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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四年(2)


  秋,七月,庚子,右正言葛邲,請令二廣帥臣、監司,將見任郡守每歲精加考察,守倅見闕去處,元系堂除或部闕,亦請早賜差注,或人所不願,就令廣南諸司公共辟差一次,其已差未到者,催促之任。帝曰:「郡守不得其人,則千里被害。可令二廣帥臣、監司,限兩月體訪所部守臣臧否以聞。」

  己酉,詔:「文宣王從祀,去王雱畫像。武成王廟,升李晟於堂上,降李勣于李晟位次,仍以曹彬從祀。」

  時內批屢出,以閤門舍人黃夷行與郡守,趙雄等言其資歷尚淺,帝曰:「須用資歷,庶免人言。」辛亥,內批:「添差浙西準備將王守忠,任滿日特與再任。」雄曰:「守忠系潛邸祗應,即非隨龍,依指揮不應添差。」帝曰:「如此則難行。」雄曰:「聖意欲與之,特令依隨龍人例可也。」帝曰:「不若且已。」雄曰:「潛邸舊恩,不肯假以添差,臣下何敢用私。」帝曰:「不如此則法不行。」

  壬子,金尚書省奏歲以羊三萬賜西北路戍兵,金主問如何運致,宰臣不能對。金主曰:「朕每退朝,留心政務,不遑安寧。卿等勿謂細務非帝王所宜問,以卿等於國家之事未嘗用心,故問之耳。」

  謝廓然複論龔茂良四罪,言:「茂良行宰相事首尾三年,臣僚奏對,有及邊防利害,必遭譏罵;陛辭之日,方有所論,凡數百言,此其可誅一也。陛下孝誠篤至,兩宮上壽與冊立中宮,駕幸二學,皆斷自聖心,茂良乃自謂出其建明,誕謾如此,可誅二也。以己所言,駕為天語,掠聖訓為己言,可誅三也。其薦察官以妻党林虙為首,擬除後省則用鄉人林光朝,可誅四也。」癸醜,茂良責寧遠軍節度副使,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貶所,皆曾覿所使也。覿前雖預事,未敢肆,至是竄逐大臣,士多側目重足矣。

  甲寅,郭剛申權統領陳鏜,乞落權字。趙雄言:「在外諸軍統領,卻無密院審察,法須從統領揀選,則統制何憂不得人?」帝曰:「善。」雄又曰:「昨聞王友直言,須從訓練官不輕授,則準備將至統制官方皆得人。臣答之雲:惟將帥體國者乃肯如此,使人人似殿帥之言,則軍中何患無人?」帝曰:「此方是澄其源,然非體國者不能也。」

  乙卯,吏部言內侍李裕文合轉歸吏部,帝曰:「昨與在京宮觀,元不曾降轉歸吏部指揮。」趙雄曰:「從來內侍寄資官罷內侍差遣,須轉歸吏部。」帝然之。

  戊午,趙雄言蜀中五月得雨。帝曰:「世以鳳凰、芝草、甘露、醴泉為佳瑞,是皆虛文,不若使年谷屢豐,公私給足,此真瑞也。」

  吏部郎閻蒼舒言:「馬政之弊,不可悉數。今欲大去其弊,獨有貴茶。蓋敵人不可一日無茶以生,祖宗時,一馱茶易一上駟。陝西諸州,歲市馬二萬匹,故於名山歲運二萬馱。今陝西未歸版圖,西和一郡,歲市馬三千匹爾,而並用陝西諸郡二萬馱之茶,其價已十倍,又不足而以銀絹紬及紙幣附益之。茶既多,則人遂賤茶而貴銀絹紬,而茶司之權遂行于它司。今宕昌四尺四寸下駟一匹,其價率用十馱茶;若其上駟,則非銀絹不可得。祖宗時,禁邊地賣茶極嚴,自張松大弛永康茶之禁,因此諸蕃盡食永康之茶,而宕昌之茶賤如泥土。且茶愈賤,則得馬愈少,而並令洮、岷、疊、宕之土蕃,逐利深入吾腹心內郡,此路一開,其憂無窮。今後欲必支精好茶而漸損其數,又嚴入蕃茶之禁,則馬政漸舉,而邊境亦漸安矣。」詔令朱佺嚴行禁止。

  金赫舍哩良弼以疾辭相位,不許。告滿百日,屢使中使問疾。良弼在告既久,省多滯事,金主以問宰相,參知政事張汝弼對曰:「無之。」金主曰:「豈曰無之!自今疑事久不能決者,當奏以聞。」

  是月,金大雨,河決。

  八月,辛未,詔:「今後職事、厘務官,並見闕方許差除。」

  壬申,樞密院言:「前令諸州軍,有御前頓駐或分屯軍馬去處,將見教閱禁軍,差官部轄,附大軍一就教閱,所有不系駐劄並分屯軍馬州軍,其禁軍自合逐州教閱,或恐因而廢弛,理宜申飭。」詔:「委兵官將見管禁軍精加教閱。倘差官前試,如有武藝退惰,具當職官姓名按劾。」

  金以監察禦史體察東北路官吏輒受訟牒為不稱職,笞之五十。金主旋謂禦史中丞赫舍哩邈曰:「台臣糾察吏治之能否,務去其擾民,且冀得其實也。今所至輒受訟牒,聽其妄告,使為政者如何則可也!」

  庚辰,金主謂宰臣曰:「今之在官者,同僚所見,事雖當理,亦以為非,意謂從之則恐人謂政非己出。如此者,朕甚惡之。今觀大理所斷,雖制有正條,理不能行者,別具情見,朕惟取其所長。夫人能取它人之善者而從之,斯可謂善矣。」又曰:「今下僚豈無人材!但在上者不為汲引,惡其材勝己故耳。」

  九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己亥,命修海塘。

  辛醜,金封皇子永德為薛王。

  戊申,金主秋獵。

  己酉,禦經筵,侍讀史浩讀《三朝寶訓》,進曰:「聖人之言遠如天,賢人之言近如地。觀真宗與王旦之言,可以見聖賢之遠近也。王旦為相,欲坐繆舉者之罪,此賢人之言也。真宗以為拔十得五,縱使徇私,然朝廷由此得人亦不少矣,此聖人之言也,其言包含廣大,豈不如天之遠耶!」帝曰:「孟子之言最切近,其視孔子之言,則氣象尤大不相侔,此賢聖之分也。」

  戊午,閱球於選德殿。

  甲子,金主還都,改東京留守圖克坦克甯為南京留守兼河南統軍使,遣使諭之曰:「統軍使未嘗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過京師入見。」金主將複相之,故有此諭。

  冬,十月,戊辰,金州副都統制李思齊請官軍擇有才略智勇人,不次升擢,帝曰:「專用年限,則才者無以自見;許躐次升差,則兵官得人矣。」

  己巳,夏國進百頭帳于金,金主詔卻之境上。其使因邊臣求入,乃許之。

  丙子,詔:「陰雨多日,太理寺、臨安府並屬縣及兩浙西路諸州縣見禁罪人,在內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身檢察決遣;如路遠分委通判。杖已下並干係等人,日下並行疏放。」

  丁醜,金制:「諸明安,父任別職,子年二十五以上,方許承襲。」

  己卯,趙雄言:「湖廣總領所歲有給降度牒定數,不知紹興年間不曾給降,亦自足用。豈紹興三十年創制以萬人為額之前,度牒初未行也!」帝曰:「朕甚不欲給降度牒,當漸革之。」

  庚辰,詔幸茅灘。上抽摘諸軍人馬按教,宰執、管軍、知閤、禦帶、環衛官,自祥曦殿戎服起居從駕,餘免。

  辛巳,金主謂宰臣曰:「今在位不聞薦賢,何也?昔狄仁傑起自下僚,力扶唐祚,使即危而安,延數百年之永。仁傑雖賢,非婁師德,何以自薦乎?」

  癸未,金主謂宰臣曰:「近觀上封章者,殊無大利害。且古之諫者,既忠於國,亦以求名,今之諫者,為利而已。如戶部尚書曹望之,濟南尹梁肅,皆上書言事,蓋覬覦執政耳,其於國事,竟何所補!達官如此,況餘人乎!昔海陵南伐,太醫使祁宰極諫,至戮於市,本朝以來,一人而已。」

  十一月,乙亥,金州管內安撫司,申本州管保勝軍見闕衣甲。帝曰:「衣甲不可不理會。舊來主帥,令義士赤肉當敵,此何理也!」

  丁酉,詔兩淮歸正人為強勇軍。

  戊戌,金複以圖克坦克甯為平章政事。金主欲以制書親授克寧,主者不知上意。乃克甯已受制,金主謂克寧曰:「此制朕欲授與卿,誤授之外也。」又曰:「朕欲盡徙,卿宗族在山東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無以盡給之,乃選其最親者。」

  庚子,以趙雄同知樞密院事。

  樞密院進內外諸軍繳申逃亡事故付身,帝曰:「近來軍中之弊,以漸而革。如逃亡事故付身,有家累者批鑿,無家累者焚毀,數年之間,免冒濫者多矣。」趙雄曰:「如軍中升差與揀汰離軍之人,令赴密院審察,皆有去取。」帝曰:「行之稍久,主帥自不敢用私,喜怒有所升黜也。」

  丙午,李川言:「近不許管軍官接見賓客,川自准聖訓,不敢妄見一人,遂斂眾怨,動生謗議。」帝曰:「李川能如此遵守,誠不易得。可與再行約束,仍獎諭李川,將帥能如此執守,共副朕意,勿恤眾怨,謗議雖起,不足慮也。」

  戊申,郭鈞乞將右軍統制田世雄改充中軍統制,緣止系改移,非創行升差,請免赴樞密院審察。帝曰:「初除統制時,曾經審察乎?」趙雄言舊來止是宣撫司升差,未經審察,帝曰:「審察之法,豈輒可廢!若以為正當防秋,可令至來年中春准法赴樞密院審察,給降付身。」

  庚辰,金以尚書左丞石琚為平章事。

  金主謂宰臣曰:「朕嘗恐重斂以困吾民,自今諸路差科之煩細者,亦具以聞。」

  十二月,戊辰,金以渤海舊俗,男女婚娶多不以禮,必先攘竊以奔,詔禁絕之,犯者以奸論。

  壬申,金以尚書右丞唐古安禮為左丞,殿前都點檢富察通為右丞。金主諭宰執曰:「朕今年五十有五,若逾六十,雖欲有為而莫之能也。宜及朕康強,凡國家政事之未完與法令之未一者,皆修舉之。卿等開陳,朕不敢怠。」

  甲戌,臣僚言:「農田之有務假,始於中春之初,終於季秋之晦,法所明載;州縣不知守法,農夫當耕耘之時而罹追逮之擾,此其害農一也。公事之追鄰保,止及近鄰足矣;今每遇鄉村一事,追呼干連,多至數十人,動經旬月,吏不得其所欲,則未肯釋放,此其害農二也。丁夫工伎,止宜先及游手,古者所謂夫家之征是也;今則凡有科差,州下之縣,縣下之裡胥,裡胥所能令者,農夫而已,修橋道,造館舍,則驅農為之工役,達官經由,監司巡曆,則驅農為之丁夫,此其害農三也。有田進不耕,而耕者無田,農夫之所以甘心焉者,猶曰賦斂不及也;其如富民之無賴者不肯輸納,有司均其數于租戶,吏喜于舍強就弱,又從而攘肌及骨,此其害農四也。巡尉捕盜,胥吏催科,所至村疃,雞犬為空,坐視而不敢較,此其害農五也。」有詔:「州縣長吏常切加意,毋致有妨農務。」

  乙亥,大閱殿、步兩司諸軍于茅浚。帝登臺,殿帥王友直、步帥田卿奏人馬成列。舉黃旗,諸軍統制已下呼拜已,乃奏發嚴。舉白旗,聲四鼓,變方陳,次變四頭八尾陳,以禦敵之形,次變大陳方。次舉黃旗,聲五鼓,變圓陳。次舉皂旗,聲二鼓,變曲陳。次舉青旗,聲三鼓,變直陳。次舉緋旗,聲二鼓,變銳陳。管車奏五陳教畢。帝甚悅,因諭友直等曰:「器甲鮮明,紀律嚴整,皆卿等留心軍政,深可嘉尚。」犒賜將士有差。

  戊寅,前浙東提舉何稱言:「本路措置水利,創建湖浦塘埭斗門二十處,增修開浚溪浦埂堰六十三處,計灌溉民田二十四萬九千二百六十六畝。」詔浙東提舉姚宗之核實具奏。

  是歲,知遂甯府杜莘老舉布衣聶山行義,召不至。賜出身,添差本府教授。尋乞致仕。

  乾道初,定節度使至正任刺史除上將軍,橫行遙郡除大將軍,正使除將軍,副使除中郎將,使臣以下除左右郎將。正任,謂承宣使至刺史也;遙郡,謂以階官領刺史至承宣使也;正使,謂武義大夫以上也;副使,謂武翼郎以上也;使臣以下,謂訓武郎以下也。至是詔:「今後環衛官、節度使除左右金吾衛上將軍、左右衛上將軍,承宣使、觀察使為諸衛上將軍,防禦使至刺史、通侍大夫至右武大夫為諸衛大將軍,武功大夫至武翼大夫為諸衛將軍,正侍郎至右武郎、武功郎至武翼郎為中郎將,宣贊舍人、敦武郎以下為左右郎將。」

  四川制置使胡元質言:「為蜀民之病者,惟茶、鹽、酒三事為最;酒課之弊,近已損減。蜀茶,祖宗時並許通商,熙寧以後,始從官榷,當時課息,歲過四十萬。建炎軍興,改法賣引,比之熙寧,已增五倍。紹興十七年,主管茶事官增立重額,逮至二十五年,台諫論列,始蒙蠲減。當鄭靄為都大提舉,奉行不虔,略減都額,而實不與民間盡蠲前官所增逐戶納數。又越二十餘年,其間有產去額存者,有實無茶園,止因賣零茶,官司抑令承額而不得脫者,似此之類不一,逐歲多是預複茶引于合同官場,逐月督取。張松為都大提舉日,又計興、洋諸場一歲茶額,直將茶引複與園戶,不問茶園盛衰,不計茶貨有無,止計所複引數,按月追取歲息,以致茶園百姓愈更窮困。欲行下茶馬司,將無茶之家並行停閣,茶少額多之家即與減額。」詔元質與茶司及總領司措置。

  元質又言:「鹽之為害,尤甚於酒。蜀鹽取之于井,山谷之民,相地鑿井,深至六七十丈,幸而果得鹹泉,然後募工以石甃砌。以牛革為囊,數十人牽大繩以汲取之,自子至午,則泉脈漸竭,乃縋人於繩令下,以手汲取,投之於囊,然後引繩而上。得水入灶,以柴茅煎煮,乃得成鹽。又有小井,謂之『卓筒』,大不過數寸,深亦數十丈,以竹筒設機抽泉,盡日之內,所得無幾。又有鑿地不得鹹泉,或得泉而水味淡薄,煎數斛之泉不能得斤兩之鹽。其間或有開鑿既久,井老泉枯,舊額猶在,無由蠲減;或井大井損,無力修葺,數十年間,空抱重課;或井筒剝落,土石湮塞,彌旬累月,計不得取;或夏冬漲潦,淡水入井,不可燒煎;或貧乏無力,柴茅不斷,虛失泉利;或假貸資財以為鹽本,費多利少,官課未償,私債已重;如此之類,不可勝計。欲擇能吏前往,逐州考核鹽井盈虧之數。先與推排等第,隨其盈虧多寡而增損之,必使上不至於重虧國計,下實可以少舒民力。」詔元質與李蘩共描置條具奏聞。

  元質又言:「簡州鹽額最為重大,近蒙蠲減,折估錢五萬四千餘緡。但官司一時逐井除減,使實惠未及下戶。富厚之農,動煎數十井,有每歲減七千緡者;下等之家,不過一二十井,貨則無人承當,額徒虛欠,官司不免督責。望委制置司,再將向來已減之數,重行均減。其上戶至多者,每數不得減過二千貫,其餘類推,均及下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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