樞極二曰定趨向三曰立規模四曰鼓橐鑰五曰壽命脈此百王之會通而萬世之彝凖也然運樞極其本也壽命脈其至也至於趨向之大規模之遠橐鑰之機則因此而維持羽翼之耳書凡數千言言甚剴切知者咸危之曰 上怒叵測王生殆誅死矣竟留中不報然執政嗛先生者深矣未幾稱疾上疏乞休塚宰嵩皋許公使其屬李君開先諭旨曰少需之當易子之位先生曰道不行矣美秩何為遂致書許公謝卻之而執政以嗛故時詗其短有舊遊致而欵焉佐以醪醴執政語銓部曰王某方疏疾而燕集他所非欺君乎適執政以誕日享客而先生獨不赴客有語及者佯曰余同年有此人乎值先生再疏乞養遂擬旨責以托疾欺君革職為民永不敘用先生即日就道故舊皆引避獨銓部倫彥周祖于水滸先生謂之曰右溪勉之吾先俟子于白雲之麓矣道聞太安人訃□匐抵家哀毀骨立幾不能生乃其視家則甚肅也身以質行為倡一無戲言惰容服蔬茹糲怡如也友于最篤與諸弟共甘苦鬥粟尺帛一無所私祖遺田四十畝先以鬻人則贖而?之女兄寡而無子迎之以養有女三人撫之一一置裝而歸之親戚鄉党悉收以養貧乏者濟之死而不能殯者棺而瘞之裡俗多停喪不舉至有三四世者則盡捐橐中金而助之若趙氏染氏其尤也營兆諏日為之周旋凡葬二十余棺餘氏因而感化蓋自是無有暴骸者曰此王君教也癸醜歲侵富者閉糴貧者轉徙先生極力賑施又率富人之粟為粥飼之單寡以是免於溝壑既而寇賊充斥殺人膏草野則避之省中館于小雲穀之精舍就右溪與古林何氏解疑辨難所得益深或謂之曰君發巳皓餘生幾何而孜孜鑽研若是苦耶則應曰伊川有雲大丈夫不能行其道惟補緝遺籍可以塞責庸何苦于林莽間據磐石而坐仰浣松風俯聽泉鳴終日不去時因所得而筆之作觀水記恐學者惑于左道而昧聖賢中正之則作正學記謂五經四書入道之指南先儒論著有至有不至作四書邇言中庸釋言大學義略讀易詩書禮樂記春秋集傳又有周陳張朱薛敬軒吳康齋陳白沙王陽明選集歷年圖古風選求仁集中洞志嶺南耆老遺傳王氏宗禮青蘿日省錄蘿山石室記等書藏于家其于五經自得尤多如春秋深辯周正之非於詩多從小序之旨謂易非因河圖而作謂書當以安國為宗此其大端也嘗謂學者當體得吾心之生意生意即性也仁也求之古聖賢如孔子之樂在其中顏子之簟瓢不改曾點之舞雩詠歸子思之無入不得孟子之萬鐘何加皆是也孔門教人求仁莫先於此千載而下惟周程得之其次李延平此豈浮為論說者耶平生敦篤彝倫矜尚操執不以非義交歡不以非禮流盼軒冕金石一無概于中蓋其秉之者素也其于近代談道者尊慕白沙陽明二氏之學所與王龍溪項甌東之書蓋論之詳矣要亦不盡同也先生既得疾一夕有大星殞于庭家人皆驚走次日而病革子革扶侍問以家事強起答曰須做好人餘無所及整冠衾而逝時嘉靖戊午十二月十三日也距其生弘治戊午二月二十八日凡享年六十有一卒之日貧不能殮其子貸金於倫氏以殯聞者歎息焉今 上嗣極詔舉先朝建言得罪者特加恤錄于時言官表其素行清修完名全節宜應恩詔贈光祿寺少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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