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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傳(王世貞)


  大學士高公拱傳

  王世貞

  高拱字肅卿河南之新鄭人生而狀瑰奇刻苦學門通經義務識大指?文不好稱詞藻而深重有氣力十七舉鄉試魁其經又十三年始成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滿九載遷侍讀時 穆宗?裕王開邸受經而拱首與焉拱至進講輒反復辨晢王頗目屬之而又與其邸近幸中貴人眤好?間時輔臣嚴嵩徐階內相猜若水火拱往返其間?所見厚薄而嵩階亦以其在王邸異日當得重相與推轂之以是亟推遷?翰林院侍讀學士時秦鳴雷巳先?學士矣顧僅遷南國子監祭酒而拱遂以太常寺卿兼國子祭酒亡何拜禮部左侍郎尋轉吏部左侍郎掌詹事府仍兼學士拱凡一副主鄉試複主會試所構程序文頗見稱其主會試也所進題以字嫌忤 上意幾欲有所行遣階從容解之乃巳尋拜禮部尚書召入直撰齋詞賜飛魚服亡何與郭樸同入內閣朴得武英殿大學士而拱?文淵閣大學士春芳以樸銜吏部遂亦改吏部居樸前然事皆決於階春芳等具員而巳 上所顧問亦唯及階階之始?禮部以□首輔十五年而請立太子者數四 上春秋高意不欲言繼嗣輒報寢時 裕景二王方並重朝野憂其端以?且有所更樹奸人從而陰?蠧矣一旦 景王之國咸鼓舞稱慶而奸人者亦得罪去一日 上忽下諭自謂郊廟弗躬早朝久廢且病弱弗任卦數向周宜卷身奉玄傳繼不可緩不然恐或後醜耳且令與在直諸臣密計以對階皇恐對謂此豈可與諸臣計夫所謂後醜者必有非常悖逆之人而又有大奸惡左右之以有此叵測今何足疑也 上又謂得無以久待?恨乎階又力辨而 上猶以 成祖之注意在孫而弗及子?問且雲賢孝難必吾言不甚妄階又言 成祖之在位久 仁宗之在位促皆天命也繼承之際史冊甚明 上道德隆備天命所歸而今之賢孝又中外所共聞萬萬無可疑者居月余景王自德安奏書以 上不豫請恭詣玄嶽祈禳以嘗 上下階擬階知?中涓泄之方謀所以沮止而王亦病複奏書請醫階因擬遣醫調治而令王且靜攝母輕動俄而王薨於是 裕王乃複安景王所請全楚土田湖陂可數萬頃皆侵之民階擬悉以還之諸王無得乘而矯攘者楚人大悅 上以祈雨故欲建雩壇又欲重建 興都故宮殿階以府庫財竭而鄖襄困水力阻而止天下鹽額獨淮揚重歲賦六十萬金而前是鄢懋卿欲取 上悅增之至百萬金商不能供至有雉經者則皆竄徙階乃風禦史奏複故額額乃登竄徒悉歸 上故好玄素術多所服餌晚節益甚階時時推之而方士熊顯與藍田玉胡大順比而?妖妄煉水銀托乩語進曰金書天章是?先天水銀長生之藥 上以問階階力言其不可輕餌乃巳又以乩當請而不下問階階對謂紫姑附筆亦有之第此曹非能究其術大較與所使媾結得 上旨乃能答今不得 上旨故不能答耳因極言藍田玉胡大順譸張洞喝以挾取人貲不可信亡何俱以妖露論死 上既以服餌故病躁而戶部主事海瑞極論 上過失及因而風譏階 上恚甚逮置 詔獄欲殺之且諭階于南都治 別殿棲止以避瑞階謂主聖則臣直瑞固戇然不過仰恃 聖明在上沽直諫名耳殺之則成其名容之則益見聖德之廣 上抵階疏地巳而取讀之又取瑞疏讀之遂得長系 上雖不殺瑞然意忽忽不樂病亦益甚諭階欲幸興都階謂且試之也因據 上體罷不耐 輦路勞?對而 上意遂決諸中涓貴人具帟幕糗???之類六軍且甲矣以問階階乃力言南幸事臣所以不敢從命者一以? 聖躬計一以?國事計往者興都之幸?己亥距於今二十有七年 皇上自度精力之壯盛孰與往時計 聖體違豫十有四月矣毋論彼二十七年即今日體氣之康豫孰與此千四月前夫輦行不及宮居之安途次不及殿庭之邊計天祐聖躬豈必遠行而後獲萬康之慶也己亥之歲虜警甚輕彼時猶遣輔臣行邊六卿出督內而九門外而三關俱設大臣帥重兵以填之今之邊境聲息時聞內外官軍未甚整練而六飛遠狩都輦空虛狡逆之謀儻或竊發 聖駕在外能不驚憂抑不特此二事而巳至於有司科斂小民如 聖慈所軫念全楚兵荒頻仍如撫按所奏陳者臣尚未之及也 上指奏內狡逆之徒倘或竊發獨乙之而報階曰此八字不可作常視其罷行於是中外心遂安始春芳訥之共政也事階謹側行傴僂若屬吏而樸拱皆階所薦也顧於禮稍倨兩人皆河南?鄉曲而拱以樸蚤貴事推之樸念拱侍經裕邸冀得其力兩人相與歡甚階□聞之不懌而拱以驟貴而驕每謂階太假言路?非大臣體言路亦聞之而吏科都給事中胡汝嘉者才而好挾重故嘗與拱貌相善也偶劾罷拱之姻親工部侍郎李登雲拱與客言之而怒汝嘉內自危而又探知階意時拱未有子乃移家近西華門日伺 上晝寢則竊出與女媵私迫暮而後進又一日 上病甚誤傳有非常拱盡斂其直舍器服書籍出之應嘉以是?拱罪露章劾之且發其它事賴 上瞶不省階擬旨報聞而拱辭辨疏且上亦兩解而巳亦無所褒美拱意階右之謂應嘉欲深文殺我以是恨二人切骨亡何 上大漸遂崩當大漸時階念 上英斷類 高帝獨齋醮土木珠寶織作不巳民力小困而一時抗言廷諍得罪者雖其志若巳伸而未牽複欲自登極詔發之不能無疑于改父而 上克終之德未光時門人張居正?學士方授經 裕邸夜召與謀具遺詔草不以語同列質明謁王請入臨畢遂以 詔草上報可 詔下朝野舉手相賀至有喜極而慟者同列皆惘惘若失而朴尤椎時語人徐公謗先帝可斬也拱亦與相應和而是時朝儀廢不講者二紀余初元故老獨階一人在諸所草創皆中節而登極詔赦尤詳切人舉以配 先帝登極詔雲登極詔故相楊廷和草也廷和言至是始驗都給事中胡汝嘉以數言事得用轉橫而會吏部都察院考察庶僚應嘉亦參與焉既得旨而複論救給事中鄭欽胡維新非故事於法當罰懲而階時巳示公同列使輪直筆而巳酌之時郭樸當執筆曰汝嘉小臣也 上甫即位而敢越法無人臣禮宜削籍階度樸?拱報讎而傍睨拱則巳怒目攘臂乃不復言而削汝嘉籍?編氓命既下諸給事禦史合疏請留應嘉其語有所侵擿階乃與春芳等具疏謂應嘉論救考察非法所以擬斥給事禦史謂 上初即位宜開言路廣德意所以請留臣等欲守前說則涉違眾而無以彰 陛下恩欲從後奏則涉狥人而不能持 陛下法因兩擬去留以請中旨薄應嘉罪調外而當階具疏時拱故不言而目屬郭樸複力持之幾失色於是言路意應嘉謫出拱指群上疏攻之 上以拱輔臣且故嘗受經不聽歸而言路益攻之不巳拱恚甚欲階擬旨杖責階從容言當 先帝時以謫斥威言者不巳而至杖杖不巳而至戍且長系戍長系不巳而至僇然竟不能杜其口有如海瑞者出吾曹人臣耳寧可以力勝拱益不悅而恃上左右多裕邸中知舊乘忿抗疏至與言者辨而交相詈當是時內閣凡六人階與春芳樸拱而益以陳以勤張居正以勤居正亦皆上所受經而拱友也一日方會食拱忽謂階曰拱嘗中夜不寢按劍而起者數四矣公在 先帝時導之?齋詞以求媚宮車甫晏駕而一旦即倍之今又結言路而必逐其藩國腹心之臣何也階良久曰公誤矣夫言路口故多我安能一一而結之又安能使之攻公且我能結之公獨不能結之耶我非倍 先帝欲? 先帝??攵人心使恩自 先帝出耳公言我導先帝?齋詞固我罪獨不記在禮部時 先帝以密劄問我拱有疏願得效力於齋事可許否此劄今尚在拱乃頰赤語塞春芳等邀而與至階室謝罪階出即堅臥引疾拱亦引疾 上俱慰留之而拱以登極恩遷武英殿大學士與朴春芳俱加少傅太子太傅驟貴甚於是給事禦史合而就階第敦勸視事而其醜詆拱無所不極口乃至白簡無虛日而南都亦響應矣當 先帝日所以響信階甚階又多在直其二子在外不能無干請舍人子橫行鄉里間頗有指拱故鉤得之緣飾?疏將以訐指階而至是迫則授其門生禦史齊康俾上之階乃疏辨乞休而左都禦史王廷等合九卿及給事禦史交章請留階而極論拱與齊康罪狀 上?謫齊康遠外而許拱養疾然尚賜金幣馳驛遣行人導行而使鴻臚卿宣諭階始出視事乃露郭樸所以私拱而阻胡應嘉狀于言路移攻朴朴亦不能安久之引疾去其恩禮薄不能如拱而頗有以階?甚者時 上開經筵階?知經筵事春芳以勤居正同知經筵事修世廟實錄階與春芳俱充總裁亡何 上欲幸舊邸階等三疏止之不聽先帝朝言事諸臣得罪者多自田間起暴貴而既以階勝拱則恃而益強事毋論大小輒爭 上久而不能堪諭階等責其欺肆令詳處階言言官遭際昌時思欲報答非敢?欺苐性氣粗率則言或過當事出風聞則語有失實不諳事體誠有之謹錄聖諭轉示使各省改而同列尼之者雲奈何不擬薄譴階曰即上遽有譴我曹且力諍而乃導之譴乎則曰如 上諭詳處何曰令省改即處也及疏上 上亦竟弗罪也而禦史李惟觀上疏請毋得詰言者以廣忠益階擬旨報聞 上以筆乙之而給事中馮成能複推其意?疏婉而加詳同列謂得無複作報聞乙乎階擬旨謂聽諫乃朕素心即善言未嘗不嘉納昨諭?不諳事體者發耳自今宜審所言以稱塞朕意同列皆難之階曰彼獨不難言而我乃難擬也且 上所以乙禦史疏者正謂未有以開明之耳擬上果不異俄而有中旨令翰林臣撰中秋宴致語階疏謂 先帝神主猶在幾筵即小小宴樂猶不可而況致語哉 上於是並罷宴 上欲以九月詣天壽山行祀諸陵階與同□□皇上此舉蓋重祖宗弓劍之藏切歲時霜露之感□他遊幸比苐 天子之孝以保安社稷?大故□龍輴發引尚不親送山陵二祭止於遣官今日□□而後禾稼渰沒坊舍摧塌萬乘親行六師供億何以待之蓋持者再而 上不聽乃盛陳比虜窺伺叵測意以聞始報俟異日其明年春警稍解上竟行謁 陵禮甫至齋宮而使中貴人滕祥李芳以意問曰行禮在次日 上欲輕騎一出觀形勝可乎階曰 上以祀來乎以觀形勝來乎以祀來則先遊而後行禮非所以展孝思也祥等曰然乃祀畢而後出遊俄奉 旨以太監呂用等分監團營兵階與同列上疏謂今無所謂團營者且中官坐營起于 景皇帝而革于 世宗臣望陛下以 世宗?法以兵政隳廢?慮 上不懌所以督責頗峻而階等□之益力乃?寢前旨俄覆命修內教場勒中貴人習騎射階因禦史言複率同官上疏謂 陛下此舉蓋因邊方多事居安慮危故示邊臣以意使之振戎飭武耳如禦史言則有防微杜漸之慮臣等竊謂邊方遠禁地近 聖躬重戎務輕當 先帝時嘗欲立二內營而複止之此必有深意在不可不二思也亦報寢 聖誕日修 先帝故事加恩階錄一子尚寶司丞春芳加兼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階尋考十八年滿自劾求去溫旨慰留不聽而命吏部議擬加支伯爵俸錄一子錦衣千戶仍進少卿璠?太常卿賜敕褒諭宴禮部階辭仍聽免伯爵俸時有小璫以事幹巡城禦史不應則踵門而詈禦史禦史怒執而笞之群璫趣之司禮中貴所欲奏訐禦史階業?解得免而禦史乃前論璫璫恨甚結党百餘人要禦史於午門毆辱之都禦史王廷擬疏糺群璫以問階階念疏即行彼璫爭自匿欲得其主名則且展轉不可究詰萬一彼先之以誣我禍且叵測先朝事可監也乃使人致司禮之上佐曰尚文者語之曰諸貴人群毆禦史業何處文倨謂內外各有體相公毋但?禦史愔階曰吾非?禦史惜?國家大體惜且?司禮□公惜耳文怪問何謂階曰毋論禦史王臣即 天子臨禦之所而群毆人能保 上之不怒乎諸公何不以時詗得其人而速奏之即外廷有繼者其輕重在諸公手而 上必不怒諸公體故在也文悅以告其長滕祥悉得其主名參之王廷疏繼上群璫窘不能自匿又無可以宛轉地道者悉就逮杖其首惡三人百發邊戍餘九人各六十各南京淨軍階既以 詔旨省諸鎮進鮮奪太和事權與諸監局工役而所持諍又多 官禁事伸者十且八九往往假曲而行久之其人益側目而李芳故與梁佃俱侍 裕邸?承奉其在 世廟時芳巳備散局其人頗好讀書自負以呂強鄭眾之流甚惡嚴嵩奸而薄階以不能救正既與梁佃俱驟貴而佃聾老滕祥巳卒芳益發舒數抗章言外廷事而諸多以故事持之不盡讎芳頗以望階階亦覺其意會諫 上幸南海子不聽上疏乞休至三上皆 優詔不許而亡何張齊之事起張齊者戶科左給事中也使宣大納商賄三千金而?之請欲破壞鹽制以利予商大司農格不行商聚而咻之事且泄故?大言聳階欲發兵十萬襲邊民之□虜曰板升者?奇功以解階哂而己巳謁吏部尚書楊博博偶問君近從二邊來鹽商得無因否齊謂博巳知之複上疏請考察庶僚及聽大臣自陳冀以恫喝止博而階複謂非時不許齊迫則走謁階子璠欲求?居間璠病不出齊恨甚遂露劾階六事多禦史康陳語詔調齊外任階再上疏乞歸而張居正意不欲階久居上且與高拱有宿約以密旨報李芳階欲不任矣遂許之尋賜馳驛再以春芳等請加恩給夫廩璽書褒美行人導行如故事陛辭賜白金寶鈔彩幣襲衣於是九卿大臣給事禦史上疏慰留而都禦史廷獨探得齊納賄事劾之下獄論戍邊而春芳始?政春芳?人性寬平事期安靜不好?噪刻時人比之李時其氣力不如也而潔廉過之時陳以勤張居正居其下居正視春芳篾如也始春芳見階乞歸而歎曰徐公尚不任調停我何以勝之旦夕惟有歸耳居正從傍曰如此庶幾成一名春芳嘿不應而亡何趙貞吉自詹事府入貞吉故有伉直聲既?嚴嵩所籠終不能堅久而晚節中貴人陳洪善而薦之既人多所紛更欲創革兵制與兵部尚書霍冀異使言官噪而逐之又緣冀孼吏部尚書楊博于陳洪複逐之中外皆側目春芳模棱而巳不能有所持衡而居正與 上左右合起拱於家使掌吏部故事居內閣者不當出理部事理部事不當複與閣務拱稱掌不言兼當?部臣矣故不遣行人齎璽書諭而僅部諮拱日夜馳至京而趙貞吉亦謀之春芳欲掌都察院春芳不能違拱既陛見與貞吉俱免奏事承旨遂參預閣務而王廷與刑部尚書毛愷即日歸矣胡汝嘉以參議方憂居一夕自恨死而最右階而攻拱者歐陽一敬陳贊皆以給事中?太僕太常少卿皆移疾歸一敬至在道憂死物情洶洶拱乃使其所知徧□腹心于言路曰拱當洗心滌慮以與諸君共此治朝所修怨而快意者有如此日言路諸臣乃稍稍自安拱亦間進一二以明無他而拱既以安則漸橫出而坐吏部斥陟四品以下風言路之?其門人若韓楫程文宋之韓輩使齮齕三品以下入而扼春芳腕使必行是時趙貞吉亦恨階之不留?禮部而遷之南京也相與日吹摘舊事以見階短時撫按諸臣猶舉遺詔請褒進刑部主事唐樞官而蔭杖死者都給事王汝梅子拱特?之寢格而上疏極論謂 先帝以神聖禦極峻烈鴻猷昭揭宇宙 皇上嗣登寶位志隆繼述所謂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而當時不以忠孝事君假託 詔旨於凡 先帝所去如大禮大獄及建言得罪諸臣悉起用之不次超擢立至公卿其巳死者悉?贈官蔭子夫大禮 先帝所親定所以立君臣父子之極也 獻帝尊號巳正明倫大典頒示巳久而今於議禮得罪悉從褒顯將使 獻皇在廟之靈何以?享 先帝在天之靈何以?心 皇上歲時祭獻何以對越二聖至於大獄及建言得罪諸臣豈無一臣當其罪者而乃不論有罪無罪賢與不肖悉加褒顯無乃以反商政待 皇上歟即武王克商反其政不過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加意賢者而己未聞其于商家所不用之人盡用之也而況 皇上乎 皇上先帝之親子也議事者 先帝之臣遺諸 皇上者也而乃敢於如此自悖君臣之義而傷 皇上父子之恩非所?訓天下也夫人臣歸過□先帝反其所?以行巳之私臆非一日矣宜亦有明之者矣而今當時之臣尚公然?之不覺其悖傍觀之人尚漫然視之不以?非豈天理果滅人心果死歟若終始嘿嘿不一破其說恐天下之人直以悖逆?當然天經地義淪斁日深無父無君之事將由此起則何以?國也得旨是其言罷樞及汝梅不旌複以遺 詔王金陶世恩等妄進藥物損朕躬而法司當之子殺父律當剮當朝審拱複上言臣閱此讞牘不勝隱痛流涕曰 先帝之受誣一至此哉古之人君有殞於非命不得正而終者其名至?不美 先帝聰明睿智事無大小洞燭隱微至於保愛 聖體尤極詳慎即用大醫進劑亦必有 禦劄與輔臣商確安肻不問可否輕服方士之藥又安有既服而受傷不以?言又複服之理 先帝臨禦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壽考令終蓋自古所罕有者末年抱病經歲從容上賓曾無暴遽天下所共聞而今乃擬王金等前律謂 先帝?王金所害然耶否耶議事者不知何意誣以不得正終天下後世以 先帝?何如主因乞下法司更議其罪仍宣示遠近付史館有旨複是其言前是時有司所論金等殺父律果未當拱得以藉口其議亦有可采者而拱意實欲寘階死所謂欺謗 先帝假託詔旨皆死法也且因以傾春芳賴 上不甚解不及階法司改減王金等至戍刑科給事中駁謂金等坐前律固不當而熒惑 先帝事有指宜坐斬勿赦拱怒遂遷給事中於外拱?人有才氣英銳勃發議論蜂起而性迫急不能容物又不能藏蓄需忍有所忤觸之立碎每張目怒視惡聲繼之即左右皆?之辟易既漸得志則嬰視百辟朝登暮削唯意之師毋敢有抗者間遇親知引滿謔浪一坐?歡在詹事日與學士瞿景淳同修大志嘗引鏡自照曰吾殆神龍乎景淳老儒然亦好戲曰公以?龍耶吾直謂蚯蚓耳拱大怒擲鏡碎之詬而出景淳春芳坐主也以侍郎歸病卒而是時陳以勤與拱俱?裕僚而名位亦相等拱意忌之會以勤奏時政六條中於吏部微有忤偶與其屬言及曰高公故不諳此其屬泄之拱拱怒即故屈其奏多不行而以勤微知其端上疏懇乞休 優詔加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璽書褒奬賜金帛夫廩馳驛使行人護行以勤歸而拱益橫既覘知 上意有所不悅于言路遂因左右媒而傳 旨下吏部考察拱請與都察院共事貞吉雖故與拱合而欲甘心階然惡拱之借考察以儘快宿憾上疏止之不聽而拱以是恨貞吉拱乃悉錄其嘗論摘者魏時亮等黜之陳瓚等謫之而間及貞吉所厚貞吉亦持拱所厚以兩解拱以是益恨貞吉而韓楫?吏科都給事中遂上疏論貞吉庸橫當罷貞吉恚力辨謂人臣庸則不能橫橫非庸臣之所能也往奉特 旨命臣兼掌都察院事臣所以不敢致辭者竊思 皇上任高拱以內閣近臣而兼掌吏部入參密勿外主銓選權任太重雖無丞相之名而有兼總之實即古丞相亦不是過此 聖祖之所深戒而垂之訓典者 皇上委臣以綱紀彈壓之司與之並立豈非欲以分其勢而節其權耶今且十月矣僅以此考察一事與之相左耳其他壞亂選法縱肆大惡昭然在人耳目者尚禁口不能一言有負任使如此臣?庸臣也若拱者然後可謂橫也巳夫楫乃背公死黨之人而拱之門生其腹心羽翼也他日助成橫臣之勢以至於摩天決海而不可制然後快其心於此巳見其端矣古之史魚一小國之臣爾雖死不忘其主尚欲以屍諫臣受 皇上知遇若此今雖去敢不以 國家大禁 聖祖之所深戒者一陳于 君父之前乎因請還拱內閣勿再預吏部事中貴人洪雖欲兩庇之知必不可並立?言于 上使貞吉歸而拱亦上疏辨其辭頗遁 上優詔慰諭之然竟貪吏部權不能辭也階之在 先帝朝而燕中有習白蓮教者相聚?姦淫不巳且若有異謀其伍有?之階家僮徐實者階以屬兵部時楊博?尚書悉捕而誅之實論功得?錦衣衛百戶頗橫燕中至是拱使人告言實罪下獄煆煉之俾引階?誣人反妄殺以?功而不能就止坐實他事死拱益怏怏於是召齊康起張齊而會階之鄉人陳懿德者素不悅于階自翰林謫而拱其坐主擢之尚寶司丞懿德乃與同門韓楫程文宋之韓及兵部郎中周美等日?拱恫喝言階以數萬金謀于中貴人且起用矣至曰階使刺客刺公矣時時推筭階星命以媚拱曰階於法當僇死其數亦盡今歲而階之□前太常卿璠與少卿琨性貪鄙嘗使其家人置私邸于燕市貲可三萬金階不知也客乃?拱謀階所藉以複起者貲竭其貲可無複起乃因階之鄉人漢陽守孫克弘行候問而指其?階所使捕其人下司隸禦史使引邸中僮奴悉逮而籍之複使給事中張博等論階三子行巡按禦史逮而起其門人前蘇州府知府蔡國熙於家複其官旋擢?蘇松兵備副使委以階父子而階之讎複上書誣階父子事並下撫按悉以委國熙國熙故任蘇時潔廉有惠愛時階方在政而奴之賈于蘇者橫國熙以法外窮治之禦史聞而數難國熙不自得乞休家居久不能持貧而謁齊康挾之幹拱拱悉其事故擢之國熙乃窮治其事且募能言階三子及家人事者有賞於是階之故人子前府同知袁福徵諸生莫是龍皆以微憾?謗書藉陳懿德以投拱福徵遂即家補鳳翔且之任首脅階五百金於是凡生平賂階之三子者有所負進而多責償者皆前脅金不巳而奸駔小人至無故而脅之亦得所欲去三子皆就系僅階留而不堪其咻堵其室矣松俗故澆至是遂益潰壞浸淫及他郡拱於是多改其門生?部屬大理者悉以?給事禦史而部之員外郎至知州入而實授五品者亦得?給事自劉瑾亂政時一行之數十年所未有也前是虜大酋俺答走其孫于塞請歸之當入貢因與互市邊臣王崇古方逢時?言於朝朝議嚄唶不能一拱奮身主其事張居正亦和之所以區畫頗當亡何而貢成春芳亦緣以進少師中極殿大學士兼支尚書俸而拱加兼太子太師居正加少傅俱進建極殿大學士錄一子尚寶司丞春芳雖以拱之故不得舒然猶時取裁酌不至過甚間?階寬解而拱漸不樂南京吏科給事中王楨緣而論春芳乃力請骸骨凡上三疏許之恩數一視階而拱當居首陽上疏請解部事三辭 上不許而賜之□□文幣繡蟒服所以褒諭甚至亦陳洪力也時廣寇方鴟張督撫臣請以兵討除之與拱意合乃?奬借得盡力而遼東數與虜角拱善其撫臣張學顏以及總帥李成梁撫而用之遂屢勝成功名拱初起強自勵人亦畏之不敢輕賕納而其弟?督府都事者依拱後第而居於是韓楫等乃數攜壺榼往?小宴拱自閣或吏部歸即過其弟見而悅曰若等乃爾歡吾不如也因留酌自是以?恒而益以珍肴果飲食愈暢乃各進其所私人欲遷某官得某地拱時巳且醉曰果欲之耶以一琴板書而識之次日除目上矣以是其所狎門生及客皆驟富門如市而楫文之韓輩有所恨於他給事禦史至中夜警門而入拱出見之則陽怒若氣不屬者曰某某乃欲論吾師吾知而力止之暫止耳故不可保也拱恚且恐質明即召文選郎移缺而出其人於外亦不更詳所繇以是中外益畏惡拱以?叵測而拱最後時時語客曰日用不給奈何其語聞諸撫鎮以下賕納且麕集矣初司禮之首璫闕時馮保以次當進而偶有所不得意於 上拱亦素畏之乃緣 上意薦陳洪洪故長御用者也例不當司禮而得之保恨洪因並恨拱洪因而力?拱內主然其人不甚識書久之以忤 旨罷出外而孟沖長尚膳者也與司禮遠而以割烹當 上意拱複薦之而保居次如故其恨拱刺骨拱亦覺之拱?祭酒而張居正以中允兼司業拱自負以必且相相則當雄重不?經常貴人而巳而器居正材謂且勝我居正亦委心依拱兩人歡相得不啻兄弟每夜語共達丙而其後拱不容于階居正?之謀得善歸其複出居正亦與有力複合而傾其同類且盡僅一殷士儋亦 裕邸故臣自禮部入累遷至少保武英殿大學士矣士儋之入亦中人援以不由拱故拱不能無忌而居正亦厭之士儋椎不能曲事拱而拱素賢張四維自諭德躐?學士又躐?吏部左侍郎幾欲前薦之入閣而士儋得之故亦心怨拱與四維會四維以鹽事見糺禦史郜永春雖解而它禦史複及之疑出士儋指於是拱之客亦有?四維而論士儋者士儋亦疑出拱指而韓楫複揚語脅士儋欲其自免歸故事給事中朔望入閣揖士儋對眾而詰楫曰聞科長欲有憾於我憾則可爾毋?人使既別拱語之曰非故事也士儋忽勃然起曰若?張吏部地道而抑我我不敢怨而今者又逐我而使張吏部據我坐□逐陳公再逐趙公又再逐李公次逐我若能長有此坐耶揮拳擊之不中中幾有聲拱不能卒答居正從傍解之亦誶而對明日韓楫之疏上士儋得請致仕而階從困中上書拱其辭哀拱雖暴戾頗心動居正亦婉曲以解而蔡國熙所具獄戍其長子璠次子琨氓其少子瑛家人之坐戍者複十餘人沒其田六萬畝于官禦史聞之朝拱乃? 旨謂太重令改讞而國熙聞而變色曰公賣我使我任怨而自?恩尋以遼東大捷聞拱進柱國中極殿大學士而居正以六年滿加兼太子太師至是再加少師是時內閣獨拱與居正拱等因疏請益輔臣報謂吾用卿二輔以理天下足矣何必益拱乃薦起故少傅吏部尚書楊博禮部尚書高儀于家然尚不肻還博於吏部而使之長兵部儀亦以原官領詹事府而巳久之儀始以文淵閣大學士入閣與拱同事而禦史汪惟元上疏譏刺時事謂執政之臣不當?操切報恩讎拱召而詈之亟補按察僉事以出而尚寶卿劉奮庸所上疏其譏刺益切給事曹大埜遂抗章糾拱罪狀遂並奮庸謫外而疑居正與知之又以其常與中貴人通而匿其事面叱數甚口居正頰赤強笑謝罪拱淺人也不復記而居正銜拱深然絕不露拱以大埜言稍戢斂而司禮孟沖複忤 旨出外保遂代之與拱意相忌而 穆宗不豫尋大漸召拱居正見而憑幾執拱手顧 皇后言以天下累先生且複?諭屬拱等後事事與馮保等商確而行俄而 上晏駕時 今上在東宮拱乃條列即位數事上之頗周悉然大指使政歸內閣而不傍落尋要其門下給事禦史?諸疏以劾馮保時居正當遣視陵地不出拱使所厚語居正曰當語公共立此不世功因語云云居正陽笑曰小事耳何足言不世功而密遣人報保保得?備乃言于 皇后貴妃曰拱欺太子幼沖欲迎立其鄉周王以?功而巳得國公爵矣又多布金于兩宮之近侍俾言之 皇后與貴妃皆錯愕保乃抑給事禦史疏不遽達而擬 旨逐拱責其專擅無君令即日歸田裡以次日召群臣入聽宣 詔拱猶謂此必逐馮保也使使約居正入 朝居正前巳知之而稱腹疾故徐徐進至奉天門中官出 三宮詔皆啟而授鴻臚使宣則逐拱拱面色如死灰汗陡下如雨伏不能起居正傍掖之起使兩吏扶攜出以明晨僦騾車出宣武門道傍人皆揶揄之有詈者居正乃與高儀疏請留拱不許請給驛許之至良鄉而始具威儀以歸於是階事盡解三子皆複其官家人不麗一笞杖至年八十 天子遣行人即家賜 璽書褒諭賜金幣及繡蟒服階遣其孫疏謝詔予官中書舍人明年卒賜祭者九複加四祭以示重官?治葬贈太師諡文貞再予一子官尚寶司丞又明年春芳亦卒賜祭九加二祭其他俱視階亦贈太師諡文靖而拱之歸也意忽忽不自得間從故人飲或盛服擁輿從或乘一驢楚服馮策或從十余騎遊獵而亡何有奇邪人輕入至乾清宮門邊 上出?誰何者所獲而馮保得之置刃其袖挾使稱拱與陳洪謀以千金餌而使行刺時保兼領東廠與朱希孝同讞獄且成矣保先使四緹騎馳詣新鄭頤指縣官備拱之逸縣官即發卒圍拱第家人悉竊其金寶鳥獸竄拱欲自經不得乃出見緹騎問將何?緹騎曰非有逮也恐驚公而使慰之耳拱乃稍稍自安而會居正初亦欲重拱罪既念以非事體乃微風保保尚持不肻從乃複風希孝希孝行數萬金以賂保用事者且賂 三宮左右當再讞忽大雷電保懼乃盡反其辭而坐其人以闌入宮門趣棄之市拱以驚憂成疾後少愈不復振卒其家以恤典請馮保傳旨?拱事 先帝欺肆不忠罷弗予居正等請之始許複其官祭葬如例巳複傳 旨止予半葬而列其過於祭詞春芳之歸也父母故無恙日縱聲樂為歡飲其父母以壽終而春芳病肓卒時年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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