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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八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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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乙酉朔,詔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王倫假端明殿學士,為奉迎梓宮使;大理寺丞陳括為尚書金部員外郎,假徽猷閣待制,副之。 殿中侍御史張戒複上疏,請外則姑示通和之名,內則不忘決戰之意,而實則嚴兵據險以守。又曰:「自古能守而能和者有矣,未有不能戰、不能守而能和者也。使真宗無達蘭之捷,仁宗非慶曆之盛,雖有百曹利用,百富弼,豈能和哉!」又曰:「苟不能戰,不能守,區區信誓,豈足恃也!」 詔以司馬光族曾孫伋為右承務郎,嗣光後。 戊子,樞密副使王庶留身言:「臣前日在都堂,與趙鼎等同見金使再詢,訪得烏陵阿思謀在宣、政間嘗來東京,金人任以腹心,二聖北狩,盡出此人。今日天其或者遣使送死,雖齏醢之,不足以快陛下無窮之冤。今陛下反加禮意,大臣溫顏承順,臣於是日心酸氣噎,如醉如癡,口未嘗交一談,目未嘗少覘其面。君辱臣死,臣之不死,豈有所愛惜也!臣又竊聽其說,詭秘譎詐,無一可信。問其來則曰王倫懇之,論其事則曰地不可求。且金人不遣使已數年矣,王倫何者能邀其來乎?『地不可求,聽我與汝』,若無金主之意,思謀敢擅出此語乎?臣曉夜尋繹此語,彼必以用兵之久,人馬消耗,又老師宿將,死亡略盡,敵人互有觀望,故設此策以休我兵,俟稍平定,必尋干戈。今欲苟且目前以從其請,後來禍患,有不可勝言者!設如金人未有動作,損陛下威武,離天下人心,蠹耗財賦,怠惰兵將,歲月易失,凶豐不常,所壞者國家之事力,所憂者陛下之宗祏。臣下無所不可,今走道路、號奉使者,朝在泥塗,暮升侍從;居廟堂、任經綸者,竊弄威柄,專任私昵,豈止可為流涕、慟哭而已哉!臣忠憤所激,肆口所言,冒瀆天聽,請賜誅責,臣不勝願幸。」 己醜,故貴州刺史狄流,特贈貴州防禦使,官其家五人。流,青孫也,靖康間為並、代、雲中等路廉訪使,太原之破,死焉。其家訴於朝,乃有是命。 王倫言兵部侍郎司馬朴,見在軍前,守節不屈,請優恤其家以為忠義之勸,許之。偽豫之廢也,金人欲以樸為汴京行台尚書右丞,樸力辭而免,金人重其節。 右正言李誼試右諫議大夫。 辛卯,金左副元帥昌朝于京師,議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群臣議。會東京留守宗雋入朝,議與昌合,太傅宗乾等爭之不能得。宗雋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德我。」宗憲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複資以土地,是助仇也,何德之有!勿與便。」宗憲,宗幹之弟也。昌之弟勖亦以為不可,既退,昌責勖曰:「它人尚有從我者,汝乃異議乎?」勖曰:「苟利國家,豈敢私耶!」時太師宗磐位在宗幹上,昌及宗雋附之,竟定議,以地與宋。 丁酉,金使烏陵阿思謀以北還入辭。帝每及梓宮必掩泣,群臣莫不感動。 王倫偕金使行,趙鼎告以「上登極既久,四見上帝,君臣之分已定,豈可更議!」倫問議割地遠近,鼎答以大河為界,乃淵聖舊約,非出今日,宜以舊河為大河,若近者新河,即清河,非大河也。倫受之而去。 金安春河溢,壞廬舍,民多溺死。 壬寅,金左丞相希尹罷。 丁未,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劉錡充樞密院都統制,依舊鎮江府駐劄。 辛亥,詔:「殿前司選鋒軍統制吳錫還行在,令本司別遣一軍往廬州,權聽帥臣張宗顏節制。」 先是宗顏請令錫更戍,帝曰:「錫有膽勇心計,然不可獨用,可趣歸,令楊沂中別遣軍代之。」趙鼎曰:「沂中已嘗有此請矣。」鼎等退而語,鹹服帝知人。 近制,三衙管軍更日內宿,至是殿前都虞候楊沂中已免直,惟權馬軍司公事解潛與殿步二司統制官互輪。潛又言今來無事,請依東京舊例。乃詔潛權免,只分輪統制官。癸醜,右諫議大夫李誼引晉、唐故事奏言:「今萬騎時巡,宮闕非曩之壯大,禁衛非曩之眾多,內外之患,可備非一;而管軍夜居於外,是潛等之寢則安,為社稷之慮則未安也。宜令沂中與潛依舊輪宿。」從之。尋命帶禦器械韓世良權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 是月,四川制置使胡世將至遂寧府,遂會川陝宣撫副使吳玠於利州。 時軍闕見糧,玠頗以家財給之。玠行至大安軍,婦人、小兒千百饑餓者,擁馬首而噪,玠大怒曰:「吾當先斬勾光祖,然後自劾以諭汝輩。」光祖時以直秘閣為利州路轉運副使故也。異時宣撫副使皆文臣,而玠起行伍,不十年為大帥,故不肯相下。及是世將開懷與語,玠歡甚,語人曰:「宿見胡公開懷曉事,使我憂懣豁然。」世將行之明日,玠乃械諸路漕司吏斬於市。先是水運溯江千餘裡,半年始達,陸運則率以七十五鬥而致一斛,世將與玠反復共論,玠曉然知利害所在。世將又以恩義開諭,且貸閬州守將孫渥回易米數萬石給之,諸路漕臣相繼集利州,各有所餉饋,軍賴以給。乃複前大帥席益轉般摺運之法,糧儲稍充,公私便之。 八月,甲寅朔,金頒行宮制。 戊午,詔曰:「日者複遣使人報聘鄰國,申問諱日,期還梓宮。尚虞疆埸之臣,未諭朝廷之意,遂馳邊備以疑眾心,忽於遠圖,安於無事,所以遏奔沖、為守備者,或至闕略,練甲兵、訓士卒者,因廢講求,保圉乏善後之謀,臨敵無決勝之策。方秋多警,實軫予衷。爾其嚴飭屬城,明告都部曲,臨事必戒,無忘捍禦之方,持志愈堅,更念久長之計,以永無窮之聞,以成不拔之基。凡爾有官,鹹體朕意。」 癸亥,回鶻貢于金。 己卯,金以京師為上京,府曰會寧,舊上京為北京。 癸未,權禮部侍郎兼侍講張九成兼權刑部侍郎。 九月,甲申朔,金以完顏奭為會甯牧,封鄧王。乙未,金主詔:「百官誥命,女直、契丹、漢人各用本字,渤海同漢人。」 丁酉,金改燕京樞密院為行台尚書省。 戊戌,金主朝明德宮。 辛醜,溫州州學教授葉琳,上書請興太學,其說以為:「今駐蹕東南,百司備具,何獨于太學而遲之?且養士五百人,不過費一觀察使之月俸。」又言:「漢光武起於河朔,五年而興太學,晉元興于江左,一年而興太學,皆未嘗以恢復為辭,以饋餉為解。誠以國家之大體在此,雖甚倥傯,不可緩也。」事下禮部。既而右諫議大夫李誼言:「今若盡如元豐養士之數,則軍食方急,固所未暇;若止以十分之一二為率,則規模稍弱,又非天子建學之體。況宗廟、社稷俱未營建,而遽議三雍之事,豈不失先後之序!望俟回蹕汴京,或定都它所,然後推行。」從之。 甲辰,金以完顏奕為平章政事。 丁未,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趙鼎遷特進,以《哲宗實靈》成書也。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呂本中草制,有曰:「謂合晉、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賤霸;謂散牛、李之黨,未知明是而去非。惟爾一心,與予同德。」右僕射秦檜深恨之。 是秋,金人徙知許州李成知翼州,徙知拱州酈瓊知博州,悉起京畿、陝右在官金銀錢谷,轉易北去,蓋將有割地之意也。 劉豫之未廢也,偽麟府路經略折可求因事至雲中,左監軍完顏杲密諭以廢豫立可求之意。及是副元帥魯王昌有割地南歸之議,完顏杲恐可求失望生變,因其來見,置酒鳩之。可求歸,卒于路。 冬,十月,甲寅朔,金以御前管句契丹文字李德固為參知政事。 丙寅,金主封叔宗強為紀王,宗敏為邢王,太宗子和魯布等十三人皆為王。 金自晉王宗翰歿後,太師宗磐日益跋扈,嘗與太傅宗幹爭論于金主前,即上表求退。完顏勖曰:「陛下富於春秋,而大臣不協,恐非國家之福。」金主因兩解之。宗磐愈驕恣,又嘗于金主前拔刀向宗幹,都點檢蕭仲恭呵止之。己巳,金主始禁親王以下佩刀入宮。 辛未,金定封國制。 癸酉,金以東京留守宗雋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封陳王。宗雋入朝,與宗磐深相結。 甲戌,特進、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兼樞密使趙鼎罷,為檢校少傅、奉國節度使、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 時秦檜党侍御史蕭振等,屢以浮言使鼎自去,鼎猶未深覺,其客敕令所刪定官方疇以書勸之曰:「見幾而作,《大易》格言;當斷不斷,古人深戒。」鼎乃引疾乞免。殿中侍御史張戒上疏乞留鼎,否則置之經筵。時檜力勸屈己議和,鼎持不可,繇是卒罷。 鼎入辭,從容奏曰:「臣昨罷相半年,蒙恩召還,已見宸衷所向與鄉來稍異。臣今再辭之後,人必有以孝悌之說脅制陛下矣。臣謂凡人中無所主而聽易惑,故進言者得乘其隙而惑之。陛下聖質英邁,見天下是非善惡,謂宜議論一定,不復二三;然臣甫去國,已稍更改。如修史本出聖意,非群臣敢建言,而未幾複罷,此為可惜。臣竊觀陛下未嘗容心,特既命為相,不復重違其意,故議論取捨之間,有不得已而從者。如此,乃宰相政事,非陛下政事也。」 鼎行,檜奏乞同執政往餞。樞密副使王庶謂鼎曰:「公欲去,早為庶言。」鼎曰:「去就在樞密,鼎豈敢與!」檜至,鼎一揖而去,自是檜益憾之。 丁醜,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乞赴行在奏事。 先是徽猷閣直學士王倫既與烏陵阿思謀至金廷,金主複遣簽書宣徽院事蕭哲等為江南詔諭使,使來計事。世忠聞之,上疏曰:「金人遣使前來,有詔諭之名,事勢頗大。深思敵情,繼發重兵壓境,逼脅陛下別致禮數。今當熟計,不可輕易許諾。其終不過舉兵決戰,但以兵勢最重去處,臣請當之。」因乞赴行在奏事,馳驛以聞,上不許。 戊寅,樞密副使王庶言:「間者金使之來,大臣僉議,或和或戰,所主不同。臣忠憤所激,輒爾妄發,不量彼己之勢,不察時事之宜,屢奏封章,力請謝絕,專圖恢復。謂敵情不可以仁恩馴服,王倫之往,必致稽滯。今聞奏報,已還近境,和議可決。臣謀不逮遠,智不通方,伏望速賜降黜。或以適補執政闕員,未便斥去,乞即特降處分,遇有和議文字,許免簽書,庶逃前後反復,有失立朝之節。」己卯,詔不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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