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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榮張宏張宓傳


  張榮,字世輝,濟南曆城人。父衍,以周急稱於鄉里。榮貌奇偉,嘗從軍,流矢貫眥,使人以足抵其額拔之,神色自若。

  金末,山東盜起,榮率鄉民據濟南黌堂嶺,略有章丘、鄒平、濟陽、長山、辛市、蒲台,親城及淄州之地。

  太祖二十一年,榮舉其地納款於按只台那顏。引見,太祖責其降附之晚,對曰:「山東之地,悉歸陛下。臣不能獨立,若尚有倚恃,仍不款服。」太祖壯之,拊其背曰:「真賽因拔都兒也。」授金紫光祿大夫、山東行尚書省,兼兵馬都元帥,知濟南府事。

  太宗二年,議取汴。榮請先清蹕路,太宗喜之,賜衣三襲,位諸侯上。

  四年,大軍至河上,榮率死士宵濟,守者潰走,奪戰船五十艘,麾抵北岸,乘勝破張、盤三山寨,俘獲萬餘。大將阿術魯欲盡殺之,榮力諫而止。

  五年,從阿術魯攻歸德。阿術魯欲殺降人,烹其油以灌城,榮又諫止之。城下,榮單騎入城拊其遺民。

  六年,攻沛且,守將唆蛾夜搗我軍,榮覺之,唆蛾敗死。乘勝拔其城。進攻徐州,守將國用安引兵突出,榮逆擊敗之,用安赴水死。

  七年,攻拔邳州。又從諸王闊出拔宋棗陽等三縣。

  時河南流民北徙濟南,榮下令分屋與地居之,資以樹蓄,且課其殿最,於是汙萊盡辟。中書考績,為天下第一。李璮在益都,私饋以馬蹄金,榮卻之。年六十一,乞致仕,不許。

  世祖即位,授濟南路萬戶,並封濟南公,致仕,卒,年八十三。

  贈推忠宣力正義佐命功臣、太、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濟南王,諡忠襄。

  ※

  子七人。

  長子邦傑,字智萬,年十七為質子。榮老病,奏請以邦傑襲爵。奧都拉合蠻行省燕京,擬于常賦外征銀七兩,諸路畏其權重,莫敢言者。邦傑曰:「今天下甫定,瘡痍未複,輕徭薄賦以招徠之猶懼不濟;豈宜厚斂,重困吾民!」奏請免征,太宗許之。行省增酒稅三百錠,邦傑曰:「今正供猶不給,又倍酒稅,是驅民於死地也。」力爭之,卒如舊額。

  先是,逃亡者之逋賦,省檄居民代償邦傑詣和林奏免之。尋榷鹽利,有司欲均賦於民,邦傑又奏寢其事。民翕然頌之。土寇李佛擁眾掠東平齊河,邦傑討平之。

  母卒,廬於墓側,哀毀逾禮,先榮卒,年四十四。

  邦傑勤於撫字,憲宗賜新造虎符及織金幣,割河南路將陵、臨邑等六縣屬之,以旌治績。時論榮之。諡宣惠。

  邦直,邳州行軍萬戶。至元二年,坐違制販馬論死。
  邦彥,權濟南行省。
  邦允,知淄州。
  邦孚,大都督府郎中。
  邦昌,奧魯總管。
  邦憲,淮安路總管,贈宣忠秉義功臣、中奉大夫、河南江北行中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濟南公,諡貞毅。

  ※

  榮孫四十人。

  邦傑子宏,字可大,通諸國語,襲父爵。從憲宗攻釣魚山。世祖在潛邸,伐宋,宏為前鋒,得生口輒詢山川地形,途所從出,城郭向背,主將誰,某倉儲、兵卒之數,一一奏之,且逆進取之策,既捷,卒如其言。世祖曰:「汝殆身歷耶,何其言之信也。」大軍至陽邏堡,宏以四百艘先濟,奪大船名白鷂者一,宋師奔潰。世祖圍鄂州,宏先諸將攻城,登其陴。師旋,授濟南府行軍萬戶、管民總管,佩虎符。

  中統三年春,李璮襲陷濟南,宏舁其祖榮走師。榮命宏以劍誓子孫及諸將校曰:「討賊不且命者死。」眾悉奮。初宏億知璮必反,條其逆跡十事,上聞曰:「諸路城堡不修,而益都因澗為城。國初以全師攻之,數年不下。今更包以磚石,而儲粟於內,且留壯丁之轉輸者於府,志欲何為?又諸路兵久從征伐,不得休息,率皆困弊。而璮假都督之重,擁強兵至五、七萬,日練習整厲,名為討宋,而實不出境。士卒,惟知璮之號令,不復稟朝廷之命。平章王文統故璮參佐,倘中外連構,窺僻間隙,以逸待勞,此尤可慮。又大駕前歲北征,郡臣躬捍牧圉,而璮獨以禦宋為辭,既不身先六軍,又不遣一校以從。及駕還京師,諸侯朝覲,又不至,不臣之心,路人共知。國家去歲遣使聘宋,實欲百姓休息,璮獨不喜,方發兵邊境,下竊兵威,上失國信。又如市馬,諸路無論軍民概屬括買,獨不及益都。而璮方散遣其徒於別境,高其直以市馬。王文統與璮締交于此尤著。又中統鈔法,諸路通行,惟璮用漣州會子,所領中統鈔顧于於臣境留易,商人買鹽而鈔不見售。又山東鹽課之額,歲以中統鈔計為三千五百錠,近年互為欺誑,省為二千五百錠,餘悉自盜,屬法制初新,宜復舊額,而欺盜仍前。又前歲,王師渡江,宋人來禦,璮乘其隙取宋漣州,輒留歲賦為括兵之用,而雙侵及鹽課。誠使璮絕淮向南,去杭尚遠,方今急務,政不在此。而徒以兵賦假之,不可不慮,今亟宜罷王文統,而擇人代璮,且征璮從攻西北,足以破其奸謀。如或不然,尚宜再設都督,內足以分其勢,而伐其謀,外足以鼎立而禦侮。」

  奏上,帝諭近侍軍國密計毋泄。至是,詔諸王合必赤統兵討璮,以宏為導,宏率所部斷餉道,璮欲突圍走,宏屢卻之。以功遷大都。及城破,宏言於合必赤,城民無罪,請禁剽掠。合必赤從之,遣將分掌門鑰,有褫婦人衣者,立斬以徇。於是城民皆免於難。

  至元初,遷真定路總管,兼府尹,加鎮國上將軍。有故吏摭宏諸父罪狀,辭連及宏。又言宏在濟南,盜用官物。世祖念其功,特原之,而免所居官。

  九年,大軍圍襄陽,起宏為懷遠大將軍、新軍萬戶,佩金虎符。宋襄陽守將呂文煥納款,遣使來告:得張濟南一言,吾無盟矣。詔宏往論,文煥即舉城降。

  十年,授襄陽等以統軍使,總兵十七萬人。

  十三年,謝病歸。卒於家,年五十九,諡武靖。

  子:元節,襲宏爵宣武將軍、征西萬戶。元裡,建昌路達錢花赤。宏女也速貴為諸王忽剌忽兒妃。忽剌忽兒與乃顏通謀,也速貴以逆順禍福,反復開諭,不聽。及敗逮系,詔獄有旨詰問:「汝從乃顏反,亦有人諫汝否?」忽剌忽兒以也速貴之言對。世祖嗟異曰:「是濟南張宏女也。」命索於軍中,給傳返濟南,有司供億。元貞初,山東憲司奏也速貴忠孝大節,贍養不足,乞賜田周恤之,詔加賜鈔幣二萬緡。元節子那懷征西萬戶。

  ※

  邦憲子宓,字淵仲,幼以質子侍武宗于潛邸,賜名蒙古台。武宗即位,授尚沐奉禦。嘗詔見便殿,問古聖人可法者,宓對曰:「帝王之德,莫大於孝。臣濟南人,濟南有舜祠,舜事父母底豫,可法者宜莫如舜,武宗嘉納之。後山東蝗旱,命宓至濟南禱於舜祠,乞事而雨蝗盡死。還奏,賜金織衣一襲。

  仁宗即位,欲授宓二品官。固辭。仁宗諭省臣曰:「朕惟張拔都兒,昔以五十萬眾歸我太祖,世祖念其勳勞,爵雙上公,其孫蒙古台事先帝久,欲官以二品,辭不肯受。其以三品官授之。」尋選知滕州,陛辭,賜海東青以寵之。旋入度支監丞,出知南陽府,未行,轉兵馬司都指揮使。豫討鐵失赤斤帖木兒逆党,遷彰德路總管。內患盜,宓令村置一鼓,盜發則擊鼓相應,各為守備,盜悉遁。天曆初,擢山北廉訪副使,尋改保定路總管。時上都兵猝至紫荊關,戍卒潰走保定,大肆剽掠,同知路事阿裡哥及平章張珪子景武等率居民梃斃數十人。知樞密院事也先尼至保定,營於城外,紿同知、縣尉與張景武兄弟及居民百余人至軍中,責以擅殺,盡戮之。複下令屠城,宓方以病在告,即輿疾至也先尼帳下。也先尼跽宓而詬之曰:「汝欲反乎?」宓從容對曰:「我病,不與官事,聞戍卒見敵而潰,剽掠良民,此法所不貸者。民不辨誰何,倉卒殺之。樞密戮百餘人,足以相賞複欲屠城,城中戶口萬餘,若激而生變,孰任其咎耶?願以身代民死,幸樞密允之。」也先尼氣沮,遂殺數人頁去。城民聞宓歸,鹹額手以更生相慶。後臺臣言也先尼擅殺之,罪,詔刑部鞫之,籍也經家,杖一百七,竄南寧。然終無以宓之事上聞者。

  宓後調真定路,移平江路。平江積訟牒七百余,宓下車數日,剖析略盡。時東南諸路富民佃其田于提舉司,州縣一切不得問,其徭役則責之貧戶。宓言於行省,請罷之。事聞,詔罷平江、杭州、集慶提舉司,民尤稱便。

  元統二年,召為吏部尚書。明年,拜嶺北行省參知政事,謝病歸。

  至正三年,起為山東東西道宣慰使。益都路增油稅至四千五百錠,羨入十倍。宓下令厘革之,益都民勒石頌其事。複乞致仕,卒於家,年六十六。

  贈中奉大夫、江浙等處行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濟南郡公,諡宣懿。

  子元輔,松江財賦司副提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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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行台官知名者,曰劉鼎、張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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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臣曰:張起岩撰《張宏行狀》稱張氏累世有善政。論工諸侯尚忠厚、崇信義,而不奪民力,惟濟南為然。予考其時,東平嚴忠濟驕豪隳父業,益都李璮包藏禍心,獨榮子孫恂恂奉職,恭儉愛民,所謂豈弟君子求福不回者也。也先尼欲屠保定,張宓冒死以紓其禍。微宓,則保定之民必揭竿而應上都。文宗罪也先尼,而不賞宓之功,嗚呼,何其暗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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