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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元年(5)


  九月,戊子朔,詔:「諸軍團結五人為伍等指揮並罷。」

  己醜,建州軍亂。

  先是調建卒往守滑州,為金人攻退,故例當得禦甲錢,轉運使不時與。是日大閱,軍校張員等作亂,殺福建轉運副使毛奎、判官曾伃,執守臣直龍圖閣張勤;提舉常平公事陳桷檄朝請郎王淮將士軍射士討之,不能克。後詔奎、伃各官其子孫一人。

  范瓊屢與李孝忠戰,敗績。會諸郡兵皆至,瓊與都統制官喬仲福及孝忠戰於複州之雲澤,大敗之。

  辛卯,河北經制使馬忠,貶秩二等,坐逗遛不進也。

  先是河東之民,所在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又有紅巾軍,於澤、潞間嘗劫宗翰寨,故金捕紅巾甚急,然真紅巾不可得,多殺平民亡命者。忠受命經制,畏敵不敢前。是時命帶禦器械鄭建雄知河陽府,而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閭勍助之,忠仍逗遛,故坐貶。於是黃潛善、汪伯彥共政,方決策奉帝如東南,無複經制兩河之意。

  詔:「江、池、饒、建州所鑄錢,以『建炎通寶』為文。」

  甲午,命知揚州呂頤浩修城池,發運副使李祐等為隨軍轉運使,以將南遷也。

  初,命兩浙提點刑獄公事周格、高士曈督捕杭寇,士曈,戚裡子也,欲招安之。翟汝文奏:「今浙東與經制司槍杖手合萬人,兵勢已盛,而憲臣意在黨賊,已受其降。今杭賊猖獗,至於主帥橫死,漕臣斷言,而反寵以官,是誘人作賊也。」賊乃遣其黨往秀州誘士曈及顧彥臣來杭州受降。士曈素隊入城北,賊百餘騎突出,賴鮑貽遜下槍杖手在北門,始獲免。既而格亦領兵至,士曈始約日進兵,然諸軍為賊誘去者甚眾。

  先是辛道宗奉詔討賊,軍行至鎮江府,守臣趙子崧犒賜其厚,道宗掩有之,行次嘉興,始給軍士人五百錢,眾怒,潰去者六百人,道宗奔還鎮江。眾擁高勝為首,勝舊為太行山盜,名高托天。亂兵攻秀州,守臣直龍圖閣趙叔近城守,人遺以綺四縑,賊乃北趨平江府。

  丁酉,詔:「荊、襄、關、陝、江、淮,皆備巡幸,並令因陋就簡,飲食不事豐美,亭傳僅備風雨,橋樑舟楫,取足濟渡,道路毋治,官吏毋出,有司百吏敢搔擾者,重置於法。惟軍馬芻糧,必務豐潔,將士寨柵,必令寬爽。播告諸道,使聞知焉。」

  己亥,皇子旉為檢校少保、集慶軍節度使,封魏國公。

  庚子,道君皇帝、淵聖皇帝自燕山徙居中京,居相府院。時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餘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密,宗室死者甚眾。中書侍郎陳過庭亦在燕,宗翰議縱遣之:俄押赴顯州,令厚加養濟。

  宗澤自河北引兵還京師。

  辛醜,杭賊夜劫提點刑獄周格寨,殺之;提刑司所統蘇、秀兵,遂入杭與賊合。時格所部淮南兵不肯從,盡為浙兵所害。賊複以金帛遣人誘諸郡不逞,使據城相應。翟汝文慮變生肘腋,遂引兵還越州,賊勢愈熾。

  壬寅,詔遣官具舟奉迎太廟神主赴揚州。命孟忠厚幹辦禮儀公事,合用禮器,隨宜充代,薦新物,令本州酌量應付。

  直秘閣、河北西路招撫司參謀官王珪升招撫判官,代張所也。於是所落直龍圖閣,嶺南安置,死貶所。

  乙巳,詔:「沿河控扼州縣,團結民兵,明遠斥候;若金人欲乘船渡河,先使善沒水手鑽穴其舟,並力掩殺,上下應援,毋為自守之計。有能沒兩舟者,白身與進義副尉。沿海州軍依此。」

  初,宗澤募義士守京城,且造決勝戰車千二百乘,每乘用五十有五人,運車者十有一,執器械輔車者四十有四,回施曲折,可以應用。又據形勝,立二十四壁於城外,駐兵數萬。澤往來案視試之,周而復始。沿大河鱗次為壘,結連兩河山水寨及陝西義士,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京畿瀕河七十二裡,命十六縣分守之,縣各四裡有奇,皆開濠,深廣丈餘,于其南植鹿角。又團結班直諸軍及民兵之可用者。乃上表請車駕還京,不報。

  丁未,中書舍人劉玨言:「近擢黃潛厚為戶部尚書,潛厚乃潛善親兄,祖宗以來,未有弟為宰相,兄為八座,而同居一省者。惟蔡京專政,無所忌憚,京為左相,則卞為元樞,京領三省,則攸領密院。聞潛厚、潛善皆有章疏,陛下從而允之,亦所以全其守法之美。」疏入,乃改命。

  金主詔:「內地諸路,每耕牛一具,賦粟五鬥,以備歉歲。」

  戊申,李孝義、張世引步騎數萬襲德安府,詐稱來受招。守臣陳規登城,視其營壘,曰:「此詐也。」中夜,孝義引兵圍城,規已為之備,大敗之,孝義遁走。

  河北招撫司都統制王彥,率裨將岳飛等所部七千人渡河。金兵盛,彥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爭奮,遂拔新鄉。

  己酉,募兵入貲授官,自迪功郎以下凡六等。尋命每路以監司一員董其事。

  軍賊高勝等入常州。

  先是勝等過平江,奉直大夫趙研乘城,誘勝使入,臠之。眾懼而退,推其徒趙萬為首,至無錫,李綱時方寓居,出家財散賊,乃去。至常州,守臣何袞恬不為備,賊入城,大掠三日,執通判曾緯而去。

  庚戌,始通當三大錢於淮、浙、荊湖諸路,用張愨請也。

  政和舊法,當三大錢止行於京畿東、西及河東、北,由是東南小平錢甚重而物輕,西北反是。愨言:「大錢始不行于東南,慮私鑄耳。其後改當十為當三,自無私鑄之利,何為而不可行?」況財貨皆出於東南,常慮錢寶不足於交易。望詔三省參論,以革因循之弊。」從之。

  時更軍旅之後,諸道財賦,亡於兵火,委於川途,乾沒於胥吏者,不可勝計。愨在河朔時,以心計為帝所知,自長地官至於執政,帝獨委以理財。嚴明通敏,文移所至,東南諸路惕息承命,國用賴以毋乏。然愨在中書,至於自作酒肆,議者以為苛碎焉。

  辛亥,金主賜元帥右監軍完顏希尹、萬戶尼楚赫券書,除赦所不原,餘悉不問。

  壬子,詔賜張邦昌死。

  始,李綱議誅邦昌,黃潛善、汪伯彥皆持不可。及是聞金以廢邦昌為詞,複用兵。帝將南遷,而邦昌在長沙,乃詔湖南撫諭官馬伸曰:「張邦昌初聞以權宜攝國事,嘉其用心,寵以高位。雖知建號肆赦,度越常格,優支賞錢數百萬緡,猶以迫于金人之勢。比因鞫治它獄,始知在內衣赭衣,履黃裀,宿福寧殿,使宮人侍寢,心跡如此,甚負國家。尚加惻隱,不忍顯肆朝市,只令自裁;全其家屬,令潭州日給口糧,常切拘管。」伸至潭,邦昌讀詔已。徘徊退避,不忍自盡。執事共迫之,乃登平楚樓而縊。於是高州流人王時雍亦伏誅。

  甲寅,詔:「行在及東京百司官,如擅離任所,並停官根捕,就本處付獄根勘。」

  乙卯,詔:「成都、京兆、襄陽、荊南、江甯府、鄧、潭州,皆備巡幸。」

  宗澤複上疏,略謂:「本朝提封萬里,京師號為腹心,宗廟社稷所在,民人依之。今兩河雖未敉寧,猶一手臂之不伸;乃欲並腹心而棄之,豈祖宗付託之意,與睽睽萬目所以仰望之心!昔景德間,契丹侵澶淵,警報一聞,中外震恐。是時王欽若江南人,勸幸金陵,陳堯佐蜀人,勸幸蜀都,惟寇准請帝親征,卒用成功。臣何敢望准,然不敢不以章聖望陛下也。且臣奉迎鑾輿還都而後,即當身率諸道之兵,直趨兩河之外,親迎二聖,雪靖康一再之恥,然後奉觴玉殿,以為億萬斯年之賀,臣之志願始畢。」上疏後,澤複營繕宗廟、宮室、台省,又以樂門乃回鑾奉迎之地,特增修之。

  王彥及金人戰於新鄉縣,敗績。兵潰,顏奔太行山。嶽飛以單騎持丈八鐵槍刺殺金帥于陳,金人為退卻。

  初,彥既得新鄉,傳檄諸郡。金人以為大軍之至,率眾數萬薄彥壘,圍之,彥兵寡,且器甲疏略,乃決圍出。敵盡銳追擊,彥與麾下數十人馳赴之,所向披靡,轉戰十數裡,弓矢且盡,會日暮,得免。彥收散亡,得七百餘人,保共城縣西山。部曲感其義,皆面刺「赤心報國」字,。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德、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綿亙數百里,金人患之。

  是日,賊趙萬人鎮江府境,守臣趙子崧遣將逆擊於丹徒,調鄉兵乘城為備。府兵敗歸,鄉兵驚潰,子崧率親兵保集焦山寺。賊逾城人,遂據鎮江。

  初,傅雱既見金完顏希尹於雲中,留彌月。會制置使張渙、招撫使張所遣兵渡河,皆失利,渙為亂軍所殺。金以用兵責使者,雱遜謝。希尹乃以國書授雱等還,書中索河北人之在南者及為夏人請熙寧以來侵地,又欲于河陽置榷場以通南貨,雱受書以歸。金人無聘幣,伴使李侗自以乳香、白金等贐之。

  金人遣直史館王樞持冊使高麗。

  冬,十月,丁巳朔,帝登舟如淮甸。

  戊午,隆祐太后至揚州,駐於州治。

  庚申,詔:「諸路官司及寄居待次官,或非王命備補之人,以勤王為名,擅募民兵潰卒者,並令散遣;有擅募者,帥、憲司案劾以聞。」

  宗澤複上疏言:「臣契勘京城四壁濠河樓櫓與守禦器具,當職官吏,協心並力,夙夜自公,率勵不懈,增築開浚,起造輯理,浸皆就緒。臣又製造決勝戰車一千二百兩,每兩用五十有五人,一卒使車,八人推車,二人扶輪,六人執牌,輔二十人執長槍,隨牌輔車十有八人,執神臂弓弩,隨槍射遠,小使臣兩號,專幹辦閱習車事,每十車差大使臣一員總領為一隊。見今四壁統制官日逐校閱,坐作進退,左右回旋曲折之陳,委可應用。又,沿河十六縣與上下州軍,相接作連珠寨以嚴備禦。臣見使王彥、曹中正在河西攻擊,收復州縣,西京、河陽、鄭、滑等州同為一體,敵人畏讋,不敢輕動。臣自到京,奉揚陛下仁風德意,街市人情物態,忻悅敉甯,同太平時景象。顧臣犬馬之齒六十有九,比緣陛下委付之重,常患才力不任,惕惕憂懼。近日頓覺衰悴,萬一溘先朝露,辜負陛下眷恤憐憫之意,臣死不暝。儻使臣與將士官民獲望回輦之塵,俯伏百拜,然後身填溝壑,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先是群盜王再興以兵數萬,王貴萬餘人往來河上,王善以車百乘寇濮州;楊進兵尤眾,連擾京西諸郡。至德安府,守臣直龍圖閣陳規,晝夜相持,十有八日,而進技窮,乃以百餘人自衛,抵濠上求和。規出城,與進交臂而語,進感其誠,折箭為誓,明日,引眾去。圍光洲,澤遣招之,皆聽命,以進為留守司統制。澤理財有方,凡兩河及京東、西諸郡求軍需者,皆輟東京所有與之,不以為間。既而澤聞帝已南遷,又上疏,詞意忠懇,帝優詔答之。

  癸亥,募群盜能並滅賊眾者,授以官。

  甲子,李綱落職,依舊宮祠。

  時張浚論綱罪未己,略言:「綱陰為慘毒,外弄威權,當時台諫如顏岐、孫覿、李會、李擢、范宗尹,重者陷之以罪,輕則置之閒散。若非察見之早而養成其惡,則宗廟之寄,幾敗于國賊之手。願早賜竄殛。」章再上,乃有是命。

  直龍圖閣知秀州趙叔近招杭賊陳通,降之。

  乙丑,詔罷帥府、輔郡、要郡等招置新兵,水軍准此。

  丁卯,有內侍自京賚內府珠玉二囊來上,帝投之汴水。翼日,以諭輔臣黃潛善曰:「太古之世,擿玉毀珠,小盜不起,朕甚慕之,庶幾求所以息盜耳。」

  是日,沙州回鶻遣使貢于金。

  庚午,帝次泗州。

  壬申,升揚州天長縣為軍。

  丁醜,詔:「東南諸州縣所樁私茶鹽礬賞錢,每處各以千緡計,綱赴行在。」用都省請也。

  戶部言諸路所收民間助國錢,乞令計置,輕賚赴行在,從之。

  己卯,帝次寶應縣。禦營後軍作亂,有孫琦者為首。左正言盧臣中從駕不及,立船舷叱賊,為所逼,墮水死;帝命求臣中所在,得之水中,拱立如故。張浚以為雖在艱難,不可廢法,乃劾統制官定國軍承宣使韓世忠師行無紀,降觀察使。曾臣中左諫議大夫,賜其家銀帛,官子孫二人。

  自罷常平司,而諸路提舉官多以未受命為詞,居職如故;偽黨之被竄逐者,往往不行。言者以為國家所恃以號令天下者,威信而已;今無所忌憚如此,不可以不申戒。乃詔帥臣、監司體量罷奪,其竄斥人護送貶所,隱庇者重坐之。

  庚辰,命劉光世討鎮江府叛兵。辛巳,覆命光世為滁、和、濠、太平州、無為軍、江寧府界招捉盜賊制置使;禦營統制官苗傅為制置使司都統制,從光世行。

  癸未,帝至揚州,駐蹕州治。舊制,三衙管軍未嘗內宿,至是始日輪一員,直宿行宮。

  詔:「內侍不許與統兵官相見,如違,停官送遠惡州編管。」時入內內侍省押班康履,以藩邸舊恩頗用事,諸將多奉之,台諫無敢言者。

  丙戌,兩浙制置使王淵率統制官張俊等領兵至鎮江府,軍賊趙萬等不知其猝至,皆解甲就招。時辛道宗前軍將官苗翊,猶在叛黨中,乃委翊統之,眾心稍定。淵尋紿賊以過江勤王,其步兵先行,每一舟至岸,盡殺這,餘騎兵百餘人戮於市,無得脫者。

  李孝義攻德安不下,行至蘄州,張世斬之,餘黨悉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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