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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闕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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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闕,字廷心,一字正心,唐兀氏,世居河西。父沙刺藏蔔,官廬州,遂為廬州合肥人。母尹氏,夢異人至,而生闕。少孤,授徒養母。與吳澄弟子張恒游,學日進。 元統元年進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為政嚴明,豪猾懾服。州無麥,民不敢上聞,闕請於中書,著為令,凡無麥者得減賦代還。民大悅,醵金為謝,闕不受。俄召為應奉翰林文字。轉刑部主事,與上官議事不合,闕上書宰相言狀,又不報,乃棄官歸。 未幾,召修遼、金、宋三史,複入翰林為修撰。拜臨察禦史,疏言:「守令為親民之吏,欲天下治,責守令宜用殿最法。」時論韙之。延議遣使者巡察諸路,闕言:「使者無狀,所至供帳飲食,如奉至尊,不能宣上憫恤元元之意,宜亟罷之。」不聽。改禮部員外郎,闕議復古禮樂,援據精核,朝廷不能用。安西郭氏女受聘,夫卒,郭為行服不嫁,有司請旌其門;闕以過於中庸,非制禮所尚,不予旌。 出為湖廣于省左右司郎中。廣西山路峻險,民輸官粟費恒倍,闕命瑜布帛代粟,民便之。瑤蠻叛,右丞沙班討之,逗撓無行意。闕面責之,沙班辭以糧芻不給,闕下令趣三日具辦,沙班遂行。湖南章宣慰以婆律香饋闕,闕疑其重,不受,篋內果置黃金。章歎曰:「餘饋達官,無辭者。潔如冰壺,獨餘公一人耳。」 複召入為集賢經歷,遷翰林待制。出僉浙東廉訪司事,貪吏聞闕至,多解印綬自免。衢州長官燕只吉台賊殺無辜,闕鞫治之,獄上,行台禦史與有連,反摭事劾闕。闕複棄官歸,旋丁母憂。 十二年,江淮盜起,行省平章政事脫忽兒不花承制起闕,權淮西宣慰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分兵守安慶。闕對使者曰:「為臣死忠,正在今日,闕曷敢辭。」時城外皆賊柵,闕從間道入,與將吏議屯田戰守事。闕自將攻雙港柵,賊殊死鬥,兵稍卻,闕召敗兵誓之曰:「死則俱死,爾何生?」為乃一鼓而進,拔之,諸柵皆次第降。闕以鄉兵捍外,護民耕作,屬縣潛山八社土沃,墾為兵屯。賊至,輒與戰,戰必勝,所用者鄉兵數千而已。 十四年,大饑,闕捐俸二百石,為粥以食餓者,又請於中書,得鈔三萬錠賑之,全活甚眾。 十五年夏,霖雨,城下水湧,有物聲吼如雷,闕祀以少牢,水頓平。秋,大獲,得糧三萬斛。闕度兵食路,乃浚隍、增、陴,陴外築大防塹三重,引江水注之,環城植木柵,城上起望樓,表裡完固。是時,淮東、西皆陷,闕獨守安慶,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保障。賊偽作尺牘,與城中諸大姓,約為內應。闕曰:「吾民安有是?」悉焚之。賊複令闕故人甘言說降,闕牽出,以鐵錐擊其齒頰,斬於東門外。論功,累擢同知副元帥、都元帥,賜上尊及黃金束帶。 江西官軍掠州縣,樣嬰兒貫槊上為戲,獨不敢入安慶界。廣西苗軍元帥阿思蘭抵廬州,遣使者至,腰刀直入,肋闕供億。闕叱左右縛付獄,抗疏言:「苗蠻素不被王化,其人與禽獸等,不宜使入中國」詔阿思蘭還軍。轉淮南行省參知政事,尋改左丞,賜二品服。闕益自奮,誓以死報國。立旌忠祠,集將士祠下,謂之曰:「男子生為韋孝寬,死為張巡,不可為不義屈。」聞者壯之。 十六年,池州賊趙普勝為攻,連戰卻之。未幾又至,淮甯縣達魯花赤百家奴戰死。 十七年,普勝挾青軍,兩道來攻,相拒月餘,圍始解。安慶倚小孤山為屏蔽,闕使義軍元帥胡伯顏守之。十月,陳友諒自上游直抵小孤山,伯顏力戰四晝夜,敗還安慶。友諒追至山口鎮,遂薄城下。闕遣兵扼於觀音橋。已而饒州賊攻西門。友諒兵攻東門,已登,闕簡死士擊之,賊覆敗走。友諒恚甚,乃並軍攻東、西門,闕部分諸將,晝夜捍之。十一月,普勝攻南門,友諒自攻西門,戰不利。闕駐於城東練樹灣,據濠為陣,賊渡濠,闕手刃數人,一賊登岸,闕複刺殺之。友諒望見歎曰:「儒者之勇如此,使天下皆余公,何患城守之不固哉。」遂退。十二月,普勝複攻東門,闕矢貫左目,昏瞀不知人事,將士衛闕還。闕蘇而駭愕、謂左右曰:「吾死得其地,瞑目無憾,汝奚以吾歸?」於是,複衛闕出。 十八年春正月,普勝軍東門,友諒軍西門,饒州賊軍南門,群賊蚊附,戰艦蔽江而下。友諒攻西門急,闕自當之,分遣部將督三門之兵。闕身先士卒,斬首無算,而闕亦身被十餘創。俄城中火起,闕知城已陷,乃引刀自刎,墜濠西清水塘而死,年五十六。 妻蔣氏、妾耶律氏、女安安,皆赴井死。 子德臣,年十八,通經史大義,亦溺水死。 甥福童戰死。 侄婿李宗可,蘄州人,為義兵元帥,手刃妻子自刎死。 吏民登城樓,自去其梯曰:「寧俱死此,誓不從賊。」乃縱火自焚。其知名者,萬戶紀守仁、陳彬、金承宗,都事帖木兒不花,萬戶府經歷段桂芳,千戶火失不花、新李、盧廷玉、葛延齡、兵巹、許元琰,奏差兀都蠻,百戶黃寅孫,推官黃禿倫歹,經歷楊恒,知事余中,懷甯尹陳巨濟,凡十八人。 闕號令嚴明,與下同甘苦。嘗病不視事,將士皆籲天乞以身代,闕聞之,強衣冠而出。臨亂,矢石雨下,左右以盾蔽,闕卻之曰:「汝輩亦有命,何蔽我!」故人人為之效死。稍暇,即注《周易》,率諸生會講郡學,立將士門外聽之,俾知尊君親上之認,有古儒將風。 贈攄誠守正清忠諒節功臣、榮祿大夫、淬淮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上柱國,追封豳國公,諡忠宣。 闕留意經學,五經皆有撰述。尤工詩文,門人輯為《青陽山房集》五卷。初金溪危素以文學征,或問于虞集,集曰:「素事業匪所敢知,必求其人,其餘闕乎?」或問:「何以知闕?」集曰:「吾于闕文字見之。」後竟如其言。 闕既死,陳友諒義之,以金贖其屍,具棺斂葬於安慶西門外。明太祖複為闕立廟於忠節坊,命有司至祭焉。 *** 史臣曰:「以董摶霄之智勇,而使愛節制於紐的該,卜蘭奚等,往來奔命,死于盜賊,悲夫!余闕兼資文武,守孤城以抗方張之寇。闕嘗曰;『男子當生為韋孝寬,死為張巡。』嗚乎!闕固巡之亞匹也,豈孝寬所敢望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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